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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44章朝雪录-兰璃52
燕迟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微微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在军营待久了，见惯了刀光剑影，却对这官场的弯弯绕绕总有些钝感。
“可这般算计…”
“不是算计，是生存。”
兰璃打断他，将茶盏递到他面前：
“江南的商户，若没个靠山，今日被税吏盘剥，明日被恶霸刁难，再多的家产也守不住，他们买香送礼，不过是想换个安稳罢了。”
兰璃的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着，釉色冰凉的触感让她恍惚间想起多年前的事情，时家便是如此，从来不会依附于任何人，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她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眼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燕迟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瞬间明了，她这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放缓，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
“阿璃，现在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从前父王并未教他这些，可是这些年他却自己看得清楚，父王一心为了朝廷，可朝廷却不是这样，军饷一拖再拖，问就是没有钱，恨得今年的军饷明年给，年年都在说朔西军的军饷太高，于是一减再减。
却不知朔西军全员上下都在缩衣节食，可打仗要是吃不饱，是会死人的，可那皇城中的人却不在乎这些，只知道争名夺利。
父王骂他不该心思这般深沉，为将者内心需要光明磊落，不该怀着这种算计猜测之心，可燕迟却觉得父王天真。
想到这里，他的眉眼之间浮现出几分怅然，突然眉心一暖，兰璃纤长的指尖轻轻点在了他的额间，带着微凉的触感，像初春融雪滴落的水珠，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沉郁。
“又在想那些烦心事了？”
她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带着笑意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你呀，年纪轻轻，眉头皱得比钱伯还深。”
燕迟一怔，低头便撞进她清澈的眼底。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她脸上，绒毛清晰可见，浅碧色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赛雪，唇角那抹浅浅的梨涡里像是盛着星光，看得他心头一漾，方才的怅然竟散了大半。
兰璃指尖还停在他眉心，轻轻画了个圈：
“王爷有王爷的坚守，你有你的考量，本就没有对错，这世道就像盘复杂的棋局，有人愿做执棋的君子，守着棋道规矩，自然也有人愿做破局的棋手，哪怕落子看似险招，只要能护着身后的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她收回手，指尖拂过他的眉骨，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王爷心思磊落，那是他的福气，也是朔西军的底气。他不懂的，我们替他想，他不愿做的，我们替他担着便是。”
燕迟握住她正要收回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微蜷。
“你是说…”
“与人斗，其乐无穷。”
兰璃仰头看他，眼底闪烁着狡黠又明亮的光，像藏着整片星空：
“朝堂的算计也好，世道的刁难也罢，既然躲不过，不如笑着接招。军饷不够，我们便自己赚，粮草短缺，我们便开荒种粮。总有法子的。”
她笑起来，如同明媚的太阳，燕迟见了眼底微微震动，许久之后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震颤，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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