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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淮印证自己被应缇删除微信,是年初五那天。
那天下午,他正在办公室浏览一份此前出过问题的项目方案书,忽然手机就响了。
他瞟了一眼,是周序来电。思索数秒,他没有接听而是按掉这通来电,然后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继续浏览报告。
过了没几分钟,手机再次响了。
这次来电的人是助理余明。
楼淮接起。
余明在电话中说,他之前让留意的纽约项目中间人,确实是在港城,就在林山别墅陪家里人过年,目前正在办加国那边的永居,如果顺利的话,今年三月就能举家前往加国。
楼淮说:“我这边的资料也核查得差不多了,给我买张初五去港城的机票,秦叔那边也买一张。”
余明说:“好,”又问,“需要我一起过去吗?”
“不用了,你好好过年。”
余助理听了,就有些心虚,说:“家里也没什么事,我还是过去一趟吧,到时您和秦总有什么需要的,也好有人配合。
楼说:“那你看着办。
余明心想,他可太看着办了。
尤其老板今年过年孤身一人,他这个助理要是再没点眼力劲,主动找点存在感,那也太辜负平时楼淮对他的培养了。
楼淮那边就要断电话,余明这边有点支支吾吾。
楼淮说:“还有什么事?”
余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刚刚周总打电话和我问您的事。”
“什么事?”
余明声音莫名轻了些:“他问我您怎么不接电话,说是上次您让帮忙弄的资料已经弄好了,最后他还说……………….”
余助理有点不敢讲。
楼淮声音淡淡的:“他说什么了?”
余助理闭上眼,一字不差地复述:“他说您今年是不是和应小姐到哪个地方潇洒去了,一直不接他电话。”
楼淮轻笑了声。
余明心惊胆颤的:“要不要我和他说您最近在忙,暂时不太方便?”
“不用,”楼淮语调漫不经心的,“他还在这边?”
“是,他要下个月才回国。”
得到想要的答案,淮就把电话摁断了。
余明忧心忡忡,一个刚被分手的男人,恐怕都是极不好惹的,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几次联系自家老板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踩雷撞了枪口,周序倒好,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只能祈祷,周序这人运气好些。
这边,楼淮放下手机,继续看文件。
国内这会大家都还停留在过年的热闹氛围里,他所在的这栋大楼,到处都充斥着紧张的工作状态,人员进进出出,大家脚步飞快,每个人神情都紧绷着。
楼淮看文件看得眼睛累了,他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到外面的露台。
寒冷的天气,人到室外,轻轻的一声呼吸,都能化成缕缕白烟,腾空而上。
从小就在北城长大,后来又在这边读书生活了几年,这样严寒冻骨的天气,楼淮是适应的。
他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拿着烟盒,倒扣敲出一根,将烟盒放在旁边的横栏上,指尖朝打火机轻轻一拨,一声清脆的声响响起,与此同时,随着火光冒起,香烟被点燃。
指尖一抹猩红,在稀疏的寒风里,时隐时现的。
楼淮支着烟吸了几口,时不时划动手机屏幕,查看今天的新闻简讯。
看得有些久了,不免就想到了应缇。
在如今这个信息发达,同时又碎片化的时代,新闻好似已经被大家疑遗忘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层出不穷的营销号报道。
而大家也习惯了从这种精简的碎片化信息中汲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久而久之,便忘记了如何思考。
记得有一年应缇陪他来这边出差,那次他手头事情多,她在办公室等了许久,他休息间隙到外面透气,也是这样一边抽烟一边浏览新闻,那会应就问他,怎么看新闻都看得这么认真,不会觉得枯燥无聊吗。
那会他怎么回答的?
具体原话他是有些忘了,依稀记得,他回答了一句,他在透过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实时新闻,了解其动向,再从中挖取商机合作。
应缇很是诧异,问这样也行吗?
他只是勾了勾她的鼻子,没有说话。
后来,应缇也变得喜欢看新闻了,但是她时常看不懂,就会来向他讨教。
在这样悠闲放空的时候想起这样的一件小事,楼淮只是感到些许惋惜。
他想,当年不该让她自己选择人生的目标方向。他应该安排,至少该让应的人生轨迹和他相一致,倘若这样,两人的工作就会时有交集,更有甚者,他可以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也就不至于连她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分手的苗头都不知道。
他只能是被通知的那个。
不喜欢这种的感觉。
这样的滋味,像极了被蒙在鼓里玩耍,明明是他全然掌控的一段感情关系,到头来,说再见结束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距离那天被告知分手到今天,也就过去不到五天。
可楼淮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慢到他觉得煎熬、烦闷。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煎熬的。
或许是既有的生活习惯被打破。
如果五天前没有应说分手一事,那么这个新年他们应该是在纽约度过的,然后他会带她在这边的几所大学参观浏览,他会和她权衡利弊分析前景,让她空出1-2年的时间留在这边深造学习。
当然如果她愿意多读几年书,他也不会反对。
倘若一切顺利的话,他们的感情应该顺遂地进入第六年。
甚至,在之后的几年,他会慢慢考虑,是否该扭转这段感情的本质,让它变得更为稳定一点。
他如此想着,也如此计划着。
却在他还没将计划彻底实施、让应的人生轨迹有更多和他重合的那一刻,应主动开口结束了他们这段关系。
楼淮实在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每一个阶段的规划都如期发展,他是稳妥掌舵的船长,哪怕海上狂风暴雨,依然改变不了他在滔天巨浪中稳定前行的事实。
唯有在应缇这件事上。
他规划好了一切,却在最放松的那一刻,一切出现了偏差。
一根烟燃尽,空气中的湿冷更甚了些。
如果这时应在他身边,她会劝慰他到屋里,又或者,她会取来大衣,陪他在这边。
如此种种,都不是眼前这种孤寂的时刻。
楼淮又点了一根烟。
刚抽了几口,手机响了。
来电人是周序。
这次他没再拒之不接,他点下接通按钮,点开免提,放在一旁。
周序的声音穿过听筒流出来。
他在那边笑骂道:“你怎么回事,这么些天打你电话打不通,不是你让老子给你整理资料的吗?我到这边第一时间让人马不停蹄给你弄,你倒好,电话都不接。”
楼淮语声淡淡的:“有事吗?”
“???”周序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是不是打错了,他还拿下附在耳边的手机好好确认了下号码,是楼淮的手机号没有错,于是他底气就足了,“怎么就没事了,资料你要不要?”
“发过来。”
冷冰冰又带着命令语气的三个字。
周序忍不住叹气:“我可是说年后要给你的,现在都提前几天了,你竟然不敢动?”
楼淮依旧是冷淡得不能再冷淡的口吻:“是吗?”
“难道应缇没和你说?”
不知为何这句话落后,周序能感觉到楼淮的态度发生了一点点变化,至少他的声音终于有了气别样的起伏,而不再是此前的冷冰冰。
楼淮吸烟的动作一顿,眼眸一眯:“应缇和我说什么?”
周序笑着说:“就过年前一天,我去酒店接人,遇到她了,聊了几句,她说她也去那边见朋友了,我当时还纳闷你们怎么没在一起,你不是那天要和她去临城过年吗?”
说到这,周序倒是自己笑了:“我可是跟她透漏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给她,但你放心,你要做的事我可没一点也没和她泄漏,我只是和她说,你让我的资料我年后给你,怎么她没和你说吗?”
楼淮抖了抖手手里的烟灰,说:“你在酒店碰到她?”
周序说:“对啊,北城大学边上的那家酒店,话说,应去哪里见什么?”他嘿嘿开着玩笑,“别是去见什么男性朋友吧?”
楼淮没说话。
周序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话说你什么从临城回来?我还有些时日才能回国,先让人把资料拿给你?”说着他还苦恼了起来,“为了给你弄这些资料,我都被表妹怀疑我是不是在外面包养人了。”
楼淮没理睬他的调侃,而是问:“你现在人在哪?”
周序懵了下:“纽约啊。你不是知道吗?还问我这个。”
“
具体位置。”
“你要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要飞过来取?”他笑着,“别这么麻烦了,我还不如电子档先发你一份。”
楼淮说:“地址给我一个。”
周序啧啧:“还真打算让人过来取啊,早就说了,这么在乎应还不如修成正果算了,娶回家不比现在强。”
他一边说,一边往他微信里发了一个定位。
楼淮收到他的微信后,也没多话,摁断电话,继续靠在露台抽烟。
等烟抽完了,他回到办公室,拿上大衣和围巾,出门。
楼淮抵达周序的住处时,后者正和一群男男女女在开派对。
这会不到下午六点,有些人还在工作,有些则是下班回到家准备享受美食,这样休闲能自我独处的一个时间,周序却是叫了一群人在一栋别墅区开派对。有唱歌的,有跳舞的,也有看对眼了,抱在一旁忘人亲吻的,楼淮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
当即就皱了眉。
他甚至都没踏进屋。
刚推开门就见到偌大的客厅是这样一副热闹却又奢靡颓废的景象,他刚抬起的脚收回来,然后手也放开了,转身后腿一步。
他这声动静虽然不大,但也引得屋里的人静了数秒。
片刻的沉静后,随着他的退出,大家继续自娱自乐,唯独坐在人群中央的周序瞪大了眼。
他不敢置信。
半个小时前,才刚通过话的人,这会出现在他的住处。
是楼淮有瞬间移动功能,还是他看花眼了?
旁边有人过来敬酒,周序一把推开,从沙发上起来,酒喝得多了,人酒醉,走路也有些漂浮,怕是自己看花眼了,周序来到外面时,先是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感觉清醒些了,他拾掇了下皱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推门朝外面院子走去。
这边的别墅区很讲究生活气息,从外面到屋里,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草坪,草坪上还布了花坛,喷泉池。
这会,楼淮正站在花坛旁抽烟。
直到见到他本人的那一刻,周序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揉了揉好一会的眼睛,才说:“你真就过来了?”
楼淮说:“东西呢?”
“在屋里。”
周序愣乎乎的:“跟我进去拿吧?”
楼淮想了下屋里的盛况,说:“你拿出来给我。”
周序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也想出个所以然,他快速跑回屋里,没一会拿着个文件袋出来。
他跑得有些急,气喘吁吁的:“不是,你该不会早就在纽约了吧?”
楼淮没回声,从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快速扫了几眼。
周序确实很用心,从金融到影视编剧编导表演专业,他能搜到的位居全美的几所高校资料,全是让人整理了出来,可能是投资人的习惯,他甚至用图表进行了分析比对。
楼淮将资料放进文件袋,说:“谢谢。”
周序说:“应该的。为了你和应缇的以后,兄弟我做点这不算什么。”
楼淮取到了资料,也就不再多留,转身就要走。
周序叫住他:“别啊,难得见一面,接下来我可是要在这边留到下月中旬呢,聊聊呗。”
“聊什么?聊你的酒池肉林?”
楼淮话里有不屑,有嫌弃。
周序说:“我又没乱搞,就是喜欢热闹,国内有人管得严就算了,到了国外还不能孕育我放松放松?”
楼淮说:“你有分寸就行。”
他转头就要走,周序快步追上他:“你要是不喜欢,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喝点小酒也行,还是这会你准备回去和你的应提恩恩爱爱呢?”
话音刚落,楼淮的脚步顿住。
周序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刹车,头撞上他的后背,疼得他一个倒抽气。
周序捂着自己的鼻子:“你干嘛停在半道?”
楼淮转过头看着他:“找个清净的酒吧,喝一杯。”
周序愣了下,随后说好。
他回屋和里面的朋友们说明了下情况,没一会,穿着大衣,拿着手机出来。
别墅区就在市中心边上,如此繁华的一个地带,想找出喝酒的清吧,不算难事。没一会,两人就来到一处清吧。
没有稀奇古怪的人,没有你情我抱着嘴的情侣,也没有浮躁激狂的音乐,有的只是大家在位置上,喝着小酒配着小餐食,轻声说话,又或者暗自沉思。
周序直觉楼淮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于是也没过问他的意思,径直走进去,随后找了一处要更为安静的角落,叫了威士忌,又叫了几样餐食,两人面对面坐下。
刚落座,周序就问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临城吗,怎么在这里?”
楼淮没说话。
周序讨了没趣,说:“你也就对应缇多点话,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我热情过。”
楼淮看了他眼。
周序说:“这点我可没冤枉你。”
说话间,服务员先把威士忌送上来。
第一杯,楼淮一饮而尽。
周序看傻眼了,说:“这么猛?”
楼淮说:“你不是说,天冷就适合喝酒吗?”
说完他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说是一杯,其实倒得也不多,但就在于,本就是细细品尝的步骤,却叫他烦躁得跟在发泄似的。
这个想法一出的时候。
周序就明白为何他会有种怪异感,尤其楼淮也一直不回复他为何这个时候没在临城,再加上这种喝酒的发泄方式。
周序就断定,楼淮可能和应缇出现了一点问题。
不然好好的一个过年,他不在临城陪应,而是身在纽约,实在说不出的不对劲。
周序想了下,问:“应是和你一起过来吗?”
话落,他就感觉楼淮看他的眼神,仿佛要把他吞了似的。
很好,他踢到铁板了。
应并不在纽约。
而且,他猜测得并没有问题,两人确实出了点问题,看楼淮喝酒的这个架势,可能问题出现得还不算小。
他也不敢再问,只是陪着楼淮喝酒。
直到,楼淮叫服务员送来第三支威士忌时,周序才忍不住说:“兄弟,这么喝会出人命的,你也不想应缇年纪轻轻就成为寡妇了吧?”
楼淮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冷笑一声。
这笑声,令周序头皮发麻。
他甚至在后悔,刚刚在别墅那边就该让楼淮拿到资料独自离去的,可他倒好,出什么馊主意把人留下,现在倒是叫他难办了。
眼见,楼淮喝得越来越多。
他没忍住,说:“要不我给应缇打个电话吧?”
楼淮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似在说,你能打得通就打。
周序确实打了。
他的话楼淮不会听,但应提说的话,谁还是要听一听的。
谁知道,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他皱眉,对上楼淮冷下去的眼眸,他尴尬笑着:“可能是她手机没带在身上,我等会打。”
过了十分钟,周序再次拨打应的电话号码。
还是没人接。
他不信邪,抓过一旁桌上楼淮的手机,隔空扫了下楼淮的脸,然后点开电话簿,找到应缇的名字。
楼淮对应的备注是应应。
周序看了楼淮一眼,点下那串号码。
电话是响了,但与此前用他手机拨打时的情况不同,这会,楼淮的手机在哪了一声之后,竟然传来一道机械的女生,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周序心里莫名一颤。
?......
不至于吧?!
他尴尬不知该怎么笑了:“可能这会应和人在通话,咱等会再拨。”
还是等了十分钟,周序再次点下那串号码,听筒里清晰地传来和刚才一样的机械女声。
应缇的电话依旧是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
拉黑实锤。
周序倒吸一口冷气,已经不知道何表情。
但他愣一下,还是坚持说,我发个微信给她。
他没用他自己的,虽然他加了应的微信,但两人的聊天记录,一页就能翻完。
上次聊天还是在去年,他问她在哪。
他拿楼淮的手机点开微信,然后在搜索框输入应字,随即一个称呼为应应的好友跳出来。
楼淮对应的微信备注也是应应。
周序点开聊天窗前,向楼淮问道:“我能用你微信发消息给她吧?”
楼淮没说话,只是喝酒。
有时沉默也是一种首肯。
周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楼:应缇,楼淮喝醉了,你管管呗。】
消息刚发出去,随即就被拦住了,而且这段话旁边左边显示着一个个大的红色圆圈感叹号,下面还有一行字,意思是,应缇开启了朋友验证,谁还不是他的朋友……………
这下,周序真是笑不出来了。
这何止是出现问题。
这是要分道扬镳了吧。
他看着楼淮,楼淮也看着他,说:“发出去了吗?”
!!!
敢情他早就知道了,如今不过是一个验证?
而他就这么被当了一回工具人,还是自告奋勇的?
周序顿时觉得牙疼。
楼淮从他手中抽回手机,扫了眼屏幕上那条发出去却被拦截的消息,再看底下的那行文字提醒,他扬扬眉。
没有震惊,没有不解,有的只是平静。
他平静地喝着酒。
良久,周序问:“你们闹掰了?”
楼淮说:“你不是都看到了?”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
楼淮不说话。
周序想了想:“我那天在酒店遇到她,是那次吗?”
也就几天前。
其实那会他就意外,应缇怎么会出现在酒店。就算是见朋友,那个时候,楼淮多半会陪她的。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应提的态度有些应付。
以前她见到自己,多少还是热情的。
那天,她说的话她的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他向楼淮求证。
楼淮嗯了声。
周序抓了抓头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仗着家庭有矿,好多人对待感情就跟换衣服一样,玩起来花样百出,哪怕到了合适的年龄,家里安排好了联姻对象,最后各玩各的、只维持表面和谐的不在少数。
楼淮算是一个意外了。
不知道哪年,一向独来独往的人,身边也跟了一个小尾巴,还是个胆小害羞的小尾巴。可他在意得紧,圈里几次推拒不了的聚会,他都会带在身边,有人没眼力劲上前冒犯应提,他也会护着。
甚至,家里两次安排好的联姻,他都一一拒绝。
周序一直觉得,两人的感情其实某种意义上是对等,按照这个架势,未来成为一段良缘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现在楼家就要闹起来了,还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了,就在这种不确定性里,楼淮决定将应从暴风的中心抽离,让她远离这些是非,出国读书。
那会,周序就觉得,这次是来真的了。
所以那天楼淮提出这个想法后,他就让人准备了,读书的范围还不止于金融,应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演员,说明她多少喜欢这个行业的。
于是他把她行业相关的专业都一并考虑上了,然后让人加班加点,各种分析,以便到时淮能为应是做出一个相对不错的选择。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两人分手了。
周序沉默了许久,说:“分手......她提的?”
楼淮嗯了声,然后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周序又问:“为什么?”
楼淮倒酒的动作一段,随后笑着说:“她不想继续了。’
不想继续
了?
怎么可能。
周序说:“不想继续了,她和你在一起五年,这不闹着玩吗?”
楼淮没说话,只是喝着酒。
他很少这么喝酒,相反,楼淮是不喜欢喝酒的,他一贯觉得,酒这种东西只会迷幻人的头脑,让人学会逃避。
就像他那位父亲,抵抗不了家里的桎梏时,只会一味喝酒逃避现实。
周序没想过,有一天,楼淮也会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周序说:“或许应缇就是一时置气。两年前那次不就是,那次你不是都哄好了吗?这次你也哄哄,和她好好聊聊,看她要什么,因为什么和你分手的,只有知道她心里所想,你也才知道怎么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楼淮只说:“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一直喝到凌晨,周序也没从楼淮口中得知答案。
楼淮意识还算清醒。
出了酒馆,他摇摇头,推开周序的搀扶,说:“我能自己走路。”
呵呵,脚步虚浮,时刻都有要摔倒的趋势,这叫能自己走路?
周序说:“去我那边睡一晚吧,我让人准备床铺。”
楼淮说:“不用,我回自己家里。”
“回去做什么?孤家寡人一个,要是半夜吐了都没人照顾你。”
寒夜冷风中,楼淮站了一会,揉了揉额头,说:“也是。”
周序就说:“去我那里,我让阿姨给你煮个醒酒汤。”
外面实在冷,小雪稀稀落落飘着。
周序叫了家里司机开车过来接。
在他和楼淮离开后不久,聚在他家里开派对的朋友也陆陆续续散了,两个阿姨早就打扫好了卫生,他扶着回来时,家里干净得仿佛几个小时前的那场热闹派对如同一场幻影。
周序扶淮进客卧。
楼淮躺在床上,似乎是身上的衣服让他实在难受,他扯着衬衫的领口。
人是彻底醉了,衬衫的扣子被他扯得乱七八糟的。
周序看不下去,上前给他解开。
楼淮安静了。
周序等一会,见他不在乱动了,叫来家里的管家,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又叮嘱夜里多看着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可别半夜吐着把自己噎了。
交代完了,周序头晕乎乎的,他也喝了不少酒,没比楼淮好到哪里去,能坚持到现在已是难得。
他回屋,稍微清洗了下,呼呼大睡。
凌晨两点左右,楼淮醒来。
身处陌生的环境,他睡得并不轻松。
先是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不是昨晚穿的那套西装,而是一套柔软的、全新的家居服。他环顾了一圈,这才慢慢回想起是在周序的房子里,身上的衣服大概也是周序让家里佣人帮忙换的。想到这,他逐渐放松下来,但随之也来的,喝酒时的记忆
清晰地朝他涌来。
清晰得他的脑袋似乎更沉重了些。
在这个寂静的凌晨,酒精加心事双重朝他袭击着,他坐在床上揉了一会太阳穴,感觉神经没醒来那会的紧绷了,这才掀开被子下床。
由于周序的叮嘱,管家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因此,楼淮醒来的第一时间,管家打开外面过道的灯。
楼淮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就见管家端着一碗醒酒汤,说:“楼先生,您喝点醒酒汤,待会会好些,明天起来头也不会那么疼。”
此时,楼淮确实有些渴。
他接过托盘,朝管家说了声谢谢,随后回房。
房间有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户外面是一片草坪以及养护得当的各类植物。
夜晚下,只有暖黄的路灯稀疏照着,从窗外往外看,看得并不真切,要说最清晰的,恐怕是印在窗户上,自己的身影。
楼淮看了一会,回到桌子旁,看着那一晚醒酒汤。
依旧记得很久前的一个晚上。
在他应酬喝了点酒归来的一个夜晚,应是也给他煮了这么一碗醒酒汤。
也是怕他第二天宿醉头疼。
她那么在意他,一丝一毫都要时刻关注他的一个人。
竟然也能在某个夜晚,和他说分手。
更准确点说,他被她甩了。
楼淮发现,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就像,那个被删除的微信一样。如果只是猜测还好些,远没有印证那么让人难受。
可几个小时前,就在酒馆,当他印证应缇确实将他微信删除的那一刻,他发觉。
一味忙碌工作是没用的。
他还是愤怒。
愤怒一段完全由他主导的关系,竟然是由当年那个被他带回家的稚孩来说结束的。
那么依赖他的一个人了。
竟然也会朝他露出刺
淮看着那碗醒酒汤。
了,而且这些不知道什么长出来的刺,一次就直接命中主脉。
良久,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将那份为她安排的新年礼物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