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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令没有想过一来就对治下的官员出手。
自己认识的人太少,这些官员在长安经营多年,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贸然出手怕是适得其反。
余令的打算是等自己组织好保安队的时候再慢慢的清理这帮子蛀虫。
如今余令不这么看了,撕破脸了。
吴知事愤怒的一嗓子,彻底的将这件事推向了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
院子里的人听到了,衙门的衙役听到了。
就连位于东边衙署的张同知也听到了。
他觉得这吴知事真是愚蠢的不可救药,只是问了一个衙役而已,至于跳出来么?
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张同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我救不了你啊,我知道你在求救,可我是真的救不了你啊!”
忍不住出手的小肥被余令拦住了。
在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下,打死一个官员的问题很大,会让有理的事情变得没理。
“大嘴,控制刘家,记住不能伤人!”
“是!”
“小肥,骑着马去长安县衙门,告诉茹让,我这边需要几个靠得住的衙门快手,对了,最好是对打板子很在行的!”
“是!”
“如意,去街头吆喝,凡是被衙役欺压过的,都可以站出来,本官替他们做主,完了之后再去打听打听,打听一下这衙门里有几个好人!”
“是!”
院子里的人闻言浑身一颤。
只要去问百姓,衙门里绝对没有一个好人。
余令就是要问百姓。
别看百姓没有什么大智慧,如果你要问他谁是贪官,他只要说出某个人,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吩咐完这一切,余令望着院子里的几人。
自己只想整理一下衙门里庞大的衙役队伍,也没去问这个吴知事。
他竟然自己跳出来了。
他得做了多少的亏心事。
“刘叔!”
刘衙役闻言浑身的肥肉一抖,在先前的时候听南来北往的喊自己刘叔还颇为自得。
一介贱籍混到这个地步......
无论外人是诚心还是虚情假意,那都是一种实力。
如今听余同知这么一喊,不知道为何却心底发寒,只恨当初为什么要有这么一个称号。
哪怕换个老刘,小刘,刘大,也比这个好。
“大人唤我小刘就行!”
余令笑了笑,低声道:
“你的衣服是绸缎的吧,很好看,鞋子也不错,看这样子还不是直缝的,搭配的挺好!”
刘叔闻言险些昏过去。
自大习惯了,骄横惯了,忘了朝廷有穿衣规矩。
虽然如今礼制制度松懈,但这个礼制还是在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贱役,脱籍了?”
本来还能硬扛的刘叔闻言扛不住了。
院子里突然有了臭味,由若有若无,眨眼的功夫就变得臭不可闻了。
余令扭头看向了梗着脖子的吴知事:
“吴知事,你刚才说我这么做不是官场的规矩,咱们平心而论,你来告诉我,什么是官场的规矩?”
此刻的吴知事已经后悔了。
刚才不是脑子一热,而是真的害怕了。
刘衙役知道的太多了,在之前赵通判也打圆场了,说那些都是谣传。
结果这刘衙役这么没出息,一来就认了。
如此一来,赵通判说的那些话就成了把柄。
他以为自己先把这些事扛起来,赵通判会紧随其后.....
他以为有赵通判,加上自己,再加上另一边的张同知。
就算这些事处理起来有些难度,那也不至于太难。
再怎么说余令也是新来的。
没有自己等人的帮衬,这长安他玩不转。
只要他余令要握权,迟早会和自己等人走到一起,这才是官场。
结果,赵通判根本就不说话。
所以,他才喊这不是官场的规矩。
他以为这个时候赵通判,王推官会明白过来,跟着自己一起对余令施压。
结果,现实依旧是残忍的。
官场的规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老人自保,维护群体的利益,结果......
结果所有人都当作哑巴。
吴知事失望了。
在高知府出事了以后,众人在酒桌上,信誓旦旦的说好了同进退。
如今.....
如今他们几个突然不说话了,自己却是成了鸹貔,怒火攻心之下,吴知事豁出去了。
冲着余令大喊阉党。
殊不知老刘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他是真的舍不得花了几十年心血,花了那么多的钱,才搞出来的宅院。
他以为这院子里的通判,知事会帮自己。
眼看就要被抄家了。
见吴知事不说话,余令也不着急。
长安县那边的衙役一来,他吴知事是清白的,还是黑色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吴知事,你若是清廉的我余令今后就改名叫阉党,你若不是清白的,我余令可是会拉着你去游街哦!”
吴知事看着余令慢慢的低下了头。
清白的,整个衙门也只有今日才来的余令是清清白白的。
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哪有什么清白的。
长安衙门离知府衙门不远。
若是在大唐时期从东城跑到西城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原先的时候大雁塔都在城内,现在都跑到城外去了。
如今的长安城不大。
半个时辰后脚步传来,小肥回来了。
他进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汉子抱着三块板子也跟着他走了进来。
“小的文六指拜见大人!”
“会打人不?”
文六指咧嘴一笑,自信道:
“大人,这口饭养活了小的三代人,别的地方不敢说,在这长安城内小的就是这个!”
见文六指竖起大拇指,余令惊讶的发现这个人真的就有六根指头。
小拇指边上还有一个小指头。
“介绍一下!”
“大人,我朝笞刑大体上是沿袭唐朝的制度,但也有所改变。
就拿小的手里这三个家伙事来说,分别是笞、杖和讯杖。”
“小的这个叫笞,大头厚度为二分七厘小头为一分七厘,杖的大小头分别为三分二厘和二分二厘……”
文六指如数家珍,说起这个来整个人都变的神采奕奕起来。
“笞和杖都是紫荆条做的,用来打沟子的。
讯杖则用紫荆木制作,可打沟子也可以用来打腿部!”
文六指望着地上趴着的那个人舔了舔嘴唇。
实话说来,他已经好些年没有打别人沟子了。
练手的时候都是背着手打自己的沟子,打不同的地方来感受疼。
这样打别人的时候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逼出口供。
当然,这并不是手艺最高超的表现。
很多三班衙役打人的时候容易把人打的血肉纷飞,不雅且不好看。
虽然有了震慑,但略显粗鲁。
文六指最擅长的就是将不雅的事情变得文雅起来。
文六指可以做到把人打死且不见血,沟子肿胀如圆球且不会有一丝鲜血渗出。
他这一手叫做“青门绿玉房”,也叫拍西瓜。
意思是屁股肿胀的如西瓜,颜色也如西瓜皮。
但只要轻轻划开表皮,里面粘连着肉丝的血肉就如搅碎的西瓜瓤一样。
吴知事见文六指来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这家伙祖上是秦王府出来的。
“余大人,你也是读书人,我们都是在衙门混口饭吃,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一来就要行雷霆之法?”
“衙门里上上下下,衙役几百人啊!”
余令笑了,这又开始来搞对立了。
“吴知事,你可是官员啊,你难道没看到衙役成群结队,如同恶霸横行乡里?
纳税的时候为了不让他们踢一脚,百姓们还得先讨好衙役,少的四五个铜板,多的八九十多个。
长安上上下下几十万人啊!”
“眼下你跟我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若是混口饭吃我也不说什么了。
这些衙役仗着自己是知府衙门的,已经开始在喝血了,这是在以贱压良啊!”
余令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门口,大声道:
“能听到我说话的互相通知一下,衙役来我这里集合,咱们一起来看个热闹!”
“文六指?”
“小人在!”
“这个刘叔交给你了,我要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来的,需要多久?”
文六指看了一眼地上的刘衙役,望着这个“长安名人”咧嘴一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弯腰拱手道:
“大人,最多半炷香!”
余令看着趴在地上的刘衙役,低声道:
“刘衙役,我说最后一句,只要你如实说钱是怎么来的,我保你的家人无事!”
见刘衙役不说话,余令站起身,淡淡道:“动手吧!”
文六指拿出最短的那根家伙事儿,低声道:
“大人,打的时候罪人会屎尿横流,要不要拉到大牢里去打,也免得大叫声扰了清静!”
“无妨!”
既然大人说无妨,文六指就不再多言。
砖石,破旧的木板,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台面,站在上面跳了跳,文六指笑道:
“叔,小侄无礼了,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抱你上来?”
刘衙役此刻已经吓瘫了,他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物。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没有了高知府,在衙门这些官员里……
他屁都不是一个。
“大人饶命,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小的只是他们的一条狗而已,他们拿大头,小的拿小头。”
“吴知事大人曾告诉小的,当了官,哪有靠俸禄活的,俸禄那么点钱,能养活个什么.....”
吴知事软软的倒在地上,他没想到这个姓刘的这么没骨气,还没打,什么都招了。
“大人,这是诬陷,这是诬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