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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知道!”周文兵额头上青筋直跳,对着那台老旧的扩散炉外壳猛踹了一脚,对着旁边几个老师傅吼道。
“老张!老李!把炉子后面保温层全给我扒了!重新裹石棉!温度探头全换!用老王从仪表厂淘来的那批精密铂电阻!老子就不信了!”
另一边,李卫国带着几个年轻技术员,正对着ЛК-50光刻机的光学系统发愁。
“秦工!镜头组老化太严重了!边缘畸变厉害,套刻精度根本达不到64K的要求啊!”
秦浩凑在显微镜前,看着试曝光的硅片上模糊粘连的线条,眉头拧成了疙瘩。没有高精度的光刻机,一切都是空谈。他猛地直起身:“拆!把镜头组全拆下来!卫国,我记得你爸是光学仪器厂的老技工?”
“啊?是……是啊!”李卫国一愣。
“打电话!求你爸帮忙!找他们厂退休的老师傅!就说救命!
用最土的办法,手工研磨矫正!精度不够,靠经验和手感来凑!
告诉他们,这是给国家造芯!磨好了,我秦浩去给他们磕头!”
“好!我这就去!”李卫国像打了鸡血,扭头就冲向仓库角落里那部摇把子电话。
最压抑的角落属于王晓军。他负责的是最要命的光刻胶工艺。
过期的光刻胶,不稳定的稀释剂,加上硅片表面处理的难题,像三座大山压在他头上。
他看着王院士参数说明上苛刻的胶膜厚度和均匀性要求,再看看自己手里那瓶粘稠度明显不对的过期光刻胶,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
“秦工……这胶……粘稠度太高了,旋涂根本甩不开……”王晓军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秦浩走过去,拿起那瓶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倒了一点在玻璃片上观察流动状态。
他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问:“老王,化工厂的老赵头,是不是说过他那儿还有点库存的‘醋酸丁酯’?”
“啊?是……可他说那玩意儿纯度高,早停产了,只剩点底子,死贵……”
“贵也要!”秦浩斩钉截铁,“去!把老周上次‘化缘’剩下的那点家底全带上!去求老赵头!告诉他,这是给‘东星’续命的药引子!只要能调出符合要求的胶,价钱好说!赊账!拿我秦浩的人头担保!”
王晓军看着秦浩决绝的眼神,一咬牙:“我……我去试试!”
时间在疯狂运转的设备轰鸣声、金属敲击声、技术员们声嘶力竭的争论声中飞速流逝。
白天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饿了,啃两口冷馒头就着白开水;困了,找个角落裹着破棉大衣眯一会儿。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脸上沾着油污和汗渍,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
然而,巨大的技术鸿沟并非仅凭热血就能填平。
七天后,深夜。
临时净化工作台前,气氛再次降到冰点。
十几片经过复杂工序、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硅片,在显微镜下呈现出令人心碎的景象。
有的电路线条模糊不清,有的区域出现诡异的短路,最致命的是,在关键的存储单元阵列区域,出现了大面积的、如同蛛网般的漏电缺陷!
“又……又失败了……”李卫国看着显微镜下的惨状,声音干涩,几乎站立不稳。
连续七天的超高强度工作,加上反复失败的打击,让这个年轻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漏电……还是漏电……”王晓军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胶膜均匀性还是不行……
硅片表面处理……扩散掺杂浓度控制……所有环节都在出问题……64K的集成度太高了……我们这些破设备……根本做不到啊……”他的声音充满了自我怀疑和绝望。
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了整个仓库。
连周文兵也沉默了,他蹲在依旧温吞吞运转的扩散炉旁,吧嗒吧嗒地抽着劣质烟卷,烟雾缭绕中,那张古铜色的脸显得格外苍老和疲惫。
杨国斌靠着墙,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漏雨留下的深色水渍。
“秦工……我们……我们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一个老师傅沙哑着嗓子,说出了大家心底最深的恐惧。64K,一个月,这真的可能吗?
秦浩站在工作台前,背对着众人。他没有去看那些失败的硅片。
连续七天几乎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工作,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此刻全靠意志力在支撑。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伸出手,拿起一片报废的硅片。对着头顶昏黄的灯光,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片如同诅咒般的漏电区域。
这不是单一环节的问题。这是整个工艺链在极限压力下,所有薄弱环节同时暴露的结果!设备精度、材料纯度、工艺控制……每一个环节都在拖后腿!
怎么办?放弃吗?向沈逸低头吗?让东海厂彻底成为历史?
不!绝不!
他猛地攥紧了那片冰冷的、代表着失败的硅片,坚硬的边缘深深刺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疼痛,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起来!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一种被逼到极限后反而异常清明的冷静。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疲惫、濒临放弃的脸。
“设备精度不够?”秦浩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那就把每一台机器的‘脾气’给我摸透!周师傅!”
周文兵猛地抬起头。
“扩散炉温度波动大?那就给我做一千次、一万次的升温降温曲线记录!把每一个温区的‘惰性’都摸清!
以后升温,提前十分钟预热!降温,分段缓慢降!用经验去补设备的缺陷!把它当个活物来伺候!”
“光刻机精度差?”秦浩看向李卫国,“你爸那边怎么说?”
“我爸……我爸说他求了厂里退休的八级钳工刘大爷,刘大爷答应试试,但……但说至少要十天……”李卫国声音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