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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间，林渊恍惚看见了颜瑾宁脸上的泪痕。
他进病房时太过忐忑，竟然没察觉到颜瑾宁一直在哭。
她说话的声音低哑且无力，缥缈得近乎听不见。
但林渊明白，她刚才表现的那番状况，实则并不是什么心理防御。
她从醒来的那一秒开始，她就决定骗自己。
而他成了是否能维护这个谎言的关键人物。
遗憾的是，他维护不了，也圆不了谎。
颜瑾宁是正常的，所以她在落泪。
林渊双手紧握。
有关颜瑾宁，他见得最多的一面就是高贵，骄傲，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在她的脸上看见崩塌的神色。
然而此时的她，连同照进病房里的光线一同被切割。
失去在乎的人，他感同身受。
颜瑾宁望着林渊，似在等待一个她应该知道的答案。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但她还是想等林渊回答。
良久，林渊低下头去，“颜总，我们没找到季先生的下落。”
他仍是不忍心说出季怀洲“死了”这两个字。
这么说，颜瑾宁也该懂了。
“没找到就好。”颜瑾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不定他只是在某个地方藏起来了，他那么讨厌我缠着他，或许他是借着这个机会躲一阵子呢。”
林渊咬紧牙根没说话。
“那我就等他出现好了。”
颜瑾宁陡然低笑一声，“林渊，你说我能不能等到他出现？”
林渊默然。
人活着必须有什么东西来支撑着，颜瑾宁还没有完全崩溃，这样也好。
时间久了，她就能渐渐走出来了。
颜瑾宁重新坐回去看着窗外发呆，嘴里喃喃地说：“还以为今年能有时间陪他看京城的第一场雪呢。”
她记得季怀洲很喜欢冬天，他对初雪有一种莫名的执念。
每一年下的第一场雪，他都会把家里精心布置好，等她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可当她想要回头和他共度余生的时候，上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咆哮，季怀洲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肯定没了生还的可能。
另一个声音却又反驳，季怀洲只是暂时失去了下落，他一定还会出现的。
颜瑾宁忽然弯下腰，痛苦地抱住脑袋。
她该偏向于哪一边？
两个都让她的心快要撕裂了。
林渊看着她的脊背，眼圈悄然泛红。
就在她以为颜瑾宁会在病房里枯坐一天时，她却忽然站起了身。
林渊狐疑，“颜总？”
颜瑾宁的眼睛红得近乎滴血，刚才还笼罩在眼里的痛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凶狠。
这副模样让林渊心中一惊，“您这是？”
“我要让他们陪葬。”
颜瑾宁语气寒冽，一字一句都夹杂着锋芒。
林渊立刻会意。
......
下午三点，亚城某个昏暗的包房内。
杨浩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之重重放在茶几，咬牙切齿地说道：“妈的，敢挡老子的财路，简直是找死。”
在他对面的几个人哄然大笑，开始对他拍马屁，说杨总手段干净云云。
杨浩冷哼，“季怀洲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在亚城也敢兴风作浪，她颜瑾宁能只手遮天？还管得到亚城来？都他妈该死！”
想到自己一手打造的赚钱路子因为一个季怀洲就被连根拔断，他就恨不得让对方再死一万次。
暗色的灯光下，杨浩的眼睛显得愈发阴鸷。
他抬眸看向对面，“确定都处理干净了？”
其中一人笑着打趣道：“杨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手畏脚了？我找的人你还不放心吗？”
“季怀洲和颜瑾宁有点关系，我这是为了提防有后患。”
杨浩语气不屑，“不然来十个季怀洲我也照样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男人低低的笑了，“杨总尽管放心，拿钱办事，那帮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国外了，颜瑾宁想查也查得不到什么。”
闻言，杨浩眼皮一跳，“应该？”
要想让人抓不到把柄，凡事就要做得又绝又干净，尤其手上沾了人命，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那人模棱两可的话让让杨浩很不舒服，“应该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联系不上他们了，不就说明已经出国了？”
相比杨浩的戒备和谨慎，那些人只觉得他是在小题大做。
杨浩能出来离不开这这帮人的打点，纵然心中有些不安宁，他也只能暂时压下去。
一帮人全然不把杀了人这件事放在心上，嬉笑和吆喝声混在一起。
杨浩坐在沙发上，越待着越觉得不安，打算出去透透气。
正准备起身，包厢大门忽然被撞开了。
数个身形健硕的保镖持枪冲了进来。
杨浩只看了一眼就暗道坏了，转身就跑。
然而还不待他跑出去，后领就被身手敏捷的保镖拎住，双臂被反剪到身后，膝盖窝骤然被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包房里倏然乱做一团。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带枪的人冲进来，速度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制服。
空气在倏然间凝固住了。
杨浩被两个保镖押着，一把冰凉的枪就抵在他的后脑勺处，让他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门外想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一抹高挑的纤长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一身黑色风衣，黑发挽在脑后，清冷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阴冷无比。
杨浩猛地睁大眼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颜瑾宁停下脚步，极富压迫感的视线往包房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杨浩的身上。
一瞬间，杨浩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有一条通体冰凉的蛇攀附而上。
颜瑾宁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一刻，杨浩无比恐慌，“颜总，您听我说......”
保镖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用力一拳挥在他的脸上，他只感觉脑袋昏沉，一口血沫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口中吐出来。
同样被制服的其中一人笑着打圆场，“颜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吗？其中是有误会吧？”
闻声，颜瑾宁将目光缓慢地移到他脸上，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放心，你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