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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一脸至诚的说完这番话,不顾众人推辞,自去后厨催促,少时便归,有伙计紧随其后,重新整理,开了三桌,上了八荤八素,有鸡有鸭,有鱼有肉,虽不名贵,却也是甚为丰盛。
这样三桌菜席,在这小镇之上,倒也可说罕见了,那掌柜匆忙中却也愣是置办齐了,显是店中早有备得。
掌柜见酒菜也已上齐,重新招呼众人坐了,那些房客眼见事已至此,自是不再推诿,加之夜半惊醒,奔走劳累半宿,也是饿极,纷纷道了声谢谢,各自寻了地儿坐了。
云鸣凤还待推辞,哪架得了众人相劝,只得啼笑皆非的陪着笑,为掌柜推搡着坐了正位。
此时,人已到齐,掌柜的眼光一扫,眼见崔吟吟未至,正欲派人前去相邀,殊料,崔吟吟业已不请自来,姗姗而至。
崔吟吟身在楼道之上,俏皮的声音已自传来:“哟!掌柜大叔,您老人家这可是大出血了啊!破费不少吧?咯咯咯……,正好我也饿了,就不与您老客气了,咯咯咯……”
“姑娘说哪里话,些许小菜,着实拿不出手,叫人贻笑大方了,见笑见笑,还望姑娘不弃才是……”
这掌柜倒有几分学究,这话说时,摇头晃脑,与那教书先生倒也相差无几,只是他偏又要学江湖之人,边说边抱拳作揖,实则不伦不类,滑稽至极。
他这般做作,虽是不雅,然他这人终究极是聪明,五十上下的年纪,头已有些秃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自显干练周到。
否则,以这小镇偏僻,似他这般,经营这家客栈不仅不倒,竟还颇有规模,想来自是为人处事自有独到之处,这些,自他方才所说所做之事,自是不难觉察,此乃题外话,便不赘述。
他话说一半,这才发现崔吟吟竟也是包裹缠身,心中一愣,旋即明了,脸色不经意的变得数变,旋即镇定如常,出言试探道:“咦?姑娘,请恕老朽斗胆,敢问姑娘这可是要着急赶路?”
“回您老话,正是!我……我们正有此意,不知有何不妥么?不过……,咯咯咯……,既然您老破费,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酒席,说不得我们只好叨扰一番,吃了再走亦无不可,云大哥,你说成么?”
崔吟吟性本天真,见他问起,直言不讳地回了,她说至最后,眼见云鸣凤尚未表态,倒是坐了正席,生怕自己话多,抢了风头,语锋一转,楚楚动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
“无妨,吟吟妹妹!来!过来这儿坐,掌柜的既是盛情款待,咱夫妇二人倒也不好拂了他一番好意,便吃了这顿,再走不迟,不知掌柜与诸位意下如何?”掌柜迟疑,云鸣凤却是接下话匣,颔首向她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崔吟吟耳听他当众直承夫妻,心中欢喜,俏脸一红,小鸟依人般自去坐了,低头一言不发,耳中夫妇二字不停回响,除此之外,一时间竟是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只是……”那掌柜眼见他与崔吟吟自称夫妻,然宿于自家客栈,却是分房而睡,于情于理都觉甚为不妥,云崔二人间的因果,他们不说,别人自是不知,掌柜有此想法,也不足为怪。
这掌柜今日之所以如此大摆宴席,实则是心有计较,害怕云崔二人一走,贼人再来,自己一开客栈营生的,又不会武功,须不好应付,万一那些人起了歹心,恼怒起来,做出殃及池鱼之事,一把火烧了客栈,自己这一家老小还怎么活。
他想想都觉害怕,烧了客栈还是好的,万一贼人发起性子来,杀了自己一家,只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是以,他置办酒席,名为款待,实则心想着留了二人,贼人再来,见正主尚在此间,自是不会寻自家麻烦。
先前说了,此间民风淳朴,寻常百姓见到武林中人,俱是害怕不已,这掌柜自是也不列外,这些念头,于他脑中盘恒许久,心中反复思量,计较得失,终是不敢诉诸于口,也不敢说与外人知晓,更是不敢生出害人念头。
只知一味空自着急,却也不敢得罪云崔二人,害怕惹恼云崔二人,当下就将自己杀了,岂不得不偿失,还不如好生款待,说不定这位爷一高兴,留了下来,自己一家老小也就活了不是?
他一番试探,听崔吟吟当面直承,说的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不由得心下一慌,心思这二人只怕是去意已决,自己又该当如何挽留,如此一想,心中更是焦虑,一时间倒也没了主意,踌躇半响,是字尾音拉得老长,终是想不出好的借口。
只是他干得便是客栈营生,平日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的多了,为人自是圆滑老练,心中念头翻腾,五内如焚,面上却丝毫不显,反倒是装作一副意犹未尽之色,好似老友分别在即,长声一叹,如释重负遮掩道:
“咳咳!老朽不才,本来是想,老朽老眼昏花,不识少侠神勇,自觉惭愧,欲留少侠在此穷乡僻壤盘恒数日,老朽也好略尽地主之谊,哪料……,咳咳……,不说也罢!
来!眼下人已至齐,酒菜业已上桌,还等什么,凉了须不好吃,大家趁热动手,无须客气,来、来、来,老朽先敬各位一杯。”
他说完这话,更无停歇,举杯劝酒,“滋溜”一声,杯干见底,不遗一滴。
这些个房客大多皆是走南闯北,贩夫走卒,各个皆是人精,掌柜的这些心思自是瞒不过他们,况且他们本身亦有此担忧,出门在外,若是遭了无妄之灾,丢了性命,岂不悲催?
各人正是皆存了这心思,眼见掌柜杯到酒干,亦俱无迟疑,纷纷起身举杯,心中想着,那些贼人说不上什么时候便至,若是能将云鸣凤拖住,捱至天明,自己等人也好各自赶路,从此各奔东西,谁也不识得谁。
是以,各人皆是连道掌柜的客气了,如此破费,我等无功受禄,实是受之有愧,既是如此,不若借花献佛,我等同敬少侠与他夫人,岂不更好。
此话一人起头,余下众人皆是一片附和,同时将杯中酒干了个底朝天。
掌柜的心思,云鸣凤又岂有不知,自打崔吟吟一下楼,他脸色变得数变,便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后来更是几次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虽极力掩饰,然面目之中忧色难藏。
然,自己二人本就不打算在此地多留,现下又出了这事,一路之上少不了麻烦不断,自己虽是不俱,然总是这般为人追杀,也不是个办法,不若吃饱喝足,离开此地,路上在寻机将这些追踪之人摆脱掖或再次全歼,方是上策。
他自己一肚子烦恼,正自心烦,但眼见掌柜已先干为敬,自己本就心有愧疚,自是不好推脱,索性顺水推舟,拉了下兀自神游天外,沉浸于喜悦中的崔吟吟,站起身来,双双道了声谢,云鸣凤自是举杯一饮而尽,崔吟吟终是女子,喝不得酒,也从未喝过,只沾唇意思一下,算是不失理于人。
待得众人都坐了,云鸣凤这才眼望掌柜,抱拳作揖礼,出口言道:“掌柜的盛情难却,在下与贱内铭感五内,在下本不胜酒力,这杯酒喝了,自是不能再喝,还望掌柜与诸位多多海涵。
在下与拙荆实是急于赶路,耽搁不得,天色眼看就明,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只好舔着脸,相烦掌柜,要些米饭之物,填饱肚子,也好赶路。”
“少侠言重了,些许粗茶淡饭,原不值一提,自当奉上,只是失却与少侠促膝长谈的机会,未尽地主之谊,实则……”
掌柜一听终是留他不住,且他去意如此坚决,恨不能立时便走,自是惶急,便是他掩饰功夫再好,亦是再也忍俊不住,脸色惨白,额头汗珠滚滚而落,便是说话语气,亦是不期然有些颤抖。
“掌柜大叔,您老莫不是怕我们不付您房钱,放心好啦!我们吃您这饭,也不白吃,少时,自当双倍付您银两,您老还有什么担忧的,咯咯……”
崔吟吟一日之间,被云鸣凤又是夫妇,又是拙荆的称呼,心中欢喜无限,那少女本性又自迸现,见他这般惶恐,有心缓和气氛,俏皮地打趣道。
“姑娘说笑了,老朽再有不济,也不敢为这些许房资,妄加猜测,只是……,唉!”他话到嘴边,终是说不出口,心思自己也不能为了一己私念,耽搁人家赶路,况且自己与他二人不熟,他二人自是犯不着为了自己这莫名担忧,便停留不去。
“掌柜莫急,你之忧虑,在下心下明了,定会给你满意交代,大伙也都别扫了兴致,该吃吃该喝喝,莫要叫这菜凉了,请!”云鸣凤只想尽早赶路,直说了掌柜几次三番想要说的,有些喧宾夺主地催促道。
那掌柜听他这话,喜忧参半,忙不迭地附和着,劝只管众人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