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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云华哑了半晌,才接话道:“不是装的岂不是更令人恶心?天生一副狐媚的样子,不愧是她那个娘亲生的。”
“秦姨娘再厉害,也已经化成了灰,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是比不过您的,”乔泠菲放下擦了半天琴却近乎一尘不染的雪白手帕,转而道:“娘,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愿意嫁给程国公,我相信,这是最好的选择。”
“秦家弃我,我会让他们后悔的。”她的手指轻轻拨在琴弦上。
纤细的琴弦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响,吓得葛云华心里“咯噔”一声,看乔泠菲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喜嬷嬷回到昭王府,直接去见傅轮。
傅轮躺在贵妃榻上,二郎腿翘得老高,支在半空一晃一晃的,听到喜嬷嬷的脚步声,他懒洋洋道:“从永安侯府回来了?见着人没有?”
“老奴专程去见人,永安侯府的还敢拦着?”喜嬷嬷坐到旁边的软椅上,瞧着傅轮唉声叹气,“难怪六姑娘想出嫁了,她在永安侯府,过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傅轮放下翘得老高的长腿,“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被欺负了呗。哎,六姑娘真可怜,那葛氏把她压得死死的,您今儿是没瞧见,她在葛氏面前,像个小鹌鹑似的,声儿都不敢吭,可见平时葛氏对她是重则打、不重则骂,六姑娘都被整怕了,一见了葛氏就畏畏缩缩的,我看了都心疼。”
傅轮没应声。
喜嬷嬷长长地吁了口气。
“六姑娘真可怜,打小就没了生母,被送去了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井云寺,好容易被接了回来,葛氏还想将她嫁给程国公那个坏东西,好在老天有眼,这婚事黄了。葛氏能将六姑娘送去遥远的赣州,可见是见不得六姑娘好,也不知道她在六姑娘的婚事上,又会起什么坏心思,这要是把六姑娘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或者一个缺胳膊断腿的,六姑娘这辈子就完了。
“她在侯府,分明是正经小姐,却像个丫鬟似的说话都不敢抬头……”
“嬷嬷,你对六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傅轮打断喜嬷嬷的话,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以为,她是胆小怕事的人?”
喜嬷嬷奇了,“难道六姑娘不是?”
傅轮懒得解释,笑了笑道:“你认为是就是吧。”
“您这是什么话?老奴活了一辈子,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难不成还能看错?”喜嬷嬷对傅轮的否定不以为意,“您不相信也没关系,老奴请了六姑娘明儿来府上。”
“你请她过来做什么?”
“老奴不舒服,请她过来给老奴扎几针。”
“你哪儿不舒服?”
“老奴腰酸背痛腿抽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喜嬷嬷有点不高兴。
“别装了,你哪有什么不舒服?你就是想把她叫过来,我又没不让你叫她过来,你怎么还生气起来了?”傅轮瞥她一眼。
喜嬷嬷深吸口气,眼泪就顺着老脸淌了下来,她抬袖抹泪,带着哭腔道:“这偌大的王府,空空荡荡的,老奴觉得孤单,就希望六姑娘能来陪陪老奴。六姑娘多好的一个姑娘,人家知道您身上的毒治不好,还愿意嫁给您,您却不愿意娶,您也二十几的人了,媳妇儿媳妇儿没有,儿女儿女没有,这让老奴到了地下,如何向太子和太子妃交代?”
傅轮最受不得人哭,喜嬷嬷这满脸的泪让他如躺针毡。
他头疼道:“你怕什么?我身上有这解不了的‘涅槃’,我肯定死在你前头,等你到了地下,我会拦住父王和母妃,不让他们责怪你的。”
“呸呸呸……您在说什么话呢?您怎么能死在老奴前头?您福大命大,这毒总有一天会解的,老奴就不信,这天大地天,没有克不了这东西的。”喜嬷嬷的眼泪哗哗哗地流。
次日,喜嬷嬷果然派了人来接乔泠鸢,昭王府的华盖马车往永安侯府朱红的大门口一搁,十分打眼,雪梅和寒霜两个丫鬟朝乔泠鸢敛衽道:“请六姑娘上马车。”
乔泠鸢瞅着眼前这辆华丽得能吸引所有人眼球的马车,温温道:“以后换一辆低调的马车,别用这辆了。”
雪梅不解道:“喜嬷嬷说这辆马车气派,衬六姑娘,六姑娘不喜欢吗?”
“我喜欢不打眼的。”乔泠鸢道。
到了昭王府,两个丫鬟领着乔泠鸢沿着长廊往里走,到了长福院,将乔泠鸢请进堂屋,寒霜道:“天冷,知道姑娘要来,嬷嬷特地命人在屋里生了火盆,姑娘快喝点热茶驱寒。”
雪梅给绿萝也倒了一杯。
绿萝道了谢,接下了,问道:“两位姐姐,嬷嬷呢?”
“嬷嬷在暖阁,马上就过来了。”
雪梅这话刚落下,乔泠鸢就听到了拐杖杵地的“咚咚”声,她喝了口茶,将茶盅放下,抬眸看向门外,继而缓缓站了起来。
寒霜:“?”
须臾后,喜嬷嬷由丫鬟扶着,出现在了门口。
乔泠鸢敛衽道:“嬷嬷。”
寒霜凝眉,瞧刚刚六姑娘的意思,是知道喜嬷嬷过来了?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除非六姑娘武功高强、耳力过人,否则绝不可能听到喜嬷嬷过来的动静,应该只是巧合。
喜嬷嬷拉着乔泠鸢坐下,“这大冷的天,难为您来一趟,老奴这身体,其实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王府太大了,空得很,想让您过来陪陪老奴,您不会生气吧?”
“不会,正反我在府里也无所事事,能出来走一趟,我求之不得,我还得谢谢您呢。”她早瞧出来喜嬷嬷没病没痛,要她过来,多半是无理取闹。
但这事儿由不得她做主,她不能拒绝。
而且出来一趟也好,总比一直呆在侯府强。
喜嬷嬷就知道她不容易,“姑娘若是愿意,往后老奴可以经常接姑娘出来,等开了春,老奴还可以带姑娘去戏楼听戏,去茶楼喝茶,去布匹店买衣裳,如何?”
乔泠鸢道:“嬷嬷不嫌弃我嘴笨,我自然乐意相陪。”
喜嬷嬷就觉得,六姑娘是个爽快人。
想嫁给昭王,便直接让昭王以身相许,想出门,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她的约,不像别的姑娘,扭扭捏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结果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喜嬷嬷好似真的喜欢她,一会儿问她赣州的事,一会儿问她永安侯府的事。
问她平日里的喜好、擅长什么、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老人家话起家常来简直没完没了,而且问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乔泠鸢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喜嬷嬷早命人准备了乔泠鸢喜欢的菜。
用了午膳,乔泠鸢该回了。
外面天冷,喜嬷嬷说她便不送了,让雪梅和寒霜送乔泠鸢出府,王府的长廊很长,从里走到外,要花上好一会儿功夫。
乔泠鸢路过拐角的时候,看见屋檐下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白衣裹身,雪白的大氅衬得他的身影越发颀长,零星的雪光下,那人面白如玉,立得笔直,好似知道她要从此处走,因而专程在这里等她。
可惜乔泠鸢没那么自作多情。
她轻敛衽道:“昭王殿下。”
傅轮将抬起的下巴往下挪了一点,继而精致的五官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六姑娘,又见面了,好巧。”
乔泠鸢:“这里是您的王府,不巧。”
傅轮一哽,“几日不见,六姑娘说话,还是这般呛人。”
乔泠鸢面色不虞道:“殿下既然知道我来了,既然知道我要从此处走,就不该出来,这番撞上,不是徒增尴尬吗?殿下莫不是就想看我的笑话?”
“绝没有,”傅轮道,“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不知道会遇见你。怎么六姑娘很尴尬吗?像你这种什么惊天动地的话都敢说的,我以为姑娘从不知何为尴尬呢。”
乔泠鸢:“的确不知。”
傅轮:“?”
乔泠鸢:“否则我也说不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来。”
傅轮:“?”
怪他想象力有限,实在想象不出这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姑娘在葛氏面前能如何地低声下气宛如一只不敢吭声的鹌鹑。
在他看来,这姑娘随时都像一只充满了斗志的公鸡。
不,母鸡。
还是只小母鸡。
“姑娘,你说话一直这么带刺吗?你非得刺我几句,我哪儿得罪你了?”傅轮不解,乔泠鸢不待见他,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如此。
他的感觉绝没有错。
乔泠鸢沉默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道:“三年前,我离开山洞后,不到一天,又折回山洞去找你,你却已经不在了,是被人救走了吗?”
傅轮点头:“是。”
乔泠鸢并不见任何意外,她道:“我以为,你至少,会多想考虑一点。”
说完这句话,她绕过傅轮朝外走,却被傅轮一把抓住手腕,男子的眉目沉凝,好似卷着冰雪,问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泠鸢的眼圈忽地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