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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镜吩咐手下今晚全城戒严，尤其是在人流涌动的地方商场、购物步行街、以及今晚的护城河边加强人手。他穿着黑色制服，只佩带了随身的手枪，那把出任务从不离手的银刀就放在办公室的架子上，孤零零的横着，他今晚约了故人在护城河边见面，在那人身边，轮不到他出手，更不会有危险。
建安护城河边，集市。这条河是明朝时期官府为了漕运从建安河引流而成，建安可比不了长安，京都。城墙早就在战争时期就被轰塌了，空留一条护城河，改革开放，那场风讲建安的发展也吹了起来，高楼林立，城市扩张，这护城河反而成了内城河，在二环之外三环之内。
此时集市热闹非凡，有一青年男子，一身中国风青色衣衫在人群中游走，周围人摩肩接踵的走着，但是到了男子身边仿佛自动错开，竟然一路畅通无阻。温文儒雅仿佛是某个大学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讲师，与周围的热闹景象格格不入，他本该坐在教室里，大讲孔孟之道。
姜瑜是刚上大一的新生，军训需要提前一个月，所以炎热的八月，学长学姐们还在度假的时候，大一新生已经在太阳下苦训了，今天正巧赶上了中元节，跟着宿舍姐妹们一起出来逛集市了，一想到明天还要军训，得早点回去，她就头疼，但是闻着眼前小吃摊传来的阵阵香气她一咬牙，管它呢，先吃要紧。
姜瑜脱离宿舍群体，挤进人群中，想要买一份那香气扑鼻的莲花丸子尝尝，人流实在太多，不少人奔着放花灯而来，所以对于颇为瘦小的姜瑜来说，不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又没有蒙多那体型。
人流挤着她往右走，与丸子摊越走越远。姜瑜与那丸子摊越拉越远，她伸出手，望向那清香的丸子摊：“啊，我的莲花丸子。”仿佛是一只看到瓜子然后被强行拉开走不动道的小仓鼠，可爱异常。
青衣男子也看到了，这景象让他一乐，到底是山下热闹，山上都快冷死了，那帮同事除了在室内研究，就是出差办案，一点生气都没有。
吃货姜瑜做着最后的抵抗手拼命的向前，然后拉住了一个青衣人的手臂，想借力从人群中挤出来，没办法，瘦小女生就是这么身不由己啊。
她纤细的手臂刚碰到青衣人的衣袖，指间感受到了衣料的柔软。然后下一刻那青衣人的手反转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真是脆弱。”青衣男子低吟，无人听见。
青衣男子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人群越来越密集，不断有新的人群涌入，如同年糕一般，越挤越黏，在这粘稠中，那青衣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力，姜瑜只感觉自己与这“大年糕”分离，被拉到了他的跟前，周围压抑感一下豁然开朗。
她到底是初进象牙塔的小女孩，不会看心，但会看象。只绝的眼前这青衣男子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儒雅，气质洒然。就好像她每当背诵《前赤壁赋》时，里面那一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仿佛就是说的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不是凡间物，飘飘的，抓不住。
这一刻，姜瑜感觉周围的人群仿佛静止了，这嘈杂的人群竟然抵挡不住他的言语字字如珠钻入她的耳中，听的一清二楚。
“你想要买莲花丸子吗？”青衣人温声吐然，男子眼神直直的盯着她，里面不带一点情欲。“现在你可以买了。”
“哦哦，好的，谢谢。”姜瑜小脸红彤彤的，低着头道谢，他的眼睛仿佛有魔力，让她难以平静。然后强忍着怦怦跳的心脏，排起了队，强忍着不回头。
“怎么比那些韩团明星还帅气呢？不对不对，比他们有气质多了。”她一阵遐想，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回头想再看一眼那男子。
这一回头，静止人流突然恢复了活力继续涌动，那里还有那青衣人的身影？
正巧宿舍姐妹们挤了过来看到姜瑜捧着莲花丸子发呆，“发什么呆啊？见鬼了？”
姜瑜感觉自己不是见鬼了，好像看见了一眼神仙。
青衣男子站在护城河边的三层美食城之上，屋顶之上，而不是阳台，眼神如剑扫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凡是被他扫过的人都浑身一机灵，一阵寒意从脊背生出，不禁感觉，怎么这大夏天的，突然降温了呢？男子最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亭子里歇息的一老一少一鸟。
这鸟有点奇怪。
吴小软跟余飞总算不用再被小姐姐们纠缠了，这帮人跟黏在他两个身上一样，掉了一层，立刻贴上另一层，都想看萝莉撸鸟。
余飞看着翅膀上油乎乎的羽毛，他低头一嗅，各种香味夹杂而来，闻着冲人，冲鸟，“这帮女人到底摸了多少护手霜啊，大夏天的，不油腻吗？小软以后可不要学这些老女人，把自己脸上化一层浓妆，卸了妆都能去路边收钱了。”余飞指的是各种街道路口，有不少人在烧这金元宝，当然只有鬼才能收到。
“那些小姐姐挺好看的呀，还给了我好多吃的呢，你看。”
吴小软还是毫无逻辑，好看跟善良好像是两个东西。吴小软举起手中大大小小的零食，分量不大但是有十多袋，对于七岁的小女孩来说，还是有点沉的，勒的小手心都出红印了，但是吴小软坚决不扔，这些好吃的平时奶奶说不健康，不给她买，所以吴小软一直坚持到了河边的一个凉亭中，才把舍得把东西放下，然后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然后不时的抓一把她认为好吃的小零食放在手心里，递给余飞吃，好东西就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吴小软一直这样想，不然自己吃很快就吃饱了啊。
吴奶奶就坐在一旁看着，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当然发现这灰鸟确实不一般，每次灰鸟叽叽喳喳的叫唤以后，自己孙女就有模有样的回答着，好像能听懂一样。一天早上，她本想叫孙女吃饭，站在门口刚想喊，就看见孙女在又在满屋子啊找袜子，撅着小屁股，将被子翻的乱乱的，后来实在找不到了，冲着窗台上还在埋着脑袋睡觉的灰鸟喊道，“余飞，我找不到我的袜子啦，你看到在哪里了吗？”
谁知道那灰鸟听见后叽叽叫了一通，然后飞身窜进床底下，从下面叼出小女孩的卡通袜。从那以后吴奶奶就知道这灰鸟通人性，比楼下孙先生家养的黑色拉不拉多犬还灵性，当然余飞要是知道吴奶奶拿他跟狗子比羽毛会气炸的。
吴奶奶跟吴爷爷不同，吴爷爷是有啥说啥，不同意的事情会出面阻止，烈火一堆，毕竟快燃尽的木头红通通的最烫人。吴奶奶就如一汪湖水，水太大则气势压人。水太小，则流声躁人，湖水正好，碧波荡漾，温柔贤淑，偶尔有发点波浪你不得不重视。所以吴奶奶对于孙女与鸟整天玩的不亦乐乎的事情并没反对，说一些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整天抱着一个畜禽呢？该多看看书之类的话。而是静静在一旁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好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
“这个好吃，给你”。吴小软拿了几颗香酥花生豆在手心里放着，递给余飞，余飞几下就啄吃了。
“一般，不如你奶奶买的蒜蓉花生，拿味冲。等等这怎么还有一罐淡爽啤酒？谁送的？小姐姐们现在都这么社会了吗？”余飞无语的用爪子抓着那罐蓝色的啤酒，起初他以为是果味饮料，现在一看，好嘛，啤酒一罐。一摸，还是凉的，冰镇过的，这莫不是韩剧看多了的小姐姐买的？炸鸡没有倒是有一碗关东煮。
惹不起惹不起。
“这个能喝吗？”吴小软瞪大眼睛看着蓝色的听罐啤酒，她还没见过，从与飞的手里抢了过来，就要打开喝掉。
“小软，这可不能喝，而且也不好喝。”
“余飞，你学坏了，你骗我。”
余飞赶忙阻止。小吃货绝对不妥协，非要尝两口，最后没办法，余飞用锋利的趾甲撬开了易拉罐拉环，然后吴小软用吸管插了进去吸了一小口，一股刺激味蕾的苦涩味瞬间在小女孩的口中散播开来。
“好苦啊，酒都是这种滋味的吗”
“当然了，小孩子家家的，老实喝你的橙汁就好了，这可不是你喝的。”余飞变鸟之后许久未沾酒了，就着吸管咕噜咕噜的喝起了啤酒，嘴里熟悉的感觉瞬间击中了脑中的回忆，酒精带起肚子中汩汩热流。
灰鸟突然呆滞在原地。
原来这酒，对人对鸟都是一样的啊，人吃生肉会腹泻，鸟不会，他以前喜欢吃甜食，成鸟后，甜食如毒药，附在气管上让他无法呼吸，他以为为人时的一切滋味都在鸟喙中变了味道。但是为何这酒还是一样的滋味？再次品尝到这两世同一味道，他禁不住想潸然泪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流泪。
他无奈的笑着，鸟就是面无表情的生物，但是他确实在笑，除他自己，只有吴小如能感觉到。
小女孩不解，撑着小下巴看着那喝了口酒的余飞一会笑一会沉默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余飞你说这酒那么难喝，为什么那些大人还那么喜欢喝酒呢？”吴小软想不通，这酒明明苦涩的不行，比手中的果汁难喝一万倍，还有好多大人趋之若鹜呢？
余飞没有回答吴小软，又吸了一大口酒，为人时，这点啤酒算不了什么，为鸟后，酒都快有他三分之一沉了，试想一个人喝三十多斤的啤酒试试！他感觉有些目眩，看着周围集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曾几何时他也是他们其中一员啊，现在他可能再也融入不到灯火亮腾之地，人声鼎沸之中了。
失去人身，方知人身难得，可能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如他一般的存在，那些血族尚有长老，血亲与长辈，而他呢？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在黑暗中迷茫，他这种处境的，世间仅他一个吗？
“放灯了，放灯了。”吴小软突然大喊，也不顾着桌子上的美食，拎起吴奶奶买的花灯撒起腿跑向河边。小女孩就等今天这时候了，花灯闪亮亮的，在护城河中流过，时间不早了，已经到了十点左右，子时将近，按照老人们的说法，阴气最重的时辰是子时未生与亥时已尽之时，而子时阳气最重，物极必反，那子时之前必然是阴气达到了顶点，所以现在是鬼门关开起时刻，这要放在过去，老人都不能让小孩出门，老实在家待着。
但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可不管这个，何况建国以后说好的不让成精，一切国产电影中的的灵异事件到后来都是瘸腿的狗血爱情故事，所以鬼节都当成情人节过了，但是中元节规矩不能坏，一到十点，护城河边挤满了年轻人，手中花灯早就饥渴难耐了，你以为花灯上写的是对故去的亲人悼念之词语？那不就成了满河的菊花灯了吗，又渗人，又GAY人。
吴小如蹲在河边，将莲花灯放在小膝盖上，从兜兜里掏出黑色水性笔写起祝福来。这是吴小软特意从爷爷那里拿的，就等着这时候在灯上写着祝福呢。
余飞也没闲着，刚才喝酒喝的满目凄凉，被吴小软一嗓子喊毛楞了，现在正晕乎乎的在河上飞着，看着各式的花灯，翅膀一展，低空掠过，从河流中抓起了两盏花灯，献宝似的飞到吴小软脚下。
“看看我抓到了什么，两个花灯，嘿嘿嘿。”他吹灭里面的固体燃料，借着杂乱灯光，想看清里面的字。吴小软不高兴了，一把就抓过两盏花灯，瞪着大眼睛看着余飞，“这是别人的花灯，上面肯定写满了祝福，你这样做不对。”小女孩心善，这是别人的花灯，要是他们的花灯被余飞叼走了，那她的花灯会不会被别人拿走啊？最后河神伯伯收不到了，那祝福就不灵了啊。所以小女孩瞪着眼睛，坚决要余飞放回去，这事小软出奇的不妥协。
“好好好我放，我放，你离河边远点，别掉下去了。”余飞抓起花灯，往河边飞，趁着吴小软继续写着祝福，然后鸡贼的停在石头上，偷看着两盏花灯里的内容。
那盏莲花灯，粉色灯瓣上用黑笔写着明晃晃的几个字与符号：“寂寞的夜，寂寞的你，小艾专业卖片，请加V信：135XXXXXXXX”
余飞：“”
余飞心中一万个草尼玛奔腾而过，现在花灯还能这么玩了？河伯老爷子要是真存在，要是收到这样的灯不得日渐消瘦？估计还得托梦给河边的百姓，祭祀几箱营养快线，不然营养跟不上。
他抓起莲花灯，一个猛甩“走你。”花灯“咚”的一声沉入河底。
第二盏灯是个菊花灯，菊花灯？难道是悼念逝者？怎么黄澄澄的，不用白色的花？
只见黄色花瓣上用蓝色笔记写着一句话：“兄弟，在你找到真正的另一半时，你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欢女的还是男的，所以不要迷茫加入我们：建安最大男性交友群XXXXX”
余飞脑阔疼，这菊花灯真的没选错，他错了。“咚”的一声，菊花灯也沉入了河底。
他回来的时候，吴小软已经写完了，捧着莲花灯站在河边，将莲花灯放在水面上，小手推动着水波，荡漾出一片片波浪，将花灯送走。
小女孩双手握拳在胸前，一副祈祷样子，眼里写满了担忧，眼眸中映着点点亮光，看着莲花灯渐渐远去“余飞你说，河神伯伯真的能收到我的河灯吗？”
这小小的护城一眼就能望到底，哪里来的河神，都是骗小孩的好吧，而且就算是河神真的存在，想起之前那些不正经的河灯，余飞心里就一阵恶寒，你的河神伯伯估计还没接到你的河灯，就被那些不正经河灯恶心死了。
但是余飞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
“能啊，当然能，谁的河灯收不到，吴小软的河灯一定能收到，不然我啄光河里的鱼”小女孩听着余飞不正经的安慰，逗的咯咯乐。
“花灯上写的是什么啊？”余飞好奇的问道。
“才不告诉你呢，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小女孩满心期待的看着这条被灯火点亮的河流，宛若光蛇弯曲而下，里面既带着吴小软这样单纯的祝福，也夹杂着各种蝇营狗苟的污言。这世上就是这般才让人流连。
灰鸟翅膀挥动，冲天而起，在灯河中寻找着吴小软之前放走的河灯，大梦之后，眼神犀利，一眼就看到了那一盏河灯，与大众一样顺流而下，嗖的一声，灰影闪动，河面只是泛起一道小小的涟漪，那灯已然不见，空留一片荡漾河水。
岸边，余飞用爪子摊开河灯看着上面吴小软歪歪斜斜，却又带着认真劲的字体，：河神伯伯，我希望爸爸妈妈每天在天堂过的都高高兴兴。爷爷很凶，但是他的腊肉很好吃，余飞特别爱吃，奶奶也很好每天都给我买水果，余飞最喜欢奶奶买的蒜蓉花生，但是我感觉味道怪怪的，希望爷爷奶奶身体健康。还有，还有余飞翅膀受伤了，老师说鸟的翅膀受伤了很难治疗，会留下后遗症的，希望河神伯伯能治好余飞的翅膀，最后希望我每天都有冰淇淋吃。
三句话祝福，小女孩写了四个“余飞”，足见在吴小软心中，余飞的地位。
余飞感觉心里堵的慌，但是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就如同喜欢喝酒的感觉，这些都是为人时的感觉。
原来这黑夜之中，他与吴小软相互依偎入睡时，阻挡的不仅仅是纠缠吴小软的噩梦，无形之中也抵消了余飞对孤夜的畏惧。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
花灯重新卷入河中，气流冲天，灰鸟从天而降，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的明眸善睐。
“吴小软，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大人们爱喝酒吗？”
“为什么啊？”
“因为大人们有些时候心里空洞洞的，没有东西能填充进去，或者本来里面满满的，一路走来都让他们给丢了。这样会让他们感觉很冷。”
“那跟喝酒有什么关系啊？”吴小软还是不明白。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冷。”
青衣男子站在屋顶，将河边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那灰鸟卷起的明色气流，以及自己侄女与灰鸟亲昵的玩耍，一一映入眼帘。
青衣男子正是吴小软父亲的至交好友，今天他约了人在这见面。
“你来了。”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他等的人来了。
屋顶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黑色制服的男子，男子眼神慑人心魄，正是第六生物局的武镜队长。
“几年不见，你变得更强了。”武队长从来不跟人客气，赵天歌身上的剑气几如实质，仅仅是看到就让他汗毛竖立，想起第一次见面他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半大小子，现在已然远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