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911.com,更新快,无弹窗!
第四十四章灯火(第1/2页)
留人!留人!一个都别想跑!
工匠们跟殷灵毓一起一点点手搓出这样一台会动的庞然大物,本就震撼而自豪,而再有升官发财这一遭,一个个喜不自胜,纷纷跪地谢恩。
看着眼前的已经超出认知范围的蒸汽机,不少人齐齐咽了口口水。
这台机器对于所有人而言,是机遇,也是挑战。
太过长远的隐晦变革他们还暂且展望不到,但现下的安排却需要他们去规划。
务实派第一反应就是考虑如何应用下去:“此物若推广,天下工匠恐失业者众,需早定安抚之策。”
“为何要放?可先用于官办作坊,推广那是以后之事,此机如此功效,决不能空放着!”
“不能放着?下官倒要问问,若民间匠户因此失业,酿成民变,在座诸位,谁去平乱?”
“织机换成新式的时候怎么没见您担心织妇饿死?!”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果然是事情还不够多,张居正往后瞥了一眼,暗下决心。
这么有精力,自己回去就研究研究,看看手上还有什么事能放给他们的。
最终李玉娥敲定道:“即日起,蒸汽机由工部直辖,各衙门需用者,具本呈报,擅自仿造者以谋逆论处!”
众人才不甘不愿的暂时闭上了嘴。
在殷灵毓和李玉娥,张居正等人的示意下,水师也跟着申报了蒸汽机,开始艰难造可远渡重洋的蒸汽轮船。
帆啊桨啊他们熟,这个真没见过啊!看着图纸都得再反复确定好几遍,咱就是说,朝廷真的不能把殷国师派过来吗?
潘季驯差点儿没从治河前线杀回来,连上了好几道折子,也是申请要蒸汽机来装到挖泥船上的,还有工部,工部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申报项目。
用蒸汽机来锻铁有多省力多快,他们也都见到了,怎么可能不留上一台自用呢?
在蜂窝煤上,因为天然的地理气候,南方商贾未曾赚到太多,但一知道要开海他们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庆贺。
终于熬到头了!
当然也还是有人拿什么“祖制”啊一类的念叨,可惜隆庆开关在前,蒸汽轮船在后,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在远洋贸易上,大明将会有多么巨大的优势。
再加上有殷灵毓在,早早知晓了海外同样有不少好东西,还有狼子野心之辈,那不先下手,先收割海外的金银珠宝,等着干什么呢?
等对面接着卖大烟啊?!
他们是虚伪是贪婪是吸血是投机。
但不是蠢。
张居正坐在书房里拎着张四维递上来的,晋商拼命谄媚的那封投诚信,看完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默默递给殷灵毓。
殷灵毓到底是经过现代网络冲击,也不是没见过更创飞人的东西,淡定看完,评价道:“文笔不错。”
如果内容不是“君之新政如日月昭昭而照见我等草民贱躯,恨不能俯仰明公官威而早心神摇动惴惴牵挂”什么的,只留下他们的诚意,就更好了。
她和张居正,还有朝廷,需要的也只是实际的好处而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四十四章灯火(第2/2页)
张居正的改革为何艰难曲折?为何遭人唾骂?
因为本质上他是在从士绅口袋里抢钱。
作为封建地主阶级,士绅们天然抗拒任何损害其特权的改革,但他们的贪婪本性使其无法拒绝更大的利益诱惑。
他们通过科举,联姻形成利益集团,对抗皇权与相权,形成实际掌控地方经济的集团,抵制清丈田亩,垄断上升通道,操控经济市场。
想要从他们口中夺回利益,他们怎么会不信信狂吠呢?
殷灵毓也因此选择了现在这条路。
动了你们的利益,可作为交换,却有更大的利益摆在眼前呢?
譬如新式纺织机,面对效率骤然提高的,能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的技术,士绅们能忍住不去尝尝吗?
而一旦尝到技术红利,他们自己就会自发开始排挤,镇压反对者。
让他们互斗而依赖朝廷仲裁,将新法受益者转化为新政稳固支持力量,当反对改革就等于损害自身财产时,最保守的士绅也会变成改革派。
在不去造反的前提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和选择,虽然仍旧需要与士绅的妥协,但有了蒸汽机,工业革命就必然到来。
到那时,时代的变革不是一个群体的负隅顽抗就能阻拦的,技术扩散是不可逆的。
殷灵毓抬手将那封信放回桌子上。
张居正虽然只能模糊意识到,蒸汽机会带来不小的冲击,但对于殷灵毓有意无意的和他互补,却能十分清楚的感觉出来。
包括有时候在朝上,殷灵毓的尖锐。
为什么他一伸手,她就停?
张居正心知肚明。
不过是有意在给他分担压力罢了。
张居正是推行新政主要负责人,自然深知要动那些士绅的利益有多难,他们盘根错节,把持地方,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反弹。
殷灵毓的做法很巧妙,她不直接与士绅对抗,而是用那些蒸汽机,纺织机之类的新奇物事,给他们画了张更大的饼,那些原本对新政阳奉阴违的商人,现在为了更大的利益,反倒主动配合起清丈田亩来。
他负责用考成法整肃吏治,殷灵毓就用技术之利分化士绅,那些人要么被利益诱惑倒向他,要么被其他人排挤边缘化。
这样的做法是在与虎谋皮,张居正很清楚这一点,那些士绅今日能为利而来,明日就能为更大的利而反。
但眼下,至少在殷灵毓的协助下,新政推行确实顺利了许多,百姓也确实好过了一些。
甚至她还连带着让自己的名声和身体都好了不少。
张居正将那封信扔到一旁,笑言要告知太后,一起狠狠敲上他们一笔,争取将北方的军饷包出去,随后低头磨墨,将自己的疑问随着那墨条与砚台接触的那端一起消磨。
不论为什么,但她选择的是他,真切在受益的也是他,对他张居正来说,她既非寻常的政坛盟友,也非需要提防的野心之辈,而是案边一盏灯。
明亮,纯粹,照见前路,驱散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