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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山讪然道:“我们殿下是病糊涂了,姑娘切莫见怪。”
乔泠鸢:“说话不是有条有理,挺清晰的?”
文山:“……”
喜嬷嬷一抹眼睛,朝乔泠鸢敛衽道:“本不该叨扰六姑娘,但温先生还未回来,府上的大夫束手无策,这才让文山去寻了六姑娘过来,看六姑娘能不能有什么法子。”
傅轮已经不大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
他的五感逐渐丧失,心跳已经趋于缓慢,视线越来越朦胧,他只能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但到底说的什么,他却听不清楚。
乔泠鸢没有多说,行到床边为他把脉。
她眉头越皱越深,这人怕是熬不过一个时辰。
半晌后,她道:“我须得行针,毒是解不了的,但好歹能拖三五个时辰。”
她正欲收回手,手腕却忽地被人反手握住。
濒死之人,即使身处暖阁,身上也没有多少温度,那手是极冷的,像寒冬腊月里的冰块,冻得乔泠鸢忍不住哆嗦了下手。
她想将手抽回来,那人却握得死紧。
“咦?居然是热的,本王还没死?!”傅轮撑着一口气惊讶道。
乔泠鸢想一巴掌拍死他,她忍了忍,到底没有跟一个病人计较,朝喜嬷嬷道:“喜嬷嬷,得把他扶起来,帮他脱了上衣,以便我施针。”
傅轮听到女子温柔的说话声,用力地转过头来。
他迷迷糊糊地听见“脱了上衣”几个字,似乎突然发现自己的贞洁要有所不保,赶忙双臂环胸抱住自己,有气无力地说:“谁敢脱本王的衣服?不可无礼。”
乔泠鸢:“脱衣受诊。”
“那也不成,本王冰清玉洁,洁身自好,断不能让不相干的姑娘在本王身上摸来摸去,这若是被本王未来的王妃知晓,本王的王妃该作何感想?”
乔泠鸢:“想娶王妃,你也得有命活到娶王妃的那一天。”
她懒得和一个病得稀里糊涂的人多说,朝喜嬷嬷道:“别耽搁时辰了,当心他回光返照,突然之间,招呼都不打就没了。”
喜嬷嬷被乔泠鸢的话吓得脸色泛青,忙命文山和文石上前,将傅轮扶起来。
傅轮还欲挣扎,然而文山和文石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两人都不需要动用内力,就轻松将傅轮制住了,傅轮挣扎无果,只得乖乖被人脱了他的上衣,被稳稳当当按坐到床上。
乔泠鸢以前跟在主持身边行医,瞧的是女子病,她尚未出阁,给男人看病,主持都会让她回避,这还是她头一次给男子行针。
这人身份贵重,就算有闪失,也不能在她手上有个万一。
乔泠鸢深吸了口气,沉了沉自己的心绪,将喜嬷嬷命人准备好的银针放在油灯上烤过之后,对着傅轮身上几处穴位下针。
第一针下去,傅轮就像被点了哑穴似的闭嘴了。
脑袋无力地垂向一侧,活像是真的归西了。
喜嬷嬷被吓得心惊胆战,险些没站稳。
乔泠鸢安抚道:“我只能暂时以银针封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护住他的心脉,至于他到底能撑三个时辰还是五个时辰,只能看他自己了。”
喜嬷嬷瞧着乔泠鸢满头的冷汗,点头道:“多谢姑娘。”
乔泠鸢收了针,正欲转身离开,手腕却忽地被傅轮握住,那人闭着眼睛,已经陷入沉睡,可手上的力道却极大,她用力挣脱,竟也没能甩开他的手。
“殿下,放手。”乔泠鸢道。
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醒是睡的昭王殿下丝毫没有理会她。
乔泠鸢气结,若非不想暴露她身怀武功的事,她早就催动内力震脱他的手了。
文山歉然道:“六姑娘,我们殿下许是知道是您救了他,怕您离开他就找不到了,这才抓着您不让您离开,您看这暖阁里也暖和,要不,您就让殿下抓一会儿,等他睡沉了,自然就会放开您了。”
乔泠鸢:“他要是不放开呢?”
“不会的,我们殿下没那么无赖。”文山道。
文石:“……”
喜嬷嬷:“……”
“天真无邪”的乔泠鸢姑且信了文山的话,然而,她坐在床边等,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傅轮都没有放开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文山说的全是鬼话。
她去掰傅轮的手指,那人手指轻轻一动,握得更紧了。
乔泠鸢没敢用内力,只能坐在床边有他握着,夜色越来越深,她着实困得坐不住了,趴在床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地想,若是那个什么温先生赶不回来……
“温先生回来了,温先生回来了!”耳边突然传来喧嚣,乔泠鸢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见一个身长七尺、穿着青布长袍、手拿一个药瓶的男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文山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在碎碎念。
“温先生,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们殿下可就撑不住了,殿下如今还一息尚存,您快给殿下用药吧。”文山道。
他一抬头,见转醒的乔泠鸢,又忙解释:“对了,这位是永安侯府六姑娘,昨晚殿下凶险,我们也没有法子,六姑娘便对殿下用了针,护住了殿下的心脉。”
喜嬷嬷将乔泠鸢扶起来。
温先生生了张柔和的脸,五官线条并不凌厉,看上去给人感觉甚是温和,他朝乔泠鸢点了点头,道:“辛苦姑娘了。”
乔泠鸢没有客套,径直问:“不知温先生可寻到烈火草了?”
温先生道:“没有烈火草,我岂敢回,丹药我已炼制好,这就给殿下服下。”
不知怎的,乔泠鸢忽然间就松了口气。
好像她的确是不希望这人就这么死了。
温先生从玉瓶中取出丹药,喂入傅轮的口中,朝乔泠鸢道:“请六姑娘让一让,在下得为殿下输内力,催化丹药的药性。”
乔泠鸢扬了扬被傅轮紧紧握住的手,“你让他放开,我自会让你。”
“这简单。”温先生话落,握住傅轮的手腕,约摸是以内力麻痹了傅轮的手臂神经,片刻后,傅轮果真松了手。
乔泠鸢赶忙让开。
却因坐得太久,脚下一麻,险些跌个狗啃屎。
幸而喜嬷嬷就在她的旁边,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关切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脚麻而已。”乔泠鸢借着喜嬷嬷的力道站稳,拖着一条麻痹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方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入口才发现水是凉的,没好意思吐出来,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那凉意,从食道贯穿肺腑,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屋里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昭王身上,无人留心到她喝了凉水,还被凉得打了哆嗦,乔泠鸢揉着自己发麻的腿,待腿上的酥麻之感退去,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房。
绿萝就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去。
“姑娘,昭王可无事了?”绿萝扶着她的手臂问。
乔泠鸢勉力地笑了笑:“烈火草只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性,他也只是暂时没事了。他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他这命,就始终挂在裤腰带上。”
绿萝奇道:“姑娘可知,昭王中的是何毒?”
乔泠鸢朝客房走去,回答:“是涅槃。”
“涅槃”来自西北十八部落的巫族,中毒者不会立刻死亡,有些人甚至在中毒的当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
此毒不会立刻毒发,它会慢慢侵入肺腑,使人逐渐变得虚弱无力,中毒者会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走向衰亡,最后惨淡死去。
此毒奇在,无解。
即便是神农谷出身的温先生也只能找各种药材来压制毒性,而不能解毒。
乔泠鸢是第一次看见中了“涅槃”的人,她此前也只在主持的医书上接触过涅槃毒,她自认医术浅薄,神农谷的人都不能办到的事情,她更无能为力。
“那昭王殿下,还能活多久?”绿萝问。
到了客房,乔泠鸢推开门走进去,回答:“有烈火草压制毒性,少则三五月,多则两三年吧,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乔泠鸢一觉醒来已近正午,绿萝进来伺候她洗漱,说道:“也不知道昭王服下烈火草的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今儿早上王府来了不少达官显贵之人,都是来探望昭王殿下的,这会儿还有几个人没走呢。”
“昭王醒了?”
“没呢,也不知道那几个人硬赖在这儿到底几个意思。”绿萝道。
“可知道都是谁?”
“听说都是皇子,也难怪喜嬷嬷赶不动人,”绿萝给乔泠鸢插上玉钗,“姑娘,我们要避一避吗?听说皇子都不好惹,奴婢有些怕。”
“那我们就呆在屋里别出去。”乔泠鸢道。
暖阁。
屋里坐着好几个姓傅的,大皇子傅承,二皇子傅慎,四皇子傅湛,方桌四边,他们分别坐在东西南三边,剩下一个北无人问津。
绿萝说还未醒来的昭王此刻已经躺靠在床头深蓝色的大迎枕上,他双手反剪支在脑后,锦被下的二郎腿轻轻翘着,模样极为闲适自得。
傅承道:“父皇本想亲自来探望堂兄,但他出宫着实麻烦,便派了我来,堂兄现下感觉如何?”
“刚在阎王殿走了一遭,阎王说他还不想收本王,让本王过两年再去,本王只好回来了,本以为睁眼能瞧见一美人,谁知道竟是三个公的,以至于当下感觉着实不美,”傅轮斜眼瞥他们,“你们人也看了,本王暂时还不会死,赶紧走吧。”
这就要赶他们走了?
三位皇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摆出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
傅轮头疼。
傅慎道:“堂兄,听说您昨儿带了个姑娘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