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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一瞬间凝滞了。
直到宋瑰回屋，孟雨挠挠脸，道：“宋哥其实脾气很好，额……咱们先把纸飞机捡起来吧。”
裴谈声淡淡扫向花园里散落的纸飞机，“不是说要扔？”
“气话呢，要是现在给扔了，没准今晚他就要熬夜重新折一箱子。”孟雨说着跑去捡了。
纸飞机很多，算起来绝对有几百只。更让裴谈声错愕的是，这里面飞机的款式还不止一两种，叠得都很规整。
两人花了几分钟捡完，孟雨重新找箱子装好后，交给裴谈声。
“那什么，你搬去宋哥的房间吧。”他又想了下，补充道，“放在门口，敲下门就行了，不用送进去。”
怕裴谈声不愿意，孟雨发挥超能干助理的天赋，笑眯眯道：“你既然是宋哥的贴身保镖，那以后和宋哥相处的时间恐怕比我还要多。”所以，别再和宋瑰使气闹矛盾什么的。
裴谈声短暂地一想，点了个头，抱起纸箱。
他这时候才初入别墅大楼。里面装修比他想象得要别致，四处有规则有美感地摆放着各种花草盆栽，其余陈设也很亮眼，不像久病的人居住的地方。明显可以看出，有人在用心思的，精心装饰这片天地。
从环形楼梯上二楼，他找到宋瑰的主卧。
房门紧闭，他把箱子放在门边，而后叩了叩门。
做完这一切，就不想再停留了，转身准备回前庭花园。
只是，一直到他走到二楼拐角的楼梯处，都没有听见房间有什么声音，宋瑰也没有出来拿箱子。裴谈声脚步顿在原地，敛眸思索了下，决定回去重新敲门。
他刚走出拐角，主卧门“吱嘎”从里推开一丝小缝。
电光石火间，裴谈声没留神，猝不及防地愣住，尖头皮鞋猛地在地板上打了个拐，后退躲在拐角墙后。
后背抵着微凉的墙壁，一股莫名的被抓贼的错觉涌了出来。
为什么要躲？
好像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一样……
裴谈声唇角朝下压了压，周身出现莫名的低气压。
宋瑰在房间里闷了会，听到有人把纸箱放在门口的声音后，隔了两分钟才出来。
他先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确定外面以及走廊都没有人，蹲下来，默默把纸箱拖回了屋。
他以为这一切没人看到，殊不知几步之隔的拐角，裴谈声将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收入眼里。
拿箱子就拿，偷偷摸摸。
他以为没人知道么？
裴谈声沉默了一下，转身下楼。
-
既然是贴身保镖，裴谈声被安排在了二楼尽头的卧室，离宋瑰的房间隔了个书房。
下午的时间，依旧和孟雨种树。
两人合力把几棵黄花梨树种好，正要休息，宋瑰接到了主治医生的电话，让他去医院复诊。
孟雨把手擦干净：“宋哥，我收拾下陪你。”
宋瑰摇摇头：“你忙几天了，去睡会儿，裴谈声。”他站在别墅楼门槛上，两层楼梯的高度足够让他能平视裴谈声，“你和我去。”
宋瑰看诊的地方并不是公立医院，主治医生离开三甲医院后，在弥镇市西区另开了家诊疗室。
西区较桃鹳别墅所在的南区更清幽，四周建筑都是老房子，很有年代感。
每家院子里几乎都种着几十几百年的老树，一走近西区的范围，绿树丛荫，浑身不禁放松。
裴谈声将车停在诊疗室外的巷子口，跟在宋瑰身后，往巷里走了五分钟，便到地方了。
刚走近诊疗室的门口，小护士就出来接他们了：“林医生明天去外地坐诊，差不多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所以就请宋先生先过来了，有些事情要交代下。”
原来是要出远门，难怪他前两天才复诊过，今天又被喊来了。
宋瑰点点头，跟着进去。
来到诊室，主治医生穿着白大褂，正伏案写东西。
“林医生。”宋瑰打完招呼，熟稔地找了位置坐。
斯文的青年医生林清听到声音，抬头笑了笑：“你来了，最近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宋瑰手肘撑在桌面，支着下巴，“心悸，胸口很闷。”
他眼睛垂下，没看林医生探寻的目光，再抬起时，眼瞳散着微弱的渴望，一闪即逝，自认没有被人发觉：“最近还喜欢咳嗽。没咳血，干咳。”
林清在他脸上看了看，“药有按时吃吗？”
说完扶了下眼镜，金丝边的镜框让他显得文质彬彬，明明是医生，却更像拿着笔杆子做研究的学者。
宋瑰点头，林清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说道：“等会再给你做个检查，还是要注意不要多思多虑，别做剧烈运动。”
他幽幽补充了句：“拍戏更别想了。”
宋瑰一闪神，脱口而出：“我要多久才能重新进组？”
来弥镇市养病一个多月了，没想到宋瑰还没放弃，林清不赞同地摇头：“拍戏太耗费心神，你现在不适合，好好修养，最早也要等两年才能试着接触。你第一次看诊我就说过，有野心很好，但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
林清耐心和他说，不愿意看到宋瑰每次复诊都惦记着过去的事。
他明白放弃一个热爱的职业很困难，所以不说重话，目光一晃，看见今天陪宋瑰来的不是那位娃娃脸助理，有些好奇：“这位先生是？”
宋瑰没精打采地托着腮：“昂，保镖。”
话落，想起今天带裴谈声来这里的目的了，于是请医生将需要注意的点说一遍，手背支着下巴，扭头冲裴谈声叮嘱：“听着。”
“是该有个保镖。”林清说完后，同样看向他，晃了晃手机：“加个微信？”
宋瑰细眉轻佻，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生气：“这样的话，我会以为你……要给我的保镖介绍小姑娘。”
“就你想得多。”林清好笑。
一直站在宋瑰身后的裴谈声，不想说话，越听越皱起眉，不止一次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好友这种不着调的方法来当保镖。
自找麻烦。
他脸色不好看，没应林清的微信邀请。
林清对宋瑰说：“你的保镖，脾气有点大啊。”
宋瑰屈起手指轻轻在桌面敲，歪头笑着，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医生，还是在跟裴谈声强调：“没什么不好。”
指尖轻敲的动作顿住，他重新问林清：“你要微信干什么？”
林清笑了，不解地摊手：“你刚刚说让他听着，我加个微信以后你遇见什么事，也好知道。”
宋瑰目光狐疑地在林清脸上打转，隔了会儿说：“那行。”
兜兜转转还是加上了微信。
最后林医生带着宋瑰做了几个检查，这一趟下来，花了两个小时。直到快黄昏，两人才离开诊疗室。
刚出巷子口，裴谈声主动走到宋瑰前面给他开副驾驶的门。
一拉开，手就僵在了车门上。
五指攥紧门边，裴谈声脸色一冷，目不转睛盯了车门许久。
宋瑰在旁边赞许地点点头：“适应得很快，有天赋。”
连训练都没有过的新人，是个合格的保镖。
自己这是捡漏了？他心情不由得愉悦，以至于经历几个大小检查后的心悸感也消失了不少。
裴谈声定在原地。他不情愿当保镖，刚才并没有想那么多，帮病号开车门再正常不过。但宋瑰话一落，他脸色沉了下来，撇开他，脚步沉硬地走向驾驶位。
裴谈声系好安全带，看见宋瑰还站在大开的车门外。
他目光一疑，隔着副驾驶位看车外的青年。
“上车。”裴谈声打量他冷白的脸。
回程的一路上，双方没有再说话。
诡异般静谧的气息萦绕在车里。
裴谈声记性好，虽然才来弥镇市没几天，但只走了一遍就知道桃鹳别墅的地址。他熟门熟路地驾驶，没多久将车停在铁门外。
“他喜欢男人。”
宋瑰突然打破空气的寂静。
正要开门的裴谈声手劲儿一顿，眉头微皱：“谁。”
“林医生。”
“所以。”裴谈声不得不承认，和宋瑰说话是一种享受，他声音太好听，就算是生病后的低哑也充满着一种无法用词语解释的美感。造物主费劲心思把他的外表描画得完美，又好像为了追求公平，在无暇里添杂了病痛。
但此刻裴谈声并不想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声音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宋瑰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撑在两个座位中间，身体轻飘飘地探向他。
眸色里含着的是以裴谈声此刻的角度无法看到的阴郁，“他现在是温柔的绵羊，晚上就是危险的黑豹，什么时候把你吃了都不知道。”
低弱的呼吸绵软得像一团云。
“豹子不可怕。”
裴谈声目光对准宋瑰的眼睛：“玫瑰的刺才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