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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饱哦。”生在富贵人家就是好,什么好的东西都不缺。
揉了揉她的长发,温柔的嗓音越发迷人:“饭菜可还合胃口?”若是她有一丝不满意,明日就把院子里的厨子全更换掉。
“嗯。”低头喝着他送上来的热茶,身心舒畅。
“还想不想吃点糕点?”
“不要,撑死了。”
“那”
咳咳!
那边,响起了两声轻咳,示意着那人的不满。
慕容云懒得看他一眼,温柔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佳人身上脸上。
“下个月太后的寿宴,我会请旨和曦儿完婚,大婚由你们负责。”
这“你们”,指的自然是桀栩和彦域。
啥?你们风流快活,却要他们忙死忙活?这像话吗?
夕阳公大婚,到时皇孙贵族甚至连皇帝都会登门,那可是一丝马虎也不得有,这不是要累死他们吗?
彦域顿时黑了脸,却不敢发作。
“是。”桀栩倒是回应的十分自然,并未流露出一丝不满。
如烟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似乎此事与她并无关系。
“都退下吧。”
这次,他难得的没有反驳。
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更不会对世俗的条条框框墨守成规,礼俗名节他从不放在眼内,但,他的小女人似乎很看重这一点。他知道,她想要在成亲那天,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人。
故,他忍,他等。
她虽是个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女子,思想中的传统意识却自小根深蒂固。
“你打算一直这样抱着我吗?”
“有何不可?”抱,一生一世也不够。
“会被人看到”
“不许质疑我的话。”
忽然,似又想到什么,精致的五官微微皱在一起。“你总是这样抱女人吗?”
这酸溜溜的声音,让他心情大好。“怎么?还学会吃醋了?”
“谁谁吃醋!”心底一慌,别过脸,一丝凉意却从眼底滑过。她怎能忘了,他是高高在上尊贵无边的王爷,他的身边,又怎么少得了那些莺莺燕燕环肥燕瘦?
“你是第一个。”他的唇边荡着一抹宠溺和坚定,语气虽淡却无与伦比的坚定。“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上半句本十分受用,令她心情大好,而后半句,却让她顿时怒火爬上秀眉。“可能?”
她眼里跳动的小火焰让他轻笑出声,长指在她眉间轻刮,柔声道:“若你以后给我生了女儿,我会想抱她。”
啥?小火焰顿时冷却。“就只有我们的女儿?”
虽然,下意识地想说“谁要给你生女儿”,但,那话显得矫情了。
轻点头,给了她一生的承诺。
“那你的那些姬妾”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结。要她一辈子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能做到吗?心底有一丝丝的苦涩。她做不到!
没有放过她眼底的失落,他微微的笑了。他的女人,似乎比他还要专制霸道呢,但,他喜欢这种霸道,非常非常喜欢。大掌从她后脑扫划过,挽起她一缕青丝在掌心把玩,不经意的道:“我没有姬妾。”
她睁大水汪汪的星眸,看他。“你真的没有姬妾?不是开玩笑吧。”
他的眉心轻蹙,一丝危险划过。“不许怀疑我。”
“我”见状,她吐了吐舌头,垂下心虚的眼脸。他是认真的,她绝不怀疑。“可是,以后”
“那要看我的王妃是否允许”
“不许!”她霍地抬眼,捧着他俊逸非凡的脸。“我决不允许!”
短短五个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我的心眼很小,容不下太多,如果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她柔弱,纤细,没有强悍的武功,也没有复杂的心思,却,有一颗坚定的心。他知道,如果做不到她所要求的专情专心,这辈子,他一定会失去她。
执起她柔弱无骨的手,把她的掌心放在唇边轻吻,坚定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人:
“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冯曦,便是我慕容云今生的唯一!”
一句话,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顿时在她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这个男人,这个与她本应有着一千多年的距离,却神话般与她缠绵亲热着的男人,他说,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以相信吗?可以吗?
他不是谁,不是任何人,他是慕容云!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夕阳公!心底,一个坚定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念着。
螓首低沉,深深埋入他的颈窝里,滚烫的泪不小心打落在他身上。
我信,我信!从此以后,我是你的唯一
这一生,我冯曦,是你慕容云的唯一
自从慕容云宣布了他们将要大婚,冯曦在府里的地位一下子被提到空前的高度,所有的婢女家仆远远遇见无不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为“王妃”,而慕容云那两个性情迥异的义弟偶尔遇见她,态度也从过往的冷清漠视变得带有一丝尊敬。
地位高了,职责也相应的多了起来。这不,为下月段太后寿宴准备贺礼的任务,乎乎的被压在她头顶上。
不许推托,没得异议,连反抗一下下都不行,哎~~
“小姐,您还没有想好送什么贺礼吗?”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芯彤对她仍保留着“小姐”这个称呼。
看她一脸苦相,这事似乎有点困难。
冯曦以手托住下巴,无主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角落,这次,还真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虽然,珍稀古玩名贵药材她应有尽有,可,那段太后可是当今皇帝的亲生母亲,身份尊贵无人能及,她这些从皇帝那里赏赐过来的所谓的珍宝,有哪样能在太后面前拿得出手?再说了,拿皇帝赏赐的东西去做贺礼,一不小心还会被落得个欺君之罪,这罪名,可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搞不好,会牵连夕阳公府所有的人。
至于歌舞表演一类,也不是没想过,但,皇城出名的名伶艺人早就被慕容熙的后宫妃嫔们悉数囊括,哪里还轮得到她?如果让一群业余的家仆婢女滥竽充数,只怕会闯下大不敬的罪名。
哎,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小姐为什么不去请栩少爷和域少爷帮忙?”芯彤眨了眨眼,“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准能帮得上。”
那两尊神?
她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他们会帮我?”开玩笑呢,一个个讨厌她讨厌得不得了。
“怎么不会?”芯彤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您可是夕阳公府的女主人,他们的嫂子呢,只要小姐您开了口,任何人都是可以由您差遣的。当然,除了王爷。”
蓦地,冯曦眼前一亮!
可不是?在这个夕阳公府,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谁敢不听她指挥?若是有不服气的,只消她在慕容云面前发两声嗲挤两滴泪,他还不把那人给劈了?
向来有自知之明的她,十分清楚如今慕容云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根本没人敢违逆!
嘿嘿!哈哈哈!
心念一转,已然有了主意
“什么?要我们表演舞艺?”彦域一口茶喷出,那张原本无波的脸,顿时画上三条黑线。
此“舞”非彼“武”,确定?
桀栩一扬手,把肮脏的茶水“还施彼身”,一双冷绝的眼,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惊异。
“嗯。”冯曦重重的点了点头,也不看他们,便对上慕容云一双探索的眼。“我想过了,奇珍异宝那皇宫里定然不缺,没什么值得献的。那曲艺表演嘛,一般的艺伶显不出对太后的尊重,临时让家仆奴婢凑数更是大不敬,但,如若由夕阳公的义弟、皇上钦点为执刀统领的三弟以及身为西翼大将军的二弟此等尊贵身份来演出,皇上和太后就绝对不会有丝毫不被重视的感觉。你说,是么?”
没有点头,却也不反对。
话是这么说,但,让他们堂堂男子汉去表演歌舞曲艺,怎么也说不过去!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一旦发生,以后他们还如何在下属面前混下去,如何能在世人面前抬起原是高傲的头颅?
当下,桀栩与彦域那两张同是不凡的脸堪比锅底。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像个女人一样扭腰摆臀的。”
“闭嘴!”
被两人齐齐叱喝,冯曦扁了扁嘴,回身把螓首埋入慕容云怀里,“云——”
这女人!
两道冒火的视线落在她小小的背上,却都在对上一双威严无比的墨眸后,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注意你们的态度。”慕容云语气清淡,却含有浓重的警告意味。
”
劲舞?是何玩意儿?
不过,横竖是一种舞蹈,这面,怕是丢定了。
“不过,我还有一事解决不了。”渴望的眼神落在桀栩冷中带怒的俊脸上,说话的对象,却似乎另有其人。“听说二弟会一门内功,叫千里传音,我想学可以么?”
末了,又飞快的加了一句:“我自知资质差,一时半刻也学不来这么高深的玩意儿,”视线下那张脸似乎暗暗松了口气,她唇角一勾,继续说道:“我只要学个一里传音便可。”
视线里那张俊颜一黯,她吐了吐舌头,再度埋首入某人的怀里。
之所以那么无良的要学人家的看家本领,还不是为了想准备好这份贺礼?小说电视上常有这种镜头,女主表演一场精美绝伦的歌舞,广场下的人无不听得如痴如醉,那歌声更是深入每个人的心肺脾脏里,毕生难忘。
那,不过是电视小说,根本没有真实可言。试想一下,宫里的宴会,那舞台离皇帝妃嫔们怎么也有个十数米甚至数十米,没有那叫“麦克风”的东西,任你是黄莺出谷还是鬼哭狼嗥,下面的人顶多只听到几声嗯嗯啊啊。不信,尽管试试看。
没有那个功力,谁能把歌声送到每个人的耳边?
电视小说的画面或许有人会信以为真,但那人绝不是她。
“这事,你们意下如何?”头顶上,那尊发话了。
脸色低敛,桀栩扬起浓密的睫毛,淡言道:“一切听从郡主的吩咐。”
他不叫嫂子,也不叫王妃,而仍是以郡主称呼,可见,心里还没完全接受这个大嫂。
她也不理会,只从慕容云怀里侧了侧头,无赖的视线落在一脸黑云的彦域脸上:“那三弟呢?”
后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二哥都同意了,他还能说什么?
“我没意见!”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如果眼光能杀人,她相信自己这会儿早就横尸当场了。不过,能让这两头驴乖乖听话,心情,好好哦。
“我还要请你们各自选十名手下伴舞,”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了,也没那个胆子看。“要猛将哦。”
“你”
“是。”
相对于彦域的火爆,桀栩的冷清淡漠显得有风度多了。
“如果没别的事,桀栩告退了。”快刀斩乱麻,不想再看到那女人做戏撒娇寻求某人的相助。
这戏,碍眼,乱人心。
“去吧去吧。”从渐渐发烫的胸怀里抬头,眉眼一勾:“记得别三更半夜来东苑报道哦,那夜里我可是要休息的。”
这话别人或许听不懂,桀栩又岂能不知她的意思。
背脊一僵,大步离去了。
“那我也先告退了。”他大哥那隐含情欲的眼神他岂能看不懂?当下,大步流星的追随桀栩而去。
“那我也”
“休想。”
于是,家仆奴婢们避走的避走,后退的后退,再次把亮堂堂的大厅留给欲求不满的人儿
被钳住红唇的冯曦暗地骂了声“色胚”,意识渐渐变得涣散
桀栩算得上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应允过传授冯曦便决不食言,翌日一早便开始履行他的诺言。
她那句“不要三更半夜”他也听进去了,因此,练功的时辰,没有定在半夜,而是,寒露深重的凌晨!
瞟了那立定于清寒晨风中的背影一眼,冯曦咬了咬唇,心里把那人暗骂了千遍万遍。
按天际那轮隐隐约约躲在厚厚云层里的朝阳来算,此刻顶多刚过清晨5点。这人!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件可耻的事情么?亦或是,他根本就是存心报复来的。
“小气鬼。”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骂了句,朝他背后送去一个大大的白眼。
“专心。”那清寒的声音幽幽传来,不具一丝温度。
她敛了敛神,面朝旷野,闭上眼,开始学着桀栩传授那般,试着从一望无垠的山脉中吸取所谓的天地灵气。
她是来学内功深法,不是来与人斗气的,这一点,还不至于忘记。
心境随着平稳的呼吸渐渐清灵下来,默默想着桀栩口传的心法,慢慢的,竟奇异的感受到那传说中的天地灵气。
丝丝清露沾上她长长的发丝眉睫,这一份难得的安宁静谧,让她本就令天地失色的惊世容颜更添一份清雅神韵。
万重楼外几度风霜洗战马
几季烽烟血染黄沙
铁马铜墙寒衣萧杀
一朝战火谁成就了谁的天下
谁说戎马一生无人牵挂
谁在你心中笑媚如花
千古红妆素手点朱砂
月楼下孤舟只影为谁把眉画
江山独舞舞不尽琉璃烟花
谁的笑,乱了心扉,惹了桃花
谁的爱,释了兵权,舍了荣华
枯枝上的灰色寒鸦
声声诉说着无尽的牵挂
发色如霜的人啊
歌尽繁华
人间多少雪月风花
不及你眉间肆意的潇洒
傲视天地的君啊
宠倾天下”
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长指轻勾,一滴泪稳稳落在指尖,他,惊了。
这样的冯曦他从未见过,心却被那滴落在指尖的泪珠烫出一阵甚过一阵的剧痛。
他想不顾一切,拥她入怀,告诉她,就算天地崩溃,沧海枯绝,她身边,依然有他。
痛,很深,很沉
“谁的爱,释了兵权,舍了荣华”她缓缓张开眼,喃喃低语,“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
是谁,在寒风中呼唤她?是谁,用痛不欲生的眼光凝望她?是谁,告诉她,要与她携手醉天涯?
她眉心紧皱,苍白的手捧住心脏所在之处,那里,好痛,好痛好痛!
她是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在意识模糊之际,清晰的感觉到焚心之痛?
这些记忆的碎片来自何方?他是谁?那个痛的让天地冷绝的人,到底是谁?
温热的大掌穿过她脑后的乌丝,把她小小的头颅轻轻摁在他胸前。她揪紧了他的衣裳,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怀中的人儿肆意痛哭,却不是为了自己,心底的痛,盖过世间一切。原是冰冷无情的人,凭着记忆,缓缓开口:
“
枯枝上的灰色寒鸦
声声诉说着无尽的牵挂
发色如霜的人啊
歌尽繁华
人间多少雪月风花
不及你眉间肆意的潇洒
傲视天地的君啊
宠倾天下
”
低沉悦耳的悠扬歌声之下,她的泪渐渐停罢,风干,一颗心莫名地平静下来。
揉了揉眼角,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抬头看向一张冷清的脸,“原来你唱歌这么好听。”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千言万语,沉淀在深沉的目光下。
她别过脸,这样的气氛,有一丝尴尬。“二弟”
“继续。”衣袖轻扬,对着她的,依旧是那道清寒萧肃的背影。
“摒除一切杂念,专心压制住那道在四肢百骸游走的气息,不能让它破体而出,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闻言,她把目光调回天地间,深吸了一口气,心神收敛,抛开一切念想,继续吞吐着无形的清灵气息。
如不是他的梵梵之音让她心绪稳定,恐怕她已经走火入魔,伤损了五脏六腑。
那随意挽起的长发随风飘荡,仍是美得眩人夺目。
桀栩寒清的剑眉微蹙,在入魔乱神之际,她那痛绝的眼泪,为谁而流?
大哥对她情根深种,那份深厚的情谊没有一丝杂念和虚假,她该是活得比任何人都写意快活,那泪那痛,却是为了谁?难道,她还曾有悲伤的过往不曾遗忘?
神游虚空之际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潜伏在内心最深处的七情六欲,若不是刻意遗忘,那便是被某些外力禁锢,连自己都察觉不出丝毫。
是谁在她身上埋下了这一切?
冯曦的悟性之高,连向来冷情淡漠的桀栩都暗暗为之吃惊。除了第一次领悟时出了点岔几乎走火入魔,往后的数日,她控制体内气息的能力飞速增长,那游走在周身的灵气也在与日俱增。
短短几日,她冗长的气息竟比得过一般人修炼半年的成就。
好一个聪慧灵黠的女子!
桀栩目光一黯,万年石化的眼眸里,匆匆划过一丝柔和。无奈咀嚼在唇齿间之物实在霸道,饶是再冰冷的脸,此刻也不得不蒙上一层汗湿的绯红
那电光火石的一瞬柔情,却没能逃过如烟心细如尘的双眼。
他,喜欢上那个女子
目光随着他关注的焦点,落在不远处正对着一群美男指手划脚的冯曦身上——
“要有劲,酷一点,跟着我来一遍”秀眉轻蹙,白嫩的手指戳在一副僵硬的身体上,“喂,请问你这是什么动作,诈尸啊?还有你!”
挑剔的目光一懔,长指又对上另一位脸色一跨的俊男:“你!谁让你跳机械舞了?这是劲舞!劲舞!要刚中有柔,柔里带劲,懂?你那嘴撇成那样是什么意思?不服气?得,你去那里领罚,领到心里服气了再回来!去!”
“没王妃,没有不服气,没”
“去!快!”杏眼一瞪,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俊男可怜兮兮的眼光瞟向一旁的主子,心里哇哇的求饶:“英伟的统领大人,救救小人啊!”
别过脸,彦域装着没看到他哀求的目光,潇洒的练着属于他的那部分动作,眉角,竟有一丝幸灾乐祸。
笑话!你英明帅气的主子我都不得不受罚,你还想求饶,丫的算什么东西!呸!
“还不滚过去!”一声软绵绵的喝叱,吓得俊男腿一软,慌忙向一堆红红绿绿的东西狂奔而去。
王妃有言在先,不及时、心甘情愿的领罚,那惩罚的“刑具”得要翻倍!
一旁那群曾经一同出生入死义薄云天的“兄弟”,此时均用怜悯的眼神争前恐后的安慰着:
没事的兄弟,好好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是就是,你看人家那将军,受起罚来依然一派清幽,好不潇洒。
对啊对啊,你要向将军多多学习。
就是就是
俊男怒目一瞪。你们等着,早晚有你们受的!
英雄气短,端着碗里那十只红绿交织、新鲜脆艳的小东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品尝去了。
也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王妃从哪里找来这些个据说叫“指天椒”的东西偷偷瞄了身旁从容淡定,细细咀嚼的将军一眼,心里微微镇定了下来。看将军那神仙般的身影,或许,这“指天椒”也没有弟兄们传说中的那般可怕
当下,丢了两只到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呜哇,统领救命——”呜呜
别看我,滚开!当心我挖了你的眼!滚——瞪了那无耻的呛出英雄泪的笨蛋一眼,彦域心里一寒,别过脸专心致志的练舞去了。
开玩笑,他可不想成为那魔女下一个再度杀鸡儆猴的目标
“哎,你又跳错了!”软绵绵的魔音再度传来——
“我没有!”躯体一僵,彦域一双腿很无耻的软了一软,“真的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我”
“慌什么慌,又没说你。”冯曦白了他一眼,绕过他,对着他身后一名美男又是一阵噼里啪啦训示。
“王妃饶命,我错了,错了”
“谁要你的命,给我好好跳。”
“是,是小的自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鞠躬尽瘁,死而”
“闭嘴!”
幸好不是他!彦域乎乎的松了一口气,双手不自觉的捧住脆弱的小心肝,抬头,却对上数十道怜悯的目光——
他娘的!你们什么眼神!滚——
齐刷刷的,那些个手下们吸气,回头,敛神,吐气,唇角一抽,却都隐忍着。这动作,比操练时还要整齐。
这火爆的统领大人在这里受了憋屈,回头也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整死他们,哎。
冯曦全神贯注的督促俊男们练习动作,浑然不觉身后一道深邃的目光一直缠绕在她的身上。
这个刁钻的人儿!
知道被他们挑出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往日里哪个不是终日在刀口下舔血生存,他们不惧刀枪不惧棍棒,但对于那小小的“指天椒”却万分恐惧。能想出这么一个刀不刃血的惩罚方式,她可真的是独具匠心聪慧过人,尤其,拿他和彦域先开刀,杀鸡警猴,让所有人对她言听计从,可算得上高招。
她算准了,应允过听她差遣的他们,错了便一定会认罚,绝不会出尔反尔。这算计,不能不让人佩服。
只是这指天椒的味道,真真霸道了点
拾起衣袖试了试唇角,一碗凉透了的茶水送到他面前。
“谢谢。”淡然道谢,也不客气的端起茶水便往口中灌去。
一碗饮毕,自顾端起一旁茶壶就往嘴里狂灌,连碗都省了。
看来,这指天椒真的很厉害。
看了那道冷清的身影一眼,如烟缓缓坐回古琴前,葱白的长指在琴弦上轻轻滑过,拨弄出一阵古雅的琴音,唇边的笑,一丝怜惜,一丝落寞。
吃了霍飓参合冯曦的药方新配的药丸后,她的身子轻快了不少,对冯曦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故而,在她登门拜访请求相助伴乐时,她欣然应允,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许多从未看到过的画面,看透这许多以往看不透的情愁。
冯曦,这个与从前判若两人的奇女子,那不经意的一颦一笑间,竟如此炫目夺人,叫人移不开视线。
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尊贵高雅的夕阳公,也才有资格,让“他”心心念念,至死不渝视线里,那道清雅的身影缓缓靠近——
“累吗?如果累了,让小青扶你回去歇息,咱们午后再练。”话语间的温柔,与方才那泼辣强悍判若两人。
“吃过药,身子好多了。”如烟微笑着摇摇头,“我们继续吧。”
冯曦点头,招呼大伙道:“现在,从头来一遍,不想受罚的都给我认真点。”
抬手顿足间,威严毕现。
桀栩和彦域分别占据了左右两侧领舞的主位,冯曦带领一群女眷,也站上了舞场中央。如烟敛了敛神,长指跳跃,一阵在这个时空里不曾有过的怪异音律立时传开,声声力,声声有劲。
这是冯曦根据在二十一世纪的歌曲《命运》配乐经改编成的舞曲。
一舞既罢,无人跳错哪怕是半个节拍。就在众人暗松了一口气之际,却见他们未来的王妃眉心紧锁,面色不定。
呃,这么整齐的动作,如此潇洒恣意的舞步,也不过是短短半日的练习而已,这尊神还不满意么?
就在彦域欲发难之际,冯曦咬了咬指头,喜上眉梢:“对!还差那个!”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溜烟的就往内院跑去。这啥意思?
“统领大大人,咱们是否也该散了?”一俊男小心翼翼的问道。
数十道期待的目光齐齐向彦域刷了过去!
不是他们不想给王妃面子,实在是在这地方多呆一刻,那些脆弱不堪的小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相较之下,他们倒宁愿举刀与逆贼拼命或者血战沙场。
彦域眉心黑了黑,视线往桀栩飘去。问他,他问谁?枪打出头鸟,谁不知?
于是乎,那数十道恳切的目光,纷纷落在一言不发的桀栩身上。
英明的大将军,救救小的们!
没有回应,甚至,没有抬一下眼脸,全副心思仍在思索着舞步的变化,那张清寒的俊颜一派漠然,好不自若。
大伙嘴一抽,没人再敢说什么。
练舞呗。连将军都在认真的练舞,他们又岂能落于人后。于是,冯曦兴匆匆赶回时,一干人等均在专心致志的熟悉舞步,那认真的劲头,让她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这群家伙,总算开窍了,呜呜,好幸福哦。
“栩,你来看看这个。”随手招呼着,把一张画了一些奇形怪状图形的纸摊在石桌上。
清寒的背影一僵,流利的舞步霎时错乱不堪。又听到软绵绵的声音继续传来:“快过来看看。”
强压下心头那一股震撼,桀栩移动僵硬的步子向她走去。
纸上,清晰画着两种一看就知道是乐器却叫不出名字的图形,他眉一挑,眼里闪过疑惑。
“这是架子鼓,这是吉他,下面有做法和材料的介绍,你看,这个能做出来么?”她抬头,水汪汪的大眼锁在他脸上,“如果这些材料都找不到,可以用类似的试试,也许”
“三天。”
她乏了乏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朱红的娇唇泛开一个灿烂的笑,拉着他冰冷的手激动地摇晃起来。“太好了!我果然没找错人!你好神哦,我最喜欢栩了!”
忘乎所以,兴奋地宣布:“以后,再也不用你吃辣椒了!”
又向如烟奔去,“我想到与你的琴配乐的乐器了,等它们回来后,一定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然后,又向大伙奔去,“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到前院休息一会,我命人准备好吃好喝的。”
众人一听,大乐,像那脱缰的野马般飞快地朝前院拥簇而去。
太好了,总算不用再吃“指天椒”了,王妃万岁,将军万岁!统领大人切!
如烟的目光落在那道纤细灵黠的身影上,唇边缓缓泛开一抹愉悦的微笑。她的兴奋,真的能感染每一个人,与这样一个笑得肆无忌惮心无城府的女子生活在一起,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视线缓缓移向另一方。
他,痴痴的目光紧锁着远处四处奔走的人儿,那被握过的手紧紧压在起伏不定的胸口上,唇边,流淌着若有似无的微微发苦的笑,那笑,虽苦却含着一丝甜蜜。
那深情,那痛,好像,好像
如烟的视线,锁在那张孤独冷清的俊颜上,胸口,莫名的传来一丝揪痛。
“何必这样”她垂下眼帘,幽幽捧住发酸发痛的心脏,喃喃低语。
“那你又何尝不是?”身后,小青不具温度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心里一惊,回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那眼里,丝丝慌乱。“我”
再回首,已不见了那道清寒的身影。
这个人,这些人为何,都如此?
脑中闪过一张颓废遍布却依然叫人怦然心跳的俊颜,那痛,那伤
双眼缓缓的闭上,心口那痛,竟以毁天灭地的姿态蜂拥而来。
宿命,不是吗?
“再想,哮症又要犯了。”小青挽起她,那口吻全然不像一个婢女对待主子的恭敬和卑微,却也隐含着一丝难以擦觉的怜悯和关怀。“回去吧。”
“小青”任由她挽起,她顺了口气,身子有点不稳。
“我去跟她说你身子不好,让她另行请个乐师。”小青眉心轻蹙,眼里藏着一丝不悦。
“不。”如烟的视线锁定穿梭在众人中的那抹身影,温柔的笑再度泛开。“不,我想要他开心。”
只有她幸福,他那颗死寂的心,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生气
只有让她开心,只有让她幸福,只有她!
良久,仿佛蓄满了全身的勇气,如烟看着小青:“他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
所以,她恨,恨这残忍的老天,恨不公平的宿命!恨那个不费一兵一卒却可以夺走一切的女人。
“小青!”如烟面色一沉,语气里难得的透着一丝不悦。“你不该”
“小青不会做对不起主人的事,但,小青的心,由不得谁控制。”这是她的傲气和自尊,谁也不许践踏。
如烟不再与她争论,她俩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为人她清楚得很,她说不,就一定不。
“回去吧。”与那人同处一地,对小青来说是种煎熬,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
可是,有些煎熬不得不去承受,不是么?
微微一笑,那笑,几分无奈,几分凄苦,却又是,几分欣慰。
谁也没发现,小青那冰冷的眼眸里,慢慢荡出一丝凄楚与绝望
深秋已至,夜色清寒。
一片枯萎的落叶打在她肩头上,她随手拈起,原是冷清绝情的双眼忽然蒙上一股怨恨,衣袖轻扬,那片落叶迅速飞出,在风中,化作一阵灰烬,散落在冰冷的大地上。
脑中闪过一抹粉白的倩影,她薄唇一抿,愤愤的心,恨不得把那道身影像落叶般抓个粉碎。
“你恨她。”坐在凉亭里背对着她的男子幽幽开口,冰冷的声音里全然没有多余的情绪,然,就在她心下一懔间,身旁那座用花岗岩石砌成的假山,瞬间成了一推碎末。
一颗不大不小的碎石从她脸庞划过,白皙细嫩的一张脸,顿时熏开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张花容月貌被毫不留情的毁去。然,这变故并未使她无波的脸生出一丝一毫多余的神色,反而,男子低沉的几声咳嗽,深深牵动着她的心:
“主人,你的伤”
好想不顾一切的过去为他披上搁置在身边的外袍,好想轻轻为他安抚被咳嗽牵动而微微抖动的僵硬的背脊,可,不能呢。那不是她可以触碰的地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我的人,你只能敬!”男子对她的关心彻底漠视,一颗寒绝的心,只为他的人而活。
“主人,”眼神一黯,咬了咬薄唇,她义无反顾的道:“可她不再属于”
一股狂猛的内力迎面而来,她一个措手不及,身子狠狠的撞上身后那棵千年古树,继而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狂涌而出,而那棵有着一千多年历史,需十数人牵手才能合抱起来的古老巨树,在轰然一声后,再无生气的倒在一片碎屑中。
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她挣扎着爬起来,安安分分跪在一旁,不敢再说一句多余的话。身心一敛,艰难地平复着体内纷乱的气息。
一个锦盒隔空轻盈的送到她面前,男子再度开口。“让她戴在身上。”
“是。”这次,没再说什么,她温顺的应道。
再抬头,已没了主子的身影。他走了,甚至没留下一丁点的气息。
不是不明白,只有需要她的时候他才会出现,而每次需要她,必然是因为“她”。幽幽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知是怨恨还是羡慕或是心疼的复杂光芒,唇角,再度涌出一股血腥。
下次再见,不知会在何时。
她不怨他的漠视,也不怨他的狠心,却只怨他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不好好养伤
主人啊,既然深爱,为什么不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投入别个男人的怀抱?以您的能力,断不会做不到,这般,却又是为何?
您的痛,她可曾知道?您对她可以舍弃生命,放弃一切,她可有一丝一毫的回报??
主人,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