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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chapter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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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伦蒂诺微笑地站在不远处,他的面容被镜头虚化了一些,但仍能看出好心情。
    而克里斯蒂亚诺在与布拉特握手,脸上有着克制而礼貌的笑意。很社交,但也看不出芥蒂。布拉特则是更加热情一些,他主动握住皇马球员的手,不时摇晃。
    他们在镜头下交谈了几句后分开。
    很多寄希望于看到两者当场闹翻的人会因此感到失望。
    伊利克森舒展了些神色。
    他本不该为此讶异担忧,因为他是了解克里斯蒂亚诺的。但正因他爱他,所以才会本能地紧张,也会被情绪所操控——伊利克森仍记得两人间的冲突。
    是去年十月的事情。
    那是在金球奖23人名单公布后不久,在牛津大学的一次会议上,身为国际足联主席的布拉特公开谈论了C罗和梅西,并且对后者大加赞扬,对前者又不乏嘲讽。
    他的言论包括“梅西是每个妈妈都想要的乖小孩……而另一位则是在发型上消费的指挥官(伴随手势、笑容)”。这段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皇马俱乐部、葡萄牙足球界都被触怒,纷纷要求布拉特道歉。
    诚然布拉特有着选择自己喜欢与否的权利,但身为国际足联主席的他,在投票之际公开谈论自己的观点,且如此“爱憎分明”,实在无法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方面。而他对于葡萄牙球星轻蔑不尊重的态度,也着实令人恼火。
    伊利克森就气得要命。
    他那时候很担心克里斯蒂亚诺会悍然回击,因为他的自尊难以承受这种侮辱。而有些事情一旦闹大,不管原先本意如何,搅和进去都会是一身污水。
    克里斯蒂亚诺一向的性格也绝不是被动挨打不还手的。
    就在布拉特那番言论之后,皇马迎战塞维利亚,悍然夺下7-3大胜。而其中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完成帽子戏法——他在球迷狂热的欢呼中,飞奔到场边,对着镜头敬礼。
    就像个球场上的指挥官一样。
    但是,那不同于布拉特提起时的轻蔑。布拉特指责克里斯蒂亚诺场上作风自私,试图操控队友为自己服务。葡萄牙人举起他的手掌,抵眉敬礼。
    他是如此强悍而伟丽,他不是操控,他就是这艘银河战舰的领航人,是最勇猛而无坚不摧的战士,是场上所有人都要信赖和追随的那位“指挥官”!
    身披着纯白色的球衣。
    皇马球迷跟随广播大喊着他的名字:“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
    他的线条在夕晖下如此坚硬而冷峻,像是亘古的岩石,又如此顽固骄傲,回击着所有的质疑——千百年来如此。风未能摧毁它,洪水未能打碎它。
    或许终有一日星星会熄灭,但即便是死亡它也是绚丽的。而所谓的风啊,水啊,那也只是他漫长而昂扬的生命中小小的过客,不值一提罢了。
    伊利克森的心便随着那个动作而安定下来。
    他读懂了。
    那场比赛之后的采访,有的是记者兴奋冲过去。他们盼着克里斯蒂亚诺说点什么劲爆的,在他们看来葡萄牙人既然如此痛快回击,自然不会吝啬一二言语。
    或许……原先的那个克里斯蒂亚诺会如此。他苦苦攀登,被嶙峋的石片划出了不知多少道伤口,还要忍受人们的嘲笑轻蔑。他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所有努力被人如此轻蔑地嘲讽。
    但现在的他不会。
    他仅仅是说:“布拉特的话里,我感受到了他对于我的尊重。我用我的成绩赢得尊重,从始至终,一直如此。”有微妙的讽刺,但显然不是记者们所期待的“火花四射”。
    克里斯蒂亚诺当然对布拉特的话不满意,但他已不需要更多地在意旁人。怀疑?ok,我会用我的成绩证明一切。布拉特和别的那些喋喋不休者,也没什么不同。
    伤口被安慰过,便不再是那个偏执而倔强的孩子。
    他已拥有了那些力量,那些平静而坚定,又从容镇定的力量。这份力量不是重重荣誉终于反哺了他的心灵,而是更好的,来自爱的本身。那是温暖平静的爱情。
    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另一半灵魂,他心想,自此没有什么能让我觉得孤独、倍受伤害。
    那不是家人包容的爱意,家人之爱尽管也栖息他养伤,鼓舞他一次次前进,但不能治愈他尖锐的痛苦。那是来自灵魂,来自足球,他另一半灵魂的安抚。
    上帝保佑,我与你同在。
    克里斯蒂亚诺心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两个多月以后,他在苏黎世与布拉特握手,后者已经道歉。不知道弗洛伦蒂诺或者门德斯做了什么,布拉特的笑意里竟透出些亲切的因素。
    而伊利克森在伦敦。他在家里的电视上看到这一幕,忽然浮现起了过去与未来无数的片段。蓦地,他低下头去,泣不成声。
    我已随你来到此处。
    你是我的命运,我的灵魂。
    ……
    他们已开始颁奖了。
    有许多的奖项,远不止金球奖。正如群星拱月一般,衬托着后者的光华。但今夜亦是属于群星们的荣耀,是他们使得足坛不至寂寥。
    伊利克森少有这么在线认人的时刻。当然喽,他来欧洲两年了,表现也不赖,和很多顶级球队交过手。但总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好球员。
    他擦了擦眼泪,心想还是应该答应威尔希尔的邀请,两人一起看颁奖典礼的。杰克会帮他解说,告诉他那些球员的名字和成绩。但他想了想,又更宁愿自己一个人看。
    因为这是属于他和克里斯蒂亚诺的时刻呀。即使一个在伦敦,一个在瑞士;即使他孤身一人,而克里斯蒂亚诺众人簇拥……他仍感到他们的心就在一起。
    这样的时刻他总是更愿意私人分享的。他想了想,笑着抹掉眼泪。
    哭了几分钟后他的心情已经平静很多,像是提早发泄完了,又像是为克里斯蒂亚诺近些年的委屈、不甘做了最后的收束。
    金发男孩安静地看电视,胸腔里为这些熟悉不熟悉的面孔,由衷地升起淡淡的喜悦。
    他没有感到乏味,时间着实过得很快。
    多特蒙德主帅克洛普夺得最佳教练,力压曼联的弗格森与拜仁的海因克斯;国际足联为贝利补发荣誉金球奖,因为早期金球奖只有欧洲球员才能拿,这显然对传奇不公;阿富汗足协拿下公平竞赛奖,他们去年拿下了首个国际冠军,荣膺南亚杯,足球给予战火中的人民希望……
    他们为尤西比奥默哀。
    尤西比奥——葡萄牙历史上最伟大的球星,传奇“黑豹”,在半个月前因病去世,享年71岁。他的去世引起了整个葡萄牙的悲痛追思。
    而他不仅仅是属于葡萄牙的传奇,更是足坛的传奇。
    伊利克森只见过尤西比奥一次。
    由于病痛的缘故,近年来这位老人的身体并不好,也很少出席活动。但是,在两年前欧洲杯决赛的赛场上,当伊利克森被前所未有绝望的命运给击中,抽噎着被担架抬下场的时候,有无数双温暖的手伸向他,有无数道声音急切地安慰他、询问他。
    在那些手和声音之中,他记得有一双苍老而坚定的抓住过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孩子,你能挺过来。”
    不知为何,别人都为他让路。伊利克森还记得身边响起的,低低的抽噎声。
    他在担架上哭泣。
    “你要挺过来。”那个老人对他说道,短促地摇晃了他的手臂。他又用坚决、命令的声音对其它人吩咐:“把他抬下去,照顾好他。”
    “葡萄牙……希望……”他断断续续听到人们这么说道。
    那个时候,因剧痛而精神涣散的伊利克森没有认出那张脸。他在资料里应该见过,可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但大家对他表现得如此尊敬。老人又这么坚定、悲痛,他像是看见了另一个克里斯蒂亚诺,于是梦呓着说:“两年后——”
    我们两年后还有机会。
    但是,尤西比奥已永远不可能见证那一幕。
    老人的离去如此仓促。他没办法看巴西世界杯了,两年前的波兰-乌克兰欧洲杯就是他人生中目送国家队参与的最后一届大赛,而葡萄牙的折翅如此悲哀。
    他那时候痛苦的颤抖里是否有所预料?为生命的嘲弄与玩笑。
    葡萄牙从未夺得欧洲杯或世界杯的冠军。这个遗憾,尤西比奥直至死亡的那一刻也没能抹消。
    他曾作为黑豹在场上疾驰,逆转乾坤,也曾在观众席不安地眺望,期盼命运的奇迹。在那届欧洲杯前,他从未见过伊利克森,在那之后伊利克森也没能再见到他。
    甚至唯一的一次短暂见面里他都没能认出对方。
    但尤西比奥握住他的手,他说:“希望……”
    他是葡萄牙的名宿,是足球史上明亮的星星。他走向抽抽噎噎的年轻球员,他以自己的岁月风霜、功勋荣耀来安慰这个灵魂。如果伊利克森是个听着他的名字长大的葡萄牙足球少年,他或许会在那一刻因为尤西比奥的握手而痛哭出声。
    但现在也已经足够令人难受了。
    伊利克森望着那些致哀的人们。肃穆而悲怆,离开他们的是足球界共同的传奇。但来自葡萄牙的面孔无疑更加哀伤,他想到尤西比奥再也无法看到葡萄牙的比赛,泪欲涌出。
    他又想起尤西比奥死去的那一天,克里斯蒂亚诺陪他说过的话。
    克里斯蒂亚诺说:“尤西比奥是伟大的传奇。”
    伊利克森说:“也许,他会化为飞蛾回来看望葡萄牙。”
    克里斯蒂亚诺:“世界杯加油。”
    伊利克森:“嗯,你也是。”
    尤西比奥死去的那天,他的遗体被安放在本菲卡的光明球场。民众们去瞻仰他,表达最后的哀思与敬意。歌声回荡在鲜花上空,伟大的球星永垂不朽。
    伊利克森悼念黑豹。
    不知过了多久,电视机里传来一些杂音。主持人已经停止了悼念活动,贝利站在他的身边。主持人在念串场词,他们马上要颁发下一个奖项——
    伊利克森的心收紧了。
    他听见主持人说:“2013年度国际足联金球奖得主即将由贝利先生为我们揭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简的地雷!之前文案请假被屏蔽,晋江搞我orz不知道你们有没有get到。明后天会补更。
    *克里斯蒂亚诺敬礼回击布拉特为真事,本文封面挑选的就是他敬礼一幕。
    *葡萄牙认为飞蛾是死去的亲人长辈所化身。16年的飞蛾,两说为尤西比奥和迪尼斯(克里斯蒂亚诺亡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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