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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瑾宁一时分不清这苦味是咖啡带来的，还是她心里某种不可言说的感情。
耳机里，季怀洲清冽的声音像是一把锤子，时重时轻的在她的心上敲打，让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侧目看着远处的海岸线发呆。
另一个包厢内，冯兵凝视季怀洲的侧脸，“小季，你听我的，这事儿急不得，既然你决定跟着我们干，那我们肯定是把你当自己人了的。”
季怀洲轻笑，“我也是信任冯总和杨总，相信二位不会弃我于不顾。”
杨浩笑得讳莫如深。
“怀洲，我特别好奇一件事，如果你觉得冒犯了，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
“杨总请说。”
杨浩的眼中飞快闪过一道讥讽的神色。
“大家都知道你和颜瑾宁有过那么一段，你在她身边这些年，她没给你点钱？”
正在听几人说话的颜瑾宁神色微凛。
她记得他给了季怀洲几张卡，上面的钱足以他挥霍一辈子了。
要论钱，她没有半分亏待季怀洲的地方。
然而耳机里季怀洲的回答让她的唇角不禁抽了抽。
“杨总太看得起我了，我在颜总身边的角色，你们不清楚吗？我不是他的爱人，我能得到她的什么？如果是真结婚，我还能分点财产，假的婚姻，难道我要死皮赖脸的去找她要吗？”
季怀洲开始胡编乱造。
“其实我没二位想的那么光鲜，这三年多的时间，颜瑾宁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男保姆而已，我每天在家，想的都是怎么把房子打理好，做什么饭菜等她回来吃。”
倏然间，颜瑾宁心底深处的某根神经狠狠的抽痛一下。
蔓延开来的细密疼痛流窜到四肢百骸，嘴里的咖啡味道似乎变得更苦了。
她明知道这是季怀洲为了让冯兵和杨浩相信才故意这么说的，可落在她的耳中，却化作了尖锐的小针，刺得她难受极了。
因为仔细想来，季怀洲和她在一起的三年，他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想到她每次晚归，他坐在客厅里枯坐等待的样子，以及餐桌上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最后她还是没吃，甚至没问一句他有没有吃晚饭就上楼。
这样的生活，季怀洲过了三年。
原来淡漠的不是季怀洲，她才是最凉薄的那个人。
三年，季怀洲都没捂热她的心。
难怪他现在一次头也不愿回了......
江雨然手中一下接着一下按着打火机，颜瑾宁的神色被她尽收眼底。
挣扎，后悔，痛苦。
她不禁好奇，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让向来不喜于色的颜瑾宁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季怀洲的话让冯兵和杨浩都很意外。
“果真？”
季怀洲笑了笑，唇边满是苦涩的意味。
“她要是对我有感情，哪怕是一点点，都不会舍得这么对我。”
他忽然也有些分不清，这些话是为了让杨浩信服，还是在挖开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伤口。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我没得到颜瑾宁多少钱，到后来，我去买菜的钱都是找家里的佣人要的。”
冯兵的嘴巴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
他对自己老婆都没这么苛刻。
颜瑾宁抠成这样？
“对了，我买的房子也不是豪宅，就是很普通的公寓，那是买来给我的小姨养老的，这套房子让我的积蓄见了底，再加上昨晚喝多了犯浑，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季怀洲的眼眶悄然变红，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颓败。
他表现得实在是毫无破绽，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债务的压力，从楼上跳下去。
“好了，我知道了。”
杨浩抬手，示意季怀洲不用再说了。
冯兵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同情。
季怀洲吸吸鼻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杨总，我不怕犯事儿，比起穷，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杨浩靠在后背上，“明天我会让秘书把合同拟定好，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这是你自己要跟，出了事你自己担着，别指望我能给你擦屁股。”
季怀洲故作欣喜，“谢谢杨总！”
冯兵心中也打着算盘，干完这一单，他就从南夏离职，然后和家里那个女人离婚，孩子也不要，出国逍遥去。
颜瑾宁挂断电话，却迟迟没摘下耳机。
她保持看向海岸线的姿势，眼底有晦涩不明的光。
江雨然停下玩打火机的动作，“听完了？看来他说的话，让你很难受。”
颜瑾宁回眸对上她充满兴味的眼睛。
许久后，她才开口，声音却是沙哑的。
“你说，如果一个男人三年期间，每日每夜的都亲自做饭等你回家，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是不是爱你的？”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而补充一句，“或者说，应该是爱过的吧？”
江雨然嗤笑一声，“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家里的佣人吧？你给钱给到位了，别说是做饭，就是亲自给你喂饭都可以。”
音落瞬间，她的脑海中倏然闪过一道高大的身影，刺得她的脑袋一疼。
曾几何时，段承毅似乎也这么做过......
颜瑾宁的眼睛有些发红，“他没要我的钱。”
江雨然明白了，“你说的男人，是季怀洲？”
颜瑾宁沉默。
“瑾宁，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江雨然的口吻变得严肃，“我很好奇，季怀洲爱不爱你，对你来说重要吗？”
颜瑾宁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好吧，就算他爱你。”江雨然毫不留情地说，“那也是过去了，你看现在的季怀洲，他对你还有感情吗？”
颜瑾宁的眼底浮起脆弱，“我们分开也没多久吧？爱能消失得这么快吗？”
“爱当然不会消失。”江雨然的声音冷下去，“但会转移，你不是说他有女朋友了吗？”
颜瑾宁发红的眼睛盯着江雨然，似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觉得他是骗我的。”
江雨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瑾宁，先不说季怀洲对你还有没有感情，你得先摸清楚你自己的想法。”
她伸手在颜瑾宁身前的桌面上敲了敲，“你爱季怀洲吗？还是觉得你用过的东西被别人霸占了不甘心？”
颜瑾宁被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