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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黑心肝的东西！”林母指着刘长康破口大骂，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山玉被你们打得半死，你还有脸要钱？”
张小舅也气得脸色发青，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你去问问苏家村的人，谁不知道是山玉后娘把她卖给你们家的？那两百块钱，你们给谁了？给山玉了吗？”
赵生刚正给苏山玉处理伤口，听到外面的争吵声皱起眉头：“病人现在是脑震荡，千万不能受刺激。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韩书记和钱队长走进病房，看到苏山玉身上斑驳的伤痕，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还有明显的指印，嘴角也破了。
“韩书记......”苏山玉挣扎着想起身，眼前一阵发黑，“我要离婚，我真的不能再在刘家待下去了......”
话没说完，她又是一阵干呕。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赵生刚赶紧按住她：“别动！你这伤势很重，搞不好会有后遗症的。头部受到重击，必须好好观察。”
林守平握紧拳头，眼中满是狠厉：“山玉，你放心，这事没完。我这就去县城报案，他们虐待妇女儿童，是要坐牢的！”
刘长康听到“坐牢”两个字，脸色顿时变了。
他拉着刘婆子退到走廊角落，小声问：“娘，你真把她打成脑震荡了？”
刘婆子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就是在灶台边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这么不经打......”
“你这个恶毒的老太婆！”林母冲上去就要动手，被张小舅拦住，“你们成心想要我外甥女儿的命是不是？”
“你们刘家要是不同意离婚，我们就带人去县里告你们！”门外，林母的声音尖锐地响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你们凭什么带走人？她是我儿媳妇！”刘婆子的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刺耳。
韩书记冷眼看着这对母子：“打人、赌博、逼人流产，随便哪一条都够你们喝一壶的。现在是新社会，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刘长康额头沁出冷汗。他可不想进局子。
思索片刻，他咬牙道：“一百块！我只要一百块彩礼钱。”
“你还讨价还价？”钱队长冷笑一声，“要不要我把你这些年的事都翻出来？赌场打架的事，我还记着呢。”
刘长康脸色更加难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苏山玉躺在病床上，听着外面的讨价还价，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她这一生，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要落到这般田地？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五年前，后娘把她卖给刘家那天。
那时她才十七岁，还不懂得反抗。
后娘说这是为她好，说刘家条件不错，她在那里能过上好日子。
可哪里是什么好日子？刘长康赌博成性，动不动就打人。
刘婆子更是变着法子折磨她，连她怀孕都不放过。
要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早就......
“妈妈别哭......”刘玉云小手笨拙地替她擦泪，“等妈妈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苏山玉紧紧搂住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为了玉云，自己还得继续坚强下去。
赵生刚又给她换了一次药，叮嘱道：“这几天要卧床休息，别乱动。头晕恶心是正常的，但如果出现视物模糊、剧烈头痛要立即告诉我。”
苏山玉闭上眼睛，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外面的争吵声渐渐小了，只剩下零星的议论声。
刘长康和刘婆子被韩书记叫去谈话，林母和张小舅在商量后续的事情。
玉云依然握着她的手，小姑娘懂事得让人心疼。
苏山玉知道，女儿这些年也没少受苦。
每次刘长康喝醉酒打人，都是玉云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苏山玉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些年的生活。
她嫁到刘家后，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
婆婆成天挑剔，丈夫不闻不问，唯一的安慰就是生下了玉云。
可就连这份安慰，也因为生了个女儿被刘家人嫌弃。
门被推开了，林母和张舅母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阳光从她们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山玉，”林母说，声音有些哽咽，“事情解决了。你和玉云以后不用再姓刘了。”
苏山玉愣住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张舅母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玉云以后跟你姓苏。你们娘俩，以后就跟我们回家。”
苏玉云欢喜地扑进外婆怀里，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太好了！玉云不要姓刘！”
林守平这时也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指节有些发红：“山玉，我去借担架，咱们这就走。”
苏山玉看着这些为自己奔走的亲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记忆中那个在娘家无忧无虑的少女仿佛又回来了。
张舅母从包里拿出一件外衣给苏山玉披上：“别管那些破烂衣服了，回家我给你们做新的。”她的动作轻柔，生怕碰到苏山玉身上的伤。
“是啊，回家什么都有。”林母抱起苏玉云，眼里含着泪光，“这些年，是我们对不起你。”
不一会儿，林守平就借来了担架。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苏山玉抬上去。
从医疗站到大门口这短短的路程，苏山玉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刘家人。
刘婆子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她；至于她那个从未替她说过一句话，还打她骂她的丈夫，此刻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山玉别过脸，不想再看这些人。
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就像是给了她重生的力量。
张小舅和林母轮流和林守平抬着担架，一路说着安慰的话。
担架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苏山玉看着头顶的蓝天，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路过的庄户们纷纷驻足观看，有人叹息，有人议论。
三年前，她也是这样被人议论着嫁进刘家，没想到今天又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
“别理他们。”张舅母走在旁边，不时用手帕给苏山玉擦汗，“让他们说去吧，咱们活给自己看。”
“我刚织了新布，”张舅母继续说道，“给你们娘俩做身新衣裳。玉云长高了，该添新衣服了。”
苏山玉含着泪点头。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人了。
春风拂过她的脸庞，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仿佛在预示着新生活的开始。
担架缓缓向前移动，渐渐远离了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的地方。
路边的杨柳随风摇曳，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苏山玉知道，自己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有了这些亲人的支持，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带着女儿过上新的生活。
春天来了，她的新生活也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