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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旦离京，无异于将刚刚凝聚起来的权力核心暴露在真空之下，给那些暗中蛰伏、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之人天赐良机。京城若乱，根基动摇，南诏再胜又有何用？这很明显就是一个诱他离京的陷阱。
这其中利弊众人又怎会不知，李承胤散了宴席，独留几位肱骨老臣移步偏殿商议，奚昀他们这些忧心忡忡的年轻臣子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只能在殿门外焦灼等待。
殿内，顾相迎上皇帝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南疆阴湿苦寒，瘴疠横行。陛下万金之躯，系于社稷，绝不可轻动。”
他缓缓摇头，目光扫过身边几位同样已至垂暮的同僚，叹息道，“若陛下信得过，臣愿亲往南诏。”
“不可！”李承胤几乎是立刻出声打断，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国之柱石，他们已为这个王朝耗尽了心血，怎忍心让他们拖着残躯，再奔赴那九死一生的险恶之地，那无异于是送死。
“顾相拳拳之心，朕深知。”李承胤的声音放缓，，“如您所说，南疆苦寒，非长者宜居之地。国之新朝，百废待兴，更需诸卿在京坐镇，教导新锐，匡扶社稷。”
老臣的路被彻底堵死。众人的目光交移着，在思忖适宜人选。
有阁老略一沉吟：“奚郎中学识渊博，机敏过人，于政务多有建树，或可……”
“不可。”李承胤再次否决，语气依旧果断，“奚卿乃大晋文脉所系，日后主持文教、擢拔贤才、延续我朝文运，皆系于他一身。南疆乃刀兵之地，凶险莫测，岂能让他去涉险？”
奚昀什么实力他最清楚不过，先前潜邸时与他见面，一次王府夜袭还需分心加派人手保护他撤离，另一次秋猎事发，奚昀为了救他与顾岚亭差点小命交代在那儿了。
他根本谈不上合适。
“户部的齐大人文武兼修，或可一试？”另一位阁老试探道。
李承胤的眉头依旧紧锁，缓缓摇头：“齐鸿之能文能武，确为干才。然其武，强在自身勇力，于排兵布阵、临阵机变、驾驭大军之帅才，尚欠火候。且……”他话锋一转，带着更深远的考量，“其精于筹算，通晓商道，于充盈国库、富庶民生，乃至调控天下商路，皆有大用。其才当用于此道，而非埋骨南诏。”
众人一听，也是，这小齐大人赚钱算账手段一绝，在户部短短几年把朝廷的账算得清清楚楚，管的明明白白，其中有猫腻的一个一个揪出来等着李承胤罚俸贬官抄家充盈国库。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提出，又一个接一个地被李承胤以各种不容辩驳的理由否决。理由充分，句句在理，每一个决定都体现着他对人才的珍视和对大晋未来的通盘考量。
被他否决的人选越来越多，殿内的气氛却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压抑。
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如同不断蔓延的冰冷藤蔓，缠绕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其实大家心中都有一个人选，只是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开口提及，而是用先前罗列的一个又一个年轻人去试探。
谁都知道，论身份威望，他是帝王伴侣，地位尊崇，足以震慑南疆诸军。论才干，他文武双全，在翰林院崭露头角，更在早年深入南诏历练，对那片土地的地形、气候、乃至巫蛮的习性都极为熟悉。论心性手段，他清冷果决，杀伐果断，绝非优柔寡断之辈。若论当下情势，除却御驾亲征的帝王本人，那么顾岚亭无疑是最完美、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