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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殿后院养息处,一华贵少妇站于将枯的朽树下,片片叶随着清风飘落,不沾身,败叶残枝也不知是何树,那妇人就这样呆呆地捏着一片叶,眉头紧锁又舒展,若有所思。
吱呀——远头华门开,一女子缓缓走来,身着素装,却是挽了圆髻,将三千青丝上拢更显女儿姿态,而她也确实是眼前少妇纪乘鸾的女儿,纪菁莪。
她微微行礼,恭敬道:“母亲。”
纪乘鸾背对着女儿,闻声并未回头,直接道:“东殿之行如何?可觉察出端倪?”
纪菁莪点点头,并如实道:“那温姓子倒是名不副实,毫无尘俗戾气,谈吐言语皆属下乘,油腔滑调,胸无远志,要说真切,怕是只有性格习气承了父亲,技法之类暂时不得知。而那陈狱倒是颇为古怪,所用武器与法术都如名所言,有些邪气,在我看来,两人中其一,并无陈和安。”
母亲眉头微微一皱:“多说无益。此番设计让你前去东殿助阵,其间切磋训练可见他们使用化剑?或是身外化器之法?”
纪菁莪沉默了半晌作思考状,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纪乘鸾这才回过头,紧紧盯着有些日子不见的女儿,淡淡道:“菁莪,我知道卫昶算言对你影响很大,但你只需记得前半句即可,况且纪天作虽名剑痴,痴痴钝钝只知磨剑不休心性,故从未真正在四殿大比上胜得过你,由此看来,五洲神算之言也不尽得信。”
说着,她上手折了一枝,淡淡继续道:“你武运本就上佳,日后东西南北四殿定会以西殿为主,届时我必推你为首。至于情爱姻缘……为母也不是叫你斩尽俗尘,只是迈上了云梯,摸土这类事,可再也做不得了。”
纪菁莪抬头,缓缓道:“母亲大可放心。那俩人实力尚可,却远远达不到三席的地步。依我所言,陈和安一事,从多年前流传至今,只怕也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母亲终日费劲心机谋算于此,怕是太过了。”
纪乘鸾闻言一笑,手拿树叶转身坐于一旁的青石桌上,微笑道:“这一切,还是要拜你的好父亲所赐。我女纪菁莪可是活生生的乘鸾之凤,无鞘之嫡,为何要将好好的纪灵宗再度拱手让于那只会耍些化剑一类,此些偷魂炼气之人?他陈和安在与不在,并不是关键,唯有他真正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纪菁莪不再多言,她此番前来便是向母亲报告近况,见纪乘鸾情绪急转直下,不多言语,嘴唇微张,终是吞了喉中言语,回头要走,步至门前,轻轻一句:“亲血之情,真的连东西两殿的沟壑都无法跨越吗?”
言毕,也不知身后人是否听到,迈步出了门。
独留纪乘鸾呆坐于前,轻轻捻碎手里老叶,缓缓道:“复旧如新……何难,何难……”
渐渐竟流了眼泪,也不知其心底真正所想,人皆为矛盾体,西殿殿主也不例外,由恨深爱,日久生情,谁又知道的真切呢。
……
百焘山顶,一场师徒间的酒争却是难解难分。
“如何,你当真要守着我到死么?”纪彰天护着最后两坛上好的烈酒,对着上手的纪天作喝道。
“收得消息,我自然会同师父一起回东殿。”纪天作听罢,摇摇头并直言事情结果定会照其所想。
纪彰天终究是拗不过,不舍地推上一坛,叹气道:“唉,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是得了宗内一些大人的相助吧?无鞘?断剑?还是守殤鬼?总不会是宗主吧?”
天作摇头:“都不是。”
“都不是?那你不怕出现了什么差错,到时状况不断,乱了你的计划?”
纪天作伸出三根手指,作神秘状道:“师父可说漏一人,纪灵宗上下,能左右四殿之人,除了东殿剑老以外,也只有寥寥数几。”
纪彰天当即瞪大了眼,脑海里浮现了个熟悉却又及其害怕的身影,大张嘴道:“你说的不会是……”
纪天作笑着点点头。
“不可能,不可能!”纪彰天立刻摆手,笑道:“那婆娘自从嫁给我那日起便百般不情愿,自我加入东殿以来更是恨不得啖我肉,食我骨,以前我实力太强拿我不得办法,现在得了这么个好机会,她会放弃?”
纪天作不语,只是轻笑,又喝了一口酒。
纪彰天见其状,将信将疑道:“不会真是纪乘鸾吧?不应该啊……”
纪天作再度满上师父面前的空杯,好奇道:“夫妻难有隔夜仇,你与师娘都有了孩子,怎会冷战至此?两人相见总是翻天覆地的大场面,旁人相见只会认为你们存有世仇,师父,做你徒弟这么多年,其中奥秘,能否与我说说?”
纪彰天见徒弟难得一见地作出嬉皮笑脸态,心底不喜反倒是骂道:“去去去,小屁孩一样,夫妻间的闺中事也要听,想讨老婆自己找去!”
“想来时间还长,我们二人只是相对饮酒也太过无聊,何不聊些感兴趣的事?若是师父愿说,我大可以告诉你师娘助我的理由。”
“真的?”
“千真万确。”
东殿剑老闻言直接抬起酒坛喝上一大口,似是为了壮胆,言语似酒,甘香醇厚,纪天作听来亦是十分有味。
纪乘鸾英明一世,从出西殿来,便借着‘无鞘’之女为名攀至首席,上天待其不薄,赐予她上佳的资质与不俗之貌,更是在四殿大比大出风头,连败其余三殿豪强,昂首夺魁。
当值意气风发,风光无限,却因一纸荒唐言委身于一寒门弟子,心底存恨,本以为略施小财便能打点一切,孰料那人不知从何处习得仙法,大得宗主青睐,不仅处处和她作对更是拒绝入为西殿长老,倒是摇身一换,进了东殿,还作成殿主。
至此,东西两殿,关系十分紧张但鲜有冲突发生,原因有二,其一莫过于纪彰天性情古怪,收徒只收三人,并直接颁作三席,故东西两殿弟子之间少有接触。
其二,则是两位殿主相见总是伴随着呛言怒语,继而大打出手,一来二去,两殿弟子见了,也只当看个热闹,倒并不敢插手……
“慢着,师父,你们关系从一开始便如此恶劣吗?”纪天作问道。
“那是当然,你可曾见我二人恩爱过?”纪彰天翻了个白眼,顺势再闷一口酒。
“那纪菁莪是如何得来?”
“噗!”
面前人张嘴喷酒,纪天作巧地一闪躲过。
纪彰天大呛,窘态毕露并老脸一红,难得羞耻道:“咳咳,混账小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好酒量也不是一次两次就养成的,难免有那么几次喝多了……”
纪天作点点头,笑道:“想不到师父也会酒后乱性。”
纪彰天眼睛一蹬,佯装怒道:“混小子,酒堵不住嘴就多喝点,你没醉过?”
闻言,纪天作一愣,眼神迷离了一瞬,脑海里浮现一俏影却很快散去。
两人竟是颇有默契不再言语,只是沾酒。
“喂,你还没说那婆娘为何帮你?”
“我不知道。”
“嚯,连师父你也糊弄,信不信我今日趁着酒劲逐你出师门?”
纪天作挑了挑眉,全然不以为意:“你真想知道,日后去西殿找她一问便知。”
“不去,我现在打不过她了。”纪彰天摇头。
日出日落,东西两边,各有各的答案。
……
百焘山下,苦战毕。
纪葳蕤衣着完好,却是面色惨白,手里也只剩下雄剑,雌剑嵌入一旁的碎石中,她语气微弱,堪堪笑道:“没想到许久不曾对练,你的实力已经精进到这等地步了。”
纪诞的样子更是狼狈,上身衣全破,尽显虬肌,其上有累累剑伤,看来是与纪葳蕤一战所致。
他苦笑道:“是你的实力大不如前了。”
方才一番苦战,纪葳蕤为了引纪诞上钩,故意扔剑露破绽,实则内神化外气,以气御剑,想从背后击败纪诞,孰料被他惊险躲过,剑才猛击入石。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纪诞只觉葳蕤心神不定,控剑不稳,脚下虚浮,这种状况,他曾在早起犯困的温戾身上见过,但眼前的纪葳蕤显然另有隐情。
“你为何要为那小子拼到这等地步?”他问。
纪葳蕤惨然一笑,扔去手里那剑,轻声道:“言义无尽,皆是命。”
说罢,走来踉跄几步,竟头一歪,昏倒在地。
纪诞忙上前扶起,唤了两声无反应,再摸其脉,气息微弱,忙背起纪葳蕤就往附近的锦琅镇飞去。
……
却说山上的纪天作正值畅饮,却失手打烂一杯好盏,引得已经醉了的纪彰天笑道:“你看看你,醉了吧?想灌醉我东殿剑老?除非是萧家那个酒剑仙!嘿嘿……”
纪天作不语,眼望山下,狰犳嘶鸣,略有悲意。
......
且说他地风云自然无法传至人烟稀少的东殿,温戾和陈狱二人亦是在纪菁莪的刺激下拼命加练以争一口气,得了五色珠串的温戾倒是还未开始研究其妙法,陈狱亦暂时未参透血饮蹈锋之真秘,三日后的四殿大比究竟是福是祸?谁又能料想,在暗处除了纪菁莪,观察二人的,还有一双明清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