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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正事又多了一件,便不能简单抱着游玩的心思,孟晚走之前又让雪生去苗家叫上了阿寻。
怕黑叶县的知县会阳奉阴违,还从府衙里叫了十来个衙役跟他同去,一来可以护送他们,二来还能充充门面。
黑叶县盛产荔枝,算是西梧府比较富裕的县了。当然,那是在孟晚没去赫山县之前,如今在赫山县面前,其余几个县城都是弟弟。
孟晚这次来,也是想从黑叶县谈上几笔荔枝的买卖。他先从果农这里谈好价格,不必垄断,只需将价格控制在成本之内。在刨除运费、人工、玻璃、材料等费用还有得赚的前提下,抬一抬当地果农的价格。
其他商贾看在他的面子上,被迫提价也会敢怒不敢言,孟晚现在有这份底气在身。
孟晚建的商站因为要运输货物,所以大部分都是建立在城门附近,好方便空出大量空地来装车。
孟晚琢磨着进城定是要先去自己地盘上看看,问问当地管事听没听说附近瑶族内乱的事,没成想擦着黑刚一进城,就被人拦住了车辆。
“你们是什么人?叫车里的人都下来检查!”
“夫郎,不对劲。”雪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孟晚掀开车帘一角,见城门内守门的士兵虽然穿着守门兵的服饰,但头上却不伦不类的带着黑底蓝边的帽子,说出的官话也是同兰朵一样带着瑶族话的特殊腔调。
孟晚悄无声息的放下车帘,他们进城后,身后的城门便已经关闭,如今的样子像是瑶族人掌控了县城,这就有些难办了……
“阿爹!”阿砚喊他,好奇的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走了?是到了吗?”
孟晚将食指竖在唇前,“嘘~阿砚,一会儿不要叫我阿爹。”
阿砚眼神灵动的看着他,似乎很是不解,“那阿砚要叫什么?”
“叫哥。”孟晚将自己浓黑的头发全部放下,拿银簪分开上下两层,再将上半层挽成一个年轻样式的发髻,用银簪固定住。
阿砚迷茫的看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哥?”
“真聪明。”孟晚摸了摸他滑溜溜的小脸蛋夸赞。又叮嘱黄叶和阿寻几句,留下他俩和阿砚在车上,主动下车去。
他下去第一件事就是给领头的衙役使了个眼色,然后从善如流的对守门并说:“不知官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余家往日来黑叶县做生意都是无人拦截的。”
衙役们瞬间领悟了孟晚的意思,雪生默默的站在孟晚身后。
像是看出他们一行人不像善茬,守门兵们面色不似刚才一般凶悍了。但口中还是不客气的说:“什么余家,没听说过,你们说清楚要去哪个铺面做生意。”
孟晚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商站,上面挂着“石见驿站”的招旗,“我家有一批货物要运,想去里面谈谈价钱。”
“你们不是府城来的吗?怎么跑黑叶县来运送东西?”其中一个守城兵说道。他们一行足有十三四人,和孟晚这边的人数相当。
但城墙的垛口上头却至少有三队弓箭手在轮流巡逻,天色太暗,看不清上面的人穿着打扮,只觉得弓弩不似寻常士兵用的步弓,反倒像是抓捕猎物用的猎弓。
孟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语气淡然地解释道:“官爷误会了,我们不是从府城往外运货,而是想从黑叶县往府城运。”
守城兵对这些生意人做买卖的事一窍不通,又见孟晚说话有理有据,不见心慌的样子,挥挥手道:“那你们过去吧。”
孟晚脸上终于泄出一丝笑意,一行人与守城兵们擦肩而过时,孟晚锐利的目光扫过衙役们,示意他们按捺住不许动手。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将马侧的长刀藏好,木着脸跟随马车往商站的方向走去。
越往街上走,越能发觉出情形不对,还没到宵禁的时候,街上却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街角偶尔有队伍路过巡视,穿的还都是瑶族的服饰。
孟晚重新爬到马车上,先掀开帘子看了阿砚一眼,阿砚躺在里面吃果干,回他一个软乎乎的笑。
孟晚也轻声对他笑了一下,这才放下帘子看向商站大门,“雪生,你去叫门。”
“是,夫……公子。”雪生话说到一半拐了个弯,心里又默默熟悉了一下这个新称呼,后才跳下车辕去叫门。
刚开始门内并无应答,雪生怕耽搁久了被守城兵和巡逻人察觉到异样,又压低声音喊了句,“孟东家,开门!”
里面才传来微弱的回声,“哪个孟?”
雪生回:“府城来的。”
里面的门被打开一个小缝,雪生在黑暗中将自己随身带的匕首抵在门缝里。
石见驿站里的人却没发现他的小动作,正小心翼翼的从缝隙中往外瞟,见到半披散头发的孟晚,瞬间眼冒泪花,“东家,你可来了!”
孟晚见他一把年纪看到自己还表现的这么肉麻,眼睛里像冒着星星似是,不免恶寒,搓搓手背低喝一句,“小点声,先放我们进去。”
管事忙将门打开,迎众人进去。驿站是个两进的大宅子,除了门房外,二进还有一排房间,中间本该是厅堂的地方被打空,留出足以容纳三辆马车并排通过的空地。后院的一排房子则全是库房,门窗宽大,高度也比普通的房屋更高。
驿站的图纸是孟晚自己画的,其他驿站也都是这个户型。
黑叶县的管事姓梁名守真,此人算是孟晚亲信,从琉璃坊被调过来的,只是暂时监管黑叶县的事,调教调教新管事,等年底还会回到琉璃坊,谁知道这么倒霉,才来半月黑叶县就变了天。
这会儿乡下的果子还没开始往上收,驿站里不算太忙,人手也还没招齐,只有二十来个工人,这会儿都挤在后面角落的一间库房里,惶恐不安的从窗户缝隙往街道上看。
黄叶先带兰朵母子俩从二进的房间里找出一间还算干净整齐的,兰山太小了,一路舟车劳顿急需休息。
阿砚则跟着孟晚好奇的打量周围环境,管事的把众人领到二进的一间堂屋,算是平时会客的地方。
孟晚坐在上首位置,和平时在家的样子不同,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把玩腰间的玉佩,状似桃花的双目里坚定的像出鞘的剑,透着摄人的威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阿砚还没见过孟晚这个样子,好奇的看阿爹一眼,再看一眼。
阿寻怕他捣蛋,将他带到一旁小声哄着。
梁管事自孟晚来了便如同有了主心骨,絮絮叨叨的将黑叶县发生的事全说了。
原来早先瑶族人内乱,因为离黑叶县近,是有风声传到县城里来的,但大家都没当一回事。甚至还有闲心看热闹,谁知道打着打着人家就打到了城里来。
黑叶县没有县兵,光靠一百多号衙役和捕快根本无力抵挡。而且这些衙役捕快们平时吓唬吓唬老百姓还成,真遇到杀红了眼的瑶族人简直不堪一击。
黑叶县知县被打的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向府衙发出求救的消息,人就直接被囚禁了起来。
“县太爷被抓了,那些瑶族人占领县衙,城里都乱了套,大家谁也不敢出门。”梁管事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孟晚蹙起英气的眉,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打从发现瑶族内乱便该警惕起来,竟然打到家门口才知道,这几个县的县令真是安逸惯了,没一个靠谱的。”
宋亭舟去了德庆县办案,还不知道多少时日才能回来。闹到现在这个份上,黑叶县知县难逃一死。瑶族的事,万万不能让其从黑叶县扩大开来,不然宋亭舟也要担责。
他打发了梁管事,让对方先安抚住人心。瑶族人占领县城后只是关关门,应当不会伤害城中百姓,老老实实的待在驿站里,等着事情平息再回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孟晚琢磨着这群瑶族人人傻瘾大,极有可能是在寨子里杀红了眼,便以为自己能当山大王了,都不用惊动地方总兵,府兵出动便能将他们打回山里。
就怕他们一时上头,轻松打下了黑叶县后又去攻占其他地方,那才是麻烦了。自己一定要拖到宋亭舟带府兵前来。
“雪生,你……”孟晚想叫雪生去府城报信,他身形轻盈,脚程又快。但一想他和阿砚留在县城,身边没有个值得信任的高手还不行。
雪生不明所以的看着孟晚,等着他吩咐。
孟晚从椅子上起身,“算了,我若是接连七八天没有音讯,夫君定能察觉到异样带人过来,今日先安顿下来,你夜里警觉一点。”
“夫郎放心,我定保护好你和小公子。”雪生平凡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姿态。
孟晚居住的地方已经被黄叶收拾好了,就在兰朵母子的隔壁,里面放了两张木板床拼接起来的大床,被褥是家里带来的已经被黄叶铺好。
这间屋子很大,还分里外两间,靠门的地方也从其余房间搬过来了两张床,分别给黄叶和阿寻住着。
条件有限,众人擦洗过身子之后,黄叶简单的蒸了锅精米粥,又炒了两盘子青菜,大家糊弄这吃了一顿。
兰朵吃饭时欲言又止,她想对孟晚告辞,带兰山回到平沺寨去。
“你别急,我想办法陪你回瑶寨看看。”孟晚将碗筷放下,顺带拿起帕子给阿砚擦了擦嘴。
“可我们寨子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兰朵自然愿意,但她更怕孟晚会因为她而受到什么伤害。
孟晚对着她忐忑不安的脸,安抚一笑,“安心,我既说了要帮你,又怎么会食言呢,一切等有机会进山寨再说。”
后半夜雪生拿着孟晚给他的腰牌出去了一趟,凌晨天还没亮就带回了一个消息。
“夫郎,黑叶县的黄知县果然被关在了地牢里,瑶族人守备不严,当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雪生摘下脸上蒙着的黑布塞到怀里,回禀孟晚道。
孟晚冷笑,“这次就算瑶族人不杀他,朝廷也会定他的罪。”
若是自己能稳住阵脚等宋亭舟前来救援,黄知县还能保住一条小命,被罢黜是最好的局面。若是局面难以控制,第一个死的就是黄知县,因此他现在绝对是最心急的一个。
“他怎么说?”孟晚这边问着雪生,那头已经嘱咐黄叶赶紧弄点吃的给他,大半夜出去怪耗神的,一会该让雪生吃点东西休息下。
雪生确实有点累了,他坐在孟晚对面的椅子上说:“黄知县说打进县城里来的是白云山风仝寨的人。”
孟晚看着雪生没眨眼,五息之后他难以置信的说:“就这?没了?”
雪生点点头,“黄知县只知道这么多。”
“哦,还有,风仝寨的头人名字叫那拓。”雪生又补充了一句。
孟晚嘴角一抽,“他能被抓还真是一点都不冤。”纯纯的大废物。
“别人口中可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孟晚不死心的又问。
雪生带来一个比黄知县智商还奇葩的消息,“我听几个被抓的衙役说,黄知县的小舅子张宝霖现在是风仝寨头人面前的红人。”他们生死未卜,每天连瑶族人说的话也听不懂,见到雪生问自家知县的话还以为有救了,哭爹喊娘的差点将瑶族人引来。
阿砚可能是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哼哼唧唧的想哭,孟晚走过去轻拍了两下,喃喃道:“黄知县小舅子?张宝霖?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黄叶提醒他,“夫郎,是不是当时咱们还在赫山县的时候,有人到藕坊闹事,那群人好像就是黑叶县的人。”
孟晚瞬间想了起来,当初张宝霖还被宋亭舟关了小半年,黄知县赔着笑脸找来也没用,最后还是等刑期满了才被放走的。
他倚在床边看雪生端着碗小声吃面,推断道:“那种小混混竟然和瑶族人搅合在了一起?这次黑叶县被攻破该不会是他和瑶族人里应外合吧?”
黄叶才做的面条,里头还卧了两个荷包蛋,雪生一口一个蛋,肚子里有了底子。他否决了孟晚的话,“不是,黑叶县的衙役说,是县城被风仝寨的人占领后,张宝霖才扒上那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