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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允安一直轻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
可我的心里沉甸甸的,压得我的心脏很沉很沉,别说入睡,就连合上眼睛,都感觉心里很难受。
一夜无眠到天亮,何允安的人打来电话,说去隔壁村找孙羡楠的事儿遇到了点阻碍。
屠夫一家在村里有权有势,得知有人要探听孙羡楠,就集结村里的人堵在村头不许他们进入。
何允安让对方等一下,随后起身去阳台打了几个电话。
等他打完电话回来,看到我靠在床上看着他,他俯身而下在我的脸上亲了亲,给了我一个早安吻:“你是被我吵醒了,还是压根没睡着?”
“没睡。”
他抬手揉了揉我额前的头发:“别担心,我打过电话了,相关单位会出面。”
我沉默一瞬,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想亲自去一趟。”
“宝儿,没必要。”
“有必要,如果孙羡楠真的有沈涛一伙杀害我爸的证据,我亲自去一趟,能凸显我的诚意,令她开口;若没有,相识一场,我也想尽我之力帮她一把。”
何允安轻叹:“你总是这样,自己置身于泥泞,还是想拉别人一把。”
“就像你是我的光一样,我也想做别人的光,即便微弱,也想成为照亮他人前行的引路明灯。”
何允安轻叹一声:“走吧,我陪你去。”
“你答应了?这么爽快?”
何允安:“我昨晚就猜到你会去,而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我起身抱住何允安:“你真好!”
“快穿衣服出发吧,衣服穿厚一些,那边的路挺难走的,加上低温路面结冰的关系,天黑都不一定能到。”
时间紧促,何允安来不及做早餐,用面包机做了个三明治当早餐,路过超市时又买了一箱水和几种干粮,然后驱车上楼。
孙羡楠家地处偏僻的贫困县,我们从高速开到县城,又走过道去到镇上,然后又从狭窄的乡村公路开往村里。
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有时候窄到遇到路人,都需要倒车让路的程度。
好几次路就在悬崖峭壁边,感觉车头只要偏差几厘米就能掉下去一般。
我的脑海里不由闪过一句话,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罗马。
像孙羡楠这样的人,通过读书走出大山并不容易,却被买卖婚姻又打回原形,可谓十分残忍。
我看着路边的悬崖,双手紧紧地拽进车门上的扶手,何允安见状轻笑:“害怕了?”
“你难道不怕吗?”
“还好,从视角上来看车轮子确实是压着悬崖边,但其实还是有十几厘米的宽度,不至于真掉下去。”
我语气严肃:“你还是别和我说话了,赶紧好好的开你的车吧。”
当车子驶过狭窄路段,我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回了腹中。
后来又驶过一段长达几公里的泥巴路段,年久失修的公路坑坑洼洼的,大水坑也很多见,还好何允安今天是开越野车,底盘较高,不然油箱都能被其刮坏了。
一连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何允安指着前面的路牌:“就是这了。”
这个村子,比想象中要繁华一些,因为它位于附近几个村子的中心,每周三和周六是乡村集市。
刚进村子,路口就有好几家乡村小卖部,我刚要下车,就被何允安一把拽住:“先别下车。”
我顺着何允安的视线看出去,发现小卖部前围上了很多男人。
那些男人每个人都目露警惕的凶光,直溜溜地瞪着我们。
如果眼神会吃人的话,我与何允安大概已经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随和何允安打去一个电话,很快两个身材魁梧的人走过来:“何总,我们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见到了孙羡楠。”
“她状态如何?”我问。
男人摇头:“我给你们带路,你们亲自去看一看吧。”
两位男人上了车,在他们的指路之下,很快来到了一栋三层楼的农村小别墅面前。
在一众老派破旧的农房里,这栋别墅显得特别的惹眼。
男人低声说,这里就是屠夫家。
我寻思屠夫家的家庭条件不错,孙羡楠嫁进这里应该还算过得不错,但一下车,就注意到别墅旁边的偏房门口,围着很多人。
我瞥了一眼关在隔壁偏房的猪,心头涌上不妙的预感。
等我拨开人群走进去,果真看到在阴暗潮湿的偏房里,孙羡楠被人用铁链锁住双手双脚,她全身脏兮兮的,身上衣服破烂,头发凌乱,低垂着脑袋缩在墙角,似乎对大众的围观,感到害怕又惶恐。
我看不清孙羡楠脸上的表情,但从她蜷缩的身体,就知道她过得不好。
而墙壁上干涸的猪粪鸡粪,还有刺鼻的排泄物的味道,更证明了孙羡楠在过着非人的生活。
我的拳头硬了又硬,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屠夫一家。
而这不是难事,因为屠夫一家正在被工作人员问话。
工作人员:“你们是在非法囚禁吗?”
屠夫摆手:“当然不是,她和我儿子,是双方父母同意、明媒正娶的儿媳妇。”
工作人员:“那当事人呢?女当事人也愿意吗?”
屠夫:“肯定的,她父母收了我们家十万彩礼,而且没有出一分钱的陪嫁。”
工作人员:“为什么让她住猪圈?还用链条把她捆起来?你们这是属于虐待,知道吗?”
屠夫:“你们误会了,一开始的时候,她是和我儿子住婚房的,但她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结婚不久就疯疯癫癫的又哭又闹,而且还会打人咬人,我们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可奈何的选择。”
屠夫说着,拉起站在他身旁,瘦得像根竹竿似的男人的衣服,暴露出男人肩膀、胳膊乃至背上的抓痕以及压印:“你们看,这都是女方咬的。”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既然有病,那为什么不送去医院医治?”
屠夫两手用力拍大腿:“我们也想过送她去医院,但是家里的钱都用来娶她了,我们联系她父母,想让她们一起想想办法,但是她父母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就把我们打发了,我们再打过去就关了机。我们只能先把她安排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买点猪肉多赚点钱才送她去医院医治。”
全程都是屠夫在说话,作为孙羡楠老公的屠夫儿子,则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
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询问屠夫儿子:“你作为孙羡楠的老公,情况和你爸说的一样吗?”
屠夫儿子快速看了老子一眼,遂而点头:“一样的。”
工作人员:“那你们领结婚证了吗?”
屠夫儿子摇头:“还没……”
屠夫接过话:“我儿子性格随他妈,内向腼腆,不会说话。原本打算办完婚礼就去领的,毕竟在农村,只要是摆了酒席的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但后面发生了羡男精神异常攻击人的事情,所以耽搁了。”
工作人员用手指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听村民说,你儿媳妇怀孕了?”
屠夫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这个不清楚,不过我老婆平日里会给她换衣服、擦洗身子之类的,发现她身上一直没有脏,所以有这个怀疑。”
我不太懂他们说的脏是什么意思,工作人员的话,问出了我的困惑:“你是指,她一直没来月经吗?”
“对,你们文化人称呼为月经。”
工作人员问话结束后,站起身子:“我们联系了救护车,等车到了,会送她去医院做系统的检查。”
屠夫闻言,摆手练练:“不用不用,知道你们是关心我们老百姓,但我们可不能给国家政府添麻烦。我也觉得羡楠的病不能再拖,打算把家里的牲畜和粮食都卖了,凑一凑,应该也够给羡楠看病了。”
“是这样的,现在有社会福利机构对精神病患者拨款,可以免费给患者检查和医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说定了,救护车一到,医护人员就会带孙羡楠去医院。”
屠夫还要拒绝,工作人员就起身去猪圈里尝试与孙羡楠对话。
可不管工作人员说什么,孙羡楠都一直往墙角里缩,如果可以,她大概想直接缩进墙里,和墙融为一体。
而屠夫站在猪圈外面,一副还有话同工作人员讲的模样,虽然一脸横肉的屠夫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但我总感觉那笑里,藏着一股隐而待发的狠意。
果不其然,等工作人员与孙羡楠沟通无果出来时,屠夫立马说:“你好,我和我老婆、儿子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还是我们作为家人的,陪同儿媳妇去看病更合适。所以你还是取消救护车吧,我们会尽快凑钱送她去。”
工作人员睨屠夫一眼:“就算是免费救治,你们家属也可以安排一个人陪她坐救护车去医院,并不是禁止你们家属陪同。”
屠夫还想说话,但救护车已经到了,工作人员连忙迎出去,屠夫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恶劣的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