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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老爷子来了,他要记录口供。
刘衙役也豁出去了,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他这一说,余令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跳。
他们这些人捞钱法则第一条收税。
正所谓,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
他们身处衙门,对衙门的门道摸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利用百姓害怕麻烦,害怕进衙门的这个心理,开始捞钱之旅。
为了让这个钱更合法,也欺负百姓不识字。
他们联合衙门官员编造税收。
除了征收正常的田赋、丁税、关税等之外。
他们还弄出了养马税、养犬税、养子税、养鸡税、养鸭税、养鹅税等……
甚至连“窗户税”都有。
汉朝的“剩女税”让人诟病数千年。
但本质上是为了让百姓早结婚,多生孩子用以恢复国力,朝廷催婚。
可这长安的养狗税……
当然,衙门的这群人也聪明,他们设计的这些奇葩税收不是针对所有百姓。
而是区别性对待某一伙人。
比如他看你不顺眼!
比如他看你有钱,身后还没靠山的。
养马税就是针对那些要过气的员外准备的,因为百姓养不起马。
这些人被收了税,明知道自己就是被衙门的官员坑了,可他们也不敢去告官。
衙门编造的税收,你去告衙门,怎么告的赢?
真要去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第一种捞钱的法子。
第二种法子就更简单了,他们会夸大旱灾、水灾等灾情,向朝廷申请减税。
实际上他们会继续向百姓征税。
长安这些年一直干旱。
一直住在宁夏的三边总督刘敏宽已经减免了部分的税收。
也正是因为如此余令等人才去贩马赚钱。
但在地方上,税收不变,衙门上上下下一起拿,将这些据为己有。
第三种就更简单了,叫监守自盗。
一条鞭法减少了繁琐的税收项目,让税收变得简单且快捷。
官员拿钱的手段也变得简单快捷。
原先是要为不同的税收种类而烦恼,一条鞭法之后不用了。
在折银征收过程中直接虚报银两成色和重量就可以了。
简单快捷又隐秘。
和这些相比,踢斗贪墨的那些粮食都是小钱。
说白了,都是上官用来堵住下面人嘴的一种方式而已。
除了这些,杀良冒功也是他们搞钱的一种手段。
南山每年都剿匪,他们每年都说杀了不少的盗匪,可这些匪依旧活的好好的。
听到这里余令愣住了。
余令突然觉得在县衙里找不到二伯儿子来运和姐姐的死因。
在知府衙门里说不定可以找得到。
余令突然觉得在知府衙门的案牍里一定有。
深吸一口气,余令继续听下去。
在这些贪污的手段里,刘衙役等人只是高知府等人的“黑手套”。
恶事他们衙役来做。
贪污的这些钱财衙役拿小头,大头自然是知府拿,然后知府再从里面拿钱往外分。
如果出了事……
自然全是衙役做的咯。
坐在衙门的这些官员不知道,他们是被衙役给蒙蔽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自己挣得钱被贪污。
有人反抗了,可反抗是无效的。
于是有人被送去修长城了,有人以贼人的名义被打死了,有人家破人亡了。
而作为知府身边的大红人刘衙役,也正是靠着做这些迅速的积攒财富,成了人上人。
余令深吸一口,望着吴知事淡淡道:
“知事,正九品,掌付事勾稽省署文牍,总录诸案之事。
怪不得你这么紧张,怪不得你要跳出来,原来这些政令都是你想的法子,来,自己趴上去吧!”
吴知事被扒去了官服。
余令抓着吴知事的脖子按到文六指搭建的台子上。
此刻的吴知事双目无神,他以为刘衙役是个汉子,没想到是个软蛋。
若是自己,被打死都不会吭一声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吴知事不解的望着余令,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假。
可哪有第一天就开始烧的。
“吴大人,小的开始了,开始会有点的疼,疼一会儿就不会觉得太疼了,这一招叫做大珠小珠落玉盘!”
文六指开始了。
他手里最细小的笞出现了幻影,密集且清脆的啪啪啪声在院子里响起。
吴知事猛地抬起头发出痛苦的嘶吼:
“余令,衙门上上下下都干净,你有本事都杀了……”
文六指见这人开始骂人了,立马换成最粗的那根杖,拍打的频率突然加快。
剧痛袭来,吴知事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见这吴知事到死都不忘把自己往所有官员的对立面推去,企图让所有人跟自己对抗。
余令笑了,大声道:
“《左传》有言,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说罢,余令转头望着赵通判笑道:
“赵通判,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如果你觉得不对,你直接跟我说,说实话,我这个人最好说话了!”
望着带着笑意的余令,赵通判知道知府衙门要变天了。
人家余令好歹还是阉党,朝廷里有人。
自己这样的算什么,拿什么去跟人反着来,闻言赶紧道:
“大人,你说的太对了!”
望着已经被打的已经昏死过去了的吴知事,余令笑了笑。
抬起头看了一眼文六指,文六指拍打的频率再次一变。
吴知事醒了。
醒了他才知道文六指头的恐怖。
整个屁股像是被泼了一盆热油,剧烈地疼直往屁股缝里钻,顺着脊椎往上,一波接着一波直冲天灵盖……
吴知事望着余令,忍不住恳求道:
“大人饶命啊!”
墙根外的张同知知道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他知道,若是让余令再继续下去,这衙门所有人都得完。
“咳咳咳~~~”
众人闻声让开了一条道,张同知笑着走了进来。
吴知事也突然来了精神,眼睛里猛的一下有了光彩。
“张大人?”
张同知朝着余令拱了拱手道:
“今年年初我得到了一点来自高山的云雾茶,采自一棵百年的老树,想请余大人品鉴一下!”
余令点了点头:“好!”
见余令和张同知两位大人一起离开,所有人同时出了一口气。
一起出气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把众人又吓了一大跳!
吴知事松了口气,他觉得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去了张同知的办公小院,余令突然觉得自己要求太低了。
人家这才是充满了韵味,那墙上的画一看就不凡。
“余大人懂画?”
余令摇了摇头:“不懂,就是爱看!”
“余大人若是喜欢,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去!”
余令闻言开心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
“那怎么好意思,既然张大人都开口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同知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
伸手虚引,两人围炉对坐,随着火炉上的泥陶水壶发出咕噜的气泡声。
张同知优雅地候汤、泡茶、酌茶……
“余大人请!”
“请!”
一杯茶下肚,张同知一边忙碌一边低声说道:
“吴知事的事情我就直言了,就按照余大人的来,知府衙役全换!”
张同知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衙役全换,也就代表着手中的权力全交。
不但今后在钱财方面摸不到,就连做事都处在余令眼皮子底下,除非任何政令都亲力亲为。
余令品味着嘴里淡淡的回甘,摇头道:
“不够!”
张同知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道:
“余大人还要什么?”
余令无惧地盯着张同知的双眼,压迫感十足,淡淡道:
“我要钱,这些年衙门官吏,衙役贪污的钱都要送到衙门来!”
“给了钱能保命么?”
“还是得死人,恶事做的多了总归要还的,不还可不成,其余人的我也没想放过,这长安城太脏了!”
张同知知道吴知事活不了了。
不过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是有回旋的余地,自己也能安享晚年了。
“好,我来做!”
余令点了点头,继续道:“还不够!”
张同知闻言不由的眯起了眼睛,淡淡道:“你还要什么?”
“我要通判,推官,知事这些人告病,养伤!”
张同知猛地站起身来,他没有想到余令的胃口这么大,要了一半的权不说,他竟然要全部。
“大胆!”
余令站起了身,放下手中的杯子道:
“那我就查下去!”
张同知咬着牙,恨声道:
“余同知这是官场,不是在村里,各司其职,各安其事,没有这些官员,长安会乱成一锅粥,你一个人就是累死也玩不转。”
余令笑道:“我知道,我一个人是玩不转,但如果我拉两个御史来帮我呢?”
张同知闻言猛的瞪圆了双眼。
御史?
余令家里的确有两个御史,林不见和袁万里正在余家做客。
从京城到长安这数千里的路让两人实实在在的脱了层皮,如果不在长安休整一番,继续往西走,绝对死在路上。
这两人性子正直,余令真要开口请他们来帮忙,他们绝对会答应。
“好,我让他们告病休假!”
余令笑了,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张同知,这个钱不是我余令为自己要的,我是为长安干实事的官员要的。
我会把这些年朝廷没发的俸禄以万岁爷的名义给他们补上。”
余令转过头笑道:“所以,低于五千两,我就杀人,你们给不了五千两,我就抄家把缺的抄出来。”
望着余令远去,张同知呆呆的坐在那里,余令的那句以万岁爷的名义在他耳边回响。
他忍不住道:“这天底下真的有一心为公的官员么?”
走在回去的路上,小肥忍不住低声道:
“令哥,就这么算了么?”
余令压低嗓门道:“钱我要,他们的命我也要!”
“那....那为什么这么温柔?”
余令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恨声道:
“我想温柔么,还不是你和如意斗大的字不识一筐,逼得我把人家苟老爷子都请出来了。”
“你们要是能写会算,老子今天就敢把张同知一起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