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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啊。”时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用胳膊肘偷偷撞了一下郁卿，“你就趁现在阿渡是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赶紧认个错吧。”
“我有什么错?”郁卿困惑了，且不说时间未到这二人就突然造访，而且始终板着个面孔，搞得她窝藏了小白脸一样，只是很不巧，小白脸长得和神尊一模一样，难不成就因为这个，也要给她治罪不成?她实在觉得委屈，便犟了一句嘴，“尊神，当初您给我的期限还没结束呢，我得将人医治好再回。”
云渡并未直接阻拦，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从一堆蒙尘的家伙什里掏出一个砂锅来，随后便是利利落落地洗干净生火煎药，动作熟练得很，像是存心和他们赌气一样。
其实也不能太计较，她窝着气也不是一天两天，偶尔才这么发泄一回。
“要不……两位阁下还是小坐一会儿喝喝茶?阿卿似乎不太想回去，你们可否通融一下?”不明状况的君山立在那里，见气氛诡异，忍不住劝说了这么一句。
云渡本来认出了他就是当初那个郁卿救下的男孩，可是这得往前追溯好几世了，君山确实肉体凡胎，可与前几世不太一样的是，这一世他似乎修得了一点灵根，如若勤加修炼，大概率也是可以羽化登仙的。
可云渡没想到，他与郁卿的羁绊既然如此之深，也似乎正是因为如此，云渡才忽觉心中闷闷的，有些不痛快。
……
郁卿这气，来得快走得也快。
等她回过神冷静下来，方觉刚刚她那看似刚正不阿的态度和言语实属大不敬，也不知云渡今日是遭逢了什么样的喜事，竟能做到现在还没发怒治她的罪。
她自是不知，云渡今日是替她收拾了什么样的烂摊子，又从晷星殿的占卜中看到了什么妖异之相。他现在委实很累，累到不欲跟郁卿追究那些有的没的。
他确实有在注意她的动向，从世外镜里。见到她与旁的男子举止亲密，有些不放心，怕她年纪小又对人动了心，影响她在无情道上的修行，更怕她有了牵挂，从此尽不好她的职责。
要来的理由总是很多。
可他遥遥望去，那个普通的凡人确实有让女子为之倾心的资本，不错的皮囊，礼貌的谈吐与谦和的性格，而且还时常在郁卿面前表现出依赖的行为……云渡莫名觉得，这大概就是郁卿一直在寻找着的那个人吧。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可是犹疑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就遵从了内心的选择。
……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药炉子总算咕噜咕噜地响开了，郁卿也将用来煽火的蒲扇放在桌上，盛了一碗汤药给给一直陪着尬笑的君山，同时准备老老实实为之前过分的言行认错。
“尊……门主，我今日会随您回去的，只是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将君山送回他修行的地方。”
她似乎仍旧放心不下，而云渡微微抬了眉头，道:“我来送他即可，你收拾收拾东西吧。”追文 en.org
话音一落，他只抬了抬手指头，那边坐着的君山连人带药碗一瞬间消失不见。郁卿眼睛久久未眨一下，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良久才小声道了一句:“多谢。”
她知晓云渡的性格，轻易是不会为难一个凡人的，他说送回了，必然就已经办到。
可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胸膛间有点喘不过气来，这厢她慢慢收拾着行礼，云渡却没有催促的打算，只移步房中，看见挂在床头的属于那个男人的包裹时，眸色暗了暗。
郁卿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君山和尊神一个样子，她救治不过出自仁义之心。她现在，只觉得有些恋恋不舍，可能是因为她本就是人类吧，会喜欢这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九重玄穹以及尊神，给她的感觉都是太圣洁了，圣洁到令她不敢触碰，只能一步又一步地远离。
可那样的行为，亦是不允许。
自由二字，似乎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可或许她只是不适应，再多待一些日子，应该也就习惯了吧?
虽然是这般想着的，可是她没来由地觉得心酸。也是一时冲动作祟，她放下背囊，鼓足勇气再度跪在云渡面前:“尊神……求您，还是收了这神契，还我一个自由吧。”
这前后态度陡然一改，连时峥也愣住了。
“阿卿，住口!你疯了么？能得尊神青睐，是许多人做梦都做不到的，你不能被那厮一时迷了眼，做出这等傻事。”
可是一直以来，她确实是这般想的，只是从前觉得前途渺茫，加之勇气不够，才不敢向他们坦诚。
“求您了。”她再度跪拜在地，顺带的，将头上两把簪子都拔下，托在手心呈上，而眼泪蓦然坠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两抹湿痕。
云渡喜欢她笑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般。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与气力皆不足，可也不太温柔的样子，郁卿悚然一惊，动作僵硬地，慢慢仰起了面容来。
少女哭起来的时候，鼻头都是嫣红的，看起来像是被人欺负惨了，双肩一抖一抖，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些惹人心疼的本事，魇魔一族总是无师自通，云渡也不知晓今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似乎总有点不太正常。
他这个位置，抬手正好能摸到少女的发顶。没了发簪的固定，她那一头青丝早就垂落了下来，绵绵密密的，像是一段华美的黑锻。
郁卿本来以为，云渡肯定会训斥自己一顿，说好的不过是去人间历练一下，怎么就突然心玩野了然后变了卦？郁卿能够想到，他会有多生气多失望，可她真得委实不是那块材料，这般强求，于彼于己，都是在浪费时间。
可是他只是温柔地抚摸了几下她的发顶，手掌心温热:“告诉我，君山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么？”
郁卿怔住了，连眼泪也在那坦然的一瞬间吓了回去。他……他为何会知道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