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911.com,更新快,无弹窗!
他这是……把小石头带来了?
安瑾禾不可置信地朝他看去,却见男子已别过脸,只留下一道流畅的下颌线。
少年已无记忆,所以没能认出张浅玉,反倒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安瑾禾。
“你是方才鬼市上的姐姐。”他惊讶道。
满脸是泪的女子从见到少年第一眼起目光就再没离开过,但自己被忽视的一瞬间有些受伤,颤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离开时只有五岁,但只需一眼,她就认出少年就是自己的孩子:“小石头……”
她立时伸出手臂想抱抱他,但下一秒又犹豫地顿住,怕唐突了面前之人,只能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小……石头?”少年听到这个名字,冥冥之中似也感到一股熟悉感,回头看向女子,“你怎么哭了?”
“小石头……”女子与他双目对视,泣不成声。
安瑾禾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是你娘,你叫小石头。”
少年许是孤魂野鬼做久了,显然对“娘”这个字分外陌生,甚至浑身警戒地往后一缩。
张浅玉宝贝似的将带花纹的石头递过来给他看:“你看,我们住在海边,这些石头都是我教你捡的,上面有红色的太阳纹路,一圈一圈的,你小时候就说像花一样漂亮。”
少年认出这石头,表情已有一丝松动,女子试探性地将另一只手靠近他,随后抚在他头顶,眼中又落下一行清泪:“孩子,你受苦了……娘对不起你……”
任是安瑾禾第一次见就能发现,作为亲生母亲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他浑身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容貌仍停留在十二、三岁,叫人根本不敢想象生前过着何种日子。
少年充满戒备的眼神中突然露出一丝欣慰:“你真的是我娘?”
张浅玉点点头:“十年了,娘终于找到你了。”
他忽地一嗅鼻子,脸上的皮皱起,嘴一扁,伪装起来的坚强顷刻崩塌,幼童一般哭着叫了声:“娘——”
女子心疼地应回去,将他收在自己怀里,苍白的指尖仿佛要箍进他的血肉中。
安瑾禾心中一酸,轻手轻脚地往旁边退去,却总觉得一道视线总落在自己身上,格外炽热。
她抬头,才发现冥王站在奈何桥的高处,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回府。”他吩咐道。
他怎么还在这��??
本想自己溜回去的安瑾禾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谁知男子心安理得地坐在马上,让她迈着小步追在后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感到这骷髅战马越走越快,好似故意整她似的。
卯时一到,日升霞红,黄泉幽黑的湖面镶上一层金边,幽冥彼岸人来人往,与凡间唯一不同的便是看不见任何影子,却又会显得更为纯粹。
冥王所至之处总有人回头注目,白衣少女脚底蕴出雾气,边翻白眼边屁颠屁颠跟在马后。
二人一马,快速朝极北之地而去。
*
冥王府府门前,身着粉裙的女子头上简单绾着双蝶髻,正翘首朝路边看来。
在看到冥王时露出了与以往无二的浅笑,恰到好处,只是下一刻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安瑾禾,眼中露出一丝异样。
“进去吧。”冥王下马,上前带她进到屋内,又将安瑾禾一个人抛在了身后。
原本还道这朱荷是个温柔贤淑的闺中女子,只是这次道士提起红绳作法之事,安瑾禾就多了个心眼,果然捕捉到她眸中的异色,便不着痕迹地跟了过去。
屋内一如既往的寂静。
观察了这么些日子,屋内情形她根本接触不到,只能搏一搏。
她倒了一壶茶,敲响屋门。
冥界之人就算不食一粟也能不饿不死,但幽冥彼岸的植被种类丰富,喝茶品物便成了他们平日聊以消遣之事。
“进来。”里头传来冥王冷肃的嗓音。
“冥王,刚烧的露水滚了,正好泡了些茶,怕冷了就不好喝了。”
安瑾禾端着茶水走进去,暗暗打量着四周。
成亲时贴的喜字还未摘去,床头摆放的红烛却已不见踪影,沉木床上火红色的枕被仍叠放得整整齐齐。
这两人居然什么都没做,而是相对坐在几案旁,不知在干些什么,只是冥王脱去了外袍,如上回一般只着里衣,衣襟还敞开了些。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他腹部移去,想看看那根红绳是否还在,却意外发现他胸口似也有异样。
紧致结实的胸口处,竟然隐有血迹浮现。
冥王似乎察觉到她的眼神,拉住两边衣襟,清了清嗓子道:“放下吧。”
朱荷斜睨向她的方向,嘴角的弧度一成不变,安瑾禾却顿时觉得她皮笑肉不笑,仿佛带着丝愠怒。
难道是自己打断了她正在做的事?
若继续留下怕是会被她看穿,安瑾禾连忙听话地退了出去,但未走远,照例在外等候,按照惯例冥王应当不会在此处过夜。
果不其然,不过半晌冥王又从屋内离开,往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安瑾禾悄悄跟在后头,可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发现。
男子一言不发地定住脚步,回头又用那冷若寒川的眼神打探着她。
她一愣,慌忙转过身去,谁知他却先开了口。
“那茶不错,再泡一壶送到长眠殿。”
安瑾禾不禁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是。”
还正愁没机会接近他,没想到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飞速又泡上一壶径直进到长眠殿,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里来,里头的陈设十分简单,只一张床、一张几案和几张太师椅,与外头花团锦簇的风格完全不同。
男子只着里衣,以手捧心,眉头微皱,似在隐忍疼痛,见安瑾禾进来才放至案上。
“冥王,茶泡好了。”她边走边说,到他身边时故意脚下一绊,茶水直直朝男子胸口泼去。
男子眼一凛,抬臂稳稳接住差点落在地上的茶壶,甚至视滚烫的开水为无物,面色凝重地看向她。
安瑾禾豁出去用食指直接拨开他胸口的衣襟,整个人朝他倒过去。
“锁魂钉。”
腹部的红绳依旧牢牢系着,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白皙有力的肌肉上,在靠近心脏的地方竟然被人钉入一根铜钉,深深没入其中,只能看到端头粗糙的圆点。
口中刚冒出三个字,自己却冷不丁地砸到他身上,发出“咚”的一声。
男子两臂堪堪接住她,却痛苦万分地闷哼一声,眼中寒光乍现。
安瑾禾连忙按着他的肩头直起身子,完全没意识到此刻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男子腿上。
眼看男子就要发怒,她匆匆��道:“冥王,你可有感到心口疼痛?”
此言一出,男子想推开她的手立时停下:“你是如何得知的?”
安瑾禾伸手在他胸前点了三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三颗钉子,还在流血。”
少女的杏眸里有一种他看不清道不明的严肃,不似在开玩笑。
冥王低头,却只能看见女子的手在他胸口抚动,其他空无一物。
“是锁魂钉,若是钉满七颗,可镇千鬼锁万魂,被锁之人不仅魂飞魄散,且永世不得超生。”
安瑾禾一见他这反应就知道和红绳一样,他根本看不见这东西,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
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虽碰不到这红绳,可这钉子对她来说却是实体:“冥王,我可替你将它拔出来。”
男子刚想拒绝,胸口的锐痛却再次袭来,犹豫片刻后终于调整坐姿,让她坐得稳了些,两手将衣襟拨开,显然是默许了。
安瑾禾有些讶然,但一瞬间又恢复清明,两眼紧盯着他胸口的三颗镇魂钉,两指仔细钳住开始缓缓往外拉动。
痛楚刺激得男子沉吟一声,额角渗出细碎的汗珠,余光却瞥见女子认真埋在自己身前的脑袋和小巧的发旋,不绝喉咙一紧。
“一颗。”
“两颗。”
“三颗。”
安瑾禾紧张地深吸一口气,终于将三颗钉子尽数拔了出来,上头还染着殷红的血。
男子忽觉轻松,立时别扭地将她从身上推开:“放肆。”
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子的少女满脸��号。
???
用完了就扔,什么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