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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洲的那番话犹如一捧冷水，将冯兵浇了个透心凉。
他想到的他的发家史，忽然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他能进南夏工作，有三分之二的功劳来自于妻子娘家的帮衬。
林娜的父亲曾经是南夏很出名的工程师，和院长等一众最原本的股东交情很不错。
只不过因为生了病，只好带病退休。
他的岳父一直对他就不满意，他在外面玩得花，再加上林娜那火爆的脾气，他在京城肯定是不好混了。
要是真把杨浩得罪了，一切还真有可能像季怀洲说的那样。
“冯总，大家都是生意人，应该很清楚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合作伙伴。”
季怀洲观察着冯兵的神色，果然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了后怕。
为了不让冯兵觉得他在故意诱惑人，继而又道：“冯总别忘了，我是这笔合作里最关键的人，我和颜瑾宁的关系本来就很差，她追责下来，也是先追我的。”
冯兵的眼睛忽然亮起了光。
他差点就忘了季怀洲和颜瑾宁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到时候可以完全让季怀洲背锅。
“小季，你别这么说。”冯兵叹了一口气，“我和杨总不是那种人。”
“先不谈这些了。”季怀洲换了话题，“你现在就给杨总打电话，询问他的意思，以南夏的速度，很快就能拨款。”
冯兵点头，“好，我现在就联系他。”
“我暂时回避了。”季怀洲往后退，“冯总有事再叫我。”
他返回自己的房间，段承毅正站在窗边抽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听见关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这样吧，该给你的钱我会给你。”
季怀洲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刚才那通电话的主人是谁。
“怎么样？”段承毅掐灭烟头，“我这边找了媒体过去，现在泰尔酒庄已经上了热搜。”
“等结果。”季怀洲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拿了这么多次的回扣，我不信杨浩能经受得住钱的诱惑。”
段承毅看向窗外亮起的灯火，“人啊，永远也不懂得知足。”
一切和季怀洲预料的一样，杨浩果然决定把原本的数目又增加了一半。
合同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就让秘书送了过来。
季怀洲翻看着合同，淡淡说道：“我会尽快让南夏盖章，第一时间就把合同寄回去给杨总。”
对方只简单说了几句就先离开。
段承毅在这里睡了一夜，从洗手间里出来时，眼里全是红血丝。
“毅哥，现在回京城吧。”
季怀洲看着他精神不太好，主动申请自己来开车。
段承毅把车钥匙给他。
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冯兵打来电话，季怀洲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接听。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仿佛都能透过屏幕看见冯兵扭曲的表情。
等到最后一通挂断后，他直接把手机关机，任由冯兵在那边抓狂。
证据都已经拿到，还管他们的死活干嘛？
段承毅靠在副驾驶上假寐，思绪却是清醒的。
“怀洲，回京城后还得多加注意，冯兵和杨浩不会善罢甘休。”
“冯兵掀不起什么风浪。”季怀洲直视前方，“杨浩既然把合同送过来，就证明对我没有起疑，在颜瑾宁的眼皮底下犯事，不用我多操心什么。”
段承毅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随她。”季怀洲淡淡说道，“该给的证据我也给了，至于怎么处理是她的事。”
他侧头看了一眼段承毅，“毅哥，你和江总那边为难吗？为难的话我可以帮你出面。“
提及江雨然，段承毅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来看向窗外，像是在对季怀洲说，也像是跟自己说话。
“我和她能有什么为难的？她在背后操控的媒体和流量要花的钱我已经转到了她的账户上，我们谁也没欠谁。”
尽管他表现得很平静，但季怀洲还是看出他是在硬撑着。
要想把一个人彻底从心里挖走，不是那么容易。
莫名的，颜瑾宁那双发红的眼睛飞快从季怀洲的脑海中闪过。
他的眉头猛地皱起，暗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她。
他们之间还有别的话可说吗？
她心情是好是坏，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是一厢情愿也好，是孤注一掷也好，他才懒得过问。
季怀洲踩下油门，抵达京城时，刚过中午十一点。
把段承毅先送回家休息，他给宋斯年打了个电话。
“斯年，颜总今天在南夏吗？”
“没听说来呢。”
季怀洲转而联系林渊，得知颜瑾宁在总部。
他立刻赶过去，无视那些向他投来的探究目光，进了电梯后直接上了顶层。
办公室里，颜瑾宁将一份合同用力扔出去，脸上阴沉得吓人。
“三天的时间就做出这种垃圾，我看你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浑身一激灵，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
扔出去的合同重重地砸在他身上，让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颜总喜怒，我这就让他们再修改。”
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他逃也似地往门口走。
手刚碰到门把手，门就朝里打开。
季怀洲恰好看见对方的惊慌，以及颜瑾宁没收回去的戾气。
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颜瑾宁神色微怔，嘴唇张了张。
她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
“先坐吧。”
季怀洲坐下，将恒云建材送来的合同放到茶几上。
颜瑾宁走到咖啡机前，踌躇片刻才问：“喝什么咖啡？”
她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和季怀洲之间的隔阂，只能用这个办法，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季怀洲看出颜瑾宁是想亲自给他泡咖啡，“不必了颜总，我留的时间不长。”
颜瑾宁取咖啡豆的动作一滞，强装镇定地说：“在亚城都结束了？”
“嗯，恒云建材的合同就在这，结合林助理调出来的过往合作记录，颜总应该不会再让他们出现在业内。”
他真是除了工作之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
颜瑾宁背对他，他看不见她脸上的黯淡。
“新闻我已经看到了，你做得很好。”
季怀洲问道：“颜总不来看看合同里具体都写了什么吗？”
“不用。”颜瑾宁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发抖，“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她后知后觉，是她掩盖了他的光芒。
离开她之后，他好像做回了最初的季怀洲。
心里有些疼。
颜瑾宁深呼一口气将疼痛压下去，“在这件事尘埃落定前，我给你放几天假。”
“好。”
得罪了人，当然得先躲一躲，季怀洲明白这个道理。
他起身冷淡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项目设计稿我今晚就发到您的邮箱，需要修改的地方，还请颜总及时指出。”
颜瑾宁没回话。
他凝视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决定不再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