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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叶知秋摸黑溜到杂役房后巷。
柳月婵立在老槐树下，素白裙角沾了夜露；沈凝霜按剑站在她身侧，玄铁剑鞘撞着青石板，叮当响。
“走。”叶知秋压低声音。三人猫腰钻进竹林，朝着后山禁区摸去。
无极渊在玄剑门最北边，传闻有上古凶兽镇守，寻常弟子靠近三步就会触发禁制。
叶知秋攥紧怀里的残卷——柳月婵说过，只有混沌灵根能破渊底封印。
刚转过第七道山梁，林子里窜出三道黑影。
为首的修士手持乌鞘刀，刀身泛着腥气——是魔道惯用的腐骨刀。
“杂役也敢闯禁地？”刀疤修士咧嘴笑，“把身上值钱的全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刀风劈来的瞬间，叶知秋脚尖点地。
玄隐步第九层的步法在他脑海里翻涌，身形如游鱼般滑出半丈。
刀砍在身后的青竹上，竹屑纷飞。
沈凝霜的剑已经出鞘。
寒光掠过，一名修士手腕中剑，腐骨刀当啷落地。
柳月婵指尖掐诀，一道冰锥从地底窜出，钉住第三名修士的脚踝。
“想跑？”刀疤修士挥刀横扫。
叶知秋反手甩出怀里的迷药粉——是苏晚晴帮他熬的，专门对付魔道修士的七香散。
修士吸入后踉跄，他趁机补上一拳，直接砸中对方膻中穴。
三人继续往深渊走。
越靠近，叶知秋越觉胸口发烫——怀里的海棠玉佩在震，像在呼应什么。
“小心。”柳月婵突然拽住他胳膊。
前方山道上，七枚青铜钉呈北斗状插在地上，表面刻满咒文。
“困仙阵。”她指尖拂过最近的铜钉，“陆青那家伙的手法。”
叶知秋眯眼。
他想起秦雨薇身边那个总捧着阵盘的瘦高个，上次在演武场见过他布置困灵阵。
“凝霜，砍左边第三枚。”他指了指，“月婵，冰锥打右边第三枚。”
沈凝霜挥剑，剑气精准劈断铜钉；柳月婵冰锥跟进，钉头炸成碎片。
阵纹闪了两闪，轰然消散。
“走。”叶知秋抹了把额角冷汗。
深渊底部比想象中开阔。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石壁上嵌着夜明珠，映出满地残破的石砖。
中央立着块两人高的石碑，碑面刻满玄奥纹路，像活物般爬动。
柳月婵伸手触碰碑文，突然浑身剧震：“这纹路……是上古遗族的引灵文！玄剑门从未记载过这种东西。”
叶知秋咬破指尖，血滴在碑面纹路交汇的阵眼上。
血色蔓延的瞬间，整座遗迹发出嗡鸣。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炸响：“混沌非劫，乃始也。汝既承此根，当知其源。”
画面在他眼前展开：星汉倒转，一位白须老者站在星河中央。
“混沌灵根，乃道祖开天辟地时遗落的种子。”老者的声音穿透千年，“它不挑资质，不挑灵根，只等一个愿用三百年光阴打磨自己的人。”
叶知秋浑身发烫。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无灵根却能修炼——不是缺陷，是道祖在等他。
“你们不该来这里。”
声音从遗迹入口传来。
陆青站在阴影里，手中符令泛着幽蓝光芒，正是玄剑门执法堂特有的传讯令。
陆青指尖符令爆碎，幽蓝光芒窜入石壁。
深渊猛震，头顶夜明珠噼啪坠落，碎成星芒。
“走不了。”他阴恻恻笑，袖中阵盘转出黑纹，“这困仙阵我改良过三重，连化神期都得脱层皮。”
叶知秋反手按在身后石碑。
方才血祭时，碑文里闪过的暗纹突然在脑海翻涌——那是破阵的钥匙。
他咬破指尖，血珠顺着纹路滴进石缝：“试试？”
轰鸣声炸响。
石碑表面裂开蛛网纹，一道金芒冲天而起，精准贯入陆青阵盘。
阵盘嗡鸣震颤，黑纹瞬间崩成齑粉。
“你！”陆青瞳孔骤缩，挥袖甩出三张黑符。
符纸遇风化作蛇影，嘶嘶咬向柳月婵咽喉。
沈凝霜旋身挡在柳月婵前，玄铁剑挑开蛇影。
剑锋擦过陆青手腕，割出血线：“月婵，跟紧我！”
“灵儿！”叶知秋低喝。
赵灵儿从阴影里窜出，手中青锋剑连劈七式，将追来的石锥尽数磕飞。
她回头冲叶知秋咧嘴：“杂役哥，我就说跟着你准有热闹！”
深渊顶部传来闷响，禁制被触发的红光穿透夜幕。
陆青咬牙后退：“执法堂的人要到了，你们跑不——”
“跑不跑得到，试试？”叶知秋拽起柳月婵就往洞口冲。
沈凝霜断后挥剑，赵灵儿在最前劈出通路。
四人踩着晃动的石砖狂奔，身后传来陆青的骂声，混着石壁坍塌的轰鸣。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山顶时，四人瘫坐在后山草甸。
柳月婵扶着树喘气，指尖还攥着半块从深渊带出来的残玉——方才石碑崩裂时，一枚流转着混沌气的珠子滚进叶知秋掌心。
“混沌之心。”柳月婵盯着他摊开的手，声音发颤，“上古记载里，道祖用它镇压过天地裂隙……”
叶知秋握紧珠子，掌心发烫。
脑海里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三百年磨一剑，磨的不是剑，是混沌种。”他低头轻笑，指腹蹭过珠身暗纹——原来那些年捡药渣、偷功法、装怂挨打的日子，都是这颗种子发芽的养料。
“叶杂役！”
周长老的声音从山道传来。
他身着玄色法袍，身后跟着四名执法弟子，目光扫过四人沾着泥的衣角：“凌晨私闯禁地，当门规是废纸？”
叶知秋上前半步，将混沌之心藏入怀中：“周师叔，我们找了半夜，只看见满地碎石头。”
周长老眯眼：“那陆青为何传讯说你们触发了禁制？”
“许是他想试试新阵法。”叶知秋摊手，“您看，我们这不毫发无损回来了？”
周长老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息，突然拂袖：“罢了。明日去执法堂领三十鞭，长点记性。”
四人目送他走远，沈凝霜踢飞脚边石子：“三十鞭？我替你挨。”
“不用。”叶知秋摇头，目光投向玄剑门最高处的藏经阁，“我有用。”
深夜。
叶知秋蹲在藏经阁屋顶，月光漫过他肩头。
怀中混沌之心微微发烫，与他体内那缕若有若无的混沌气产生共鸣。
他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无极渊方向，低声呢喃：
“三百年装怂，是为了让所有人放下戒心。可他们不知道……”
风卷起他的衣摆。
他望着天际将亮未亮的星子，嘴角扬起极淡的笑：“混沌之道，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