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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张商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又有一丝嘲弄。
“陈风,你可知老夫若帮你,意味着什么?”
他缓缓站起身,踱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意味着老夫这一世清名,尽毁于一旦。”
“意味着老夫背弃了朝廷,背弃了圣上,成了与你一般的……反贼。”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在陈风和白凝的心上。
陈风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从容。
“张大人言重了。”
“晚辈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求一条活路,也为这东平府的百姓,求一个安稳。”
“至于反贼之名,朝廷昏聩,奸臣当道,这名头,不要也罢。”
张商英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说得轻巧!”
“就算老夫今日应了你,保下你,保下这东平府。”
“又能如何?”
他指着窗外,声音陡然拔高:“明日,后日,朝廷大军一旦压境,你拿什么抵挡?”
“是凭你凤鸣涧那几百号人,还是凭你这初占的东平府?”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到头来,玉石俱焚,这满城百姓,都要为你陪葬!”
他每说一句,都像是带着千钧之力,砸向陈风。
陈风却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张大人,大军压境,的确可怕。”
“不过,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他上前一步,与张商英隔着书案相对而立。
“朝廷的大军,要粮草,要辎重,要千里迢迢赶来。”
“我这东平府,虽不算大,但城中百姓数万,粮仓府库也算充盈。”
“他们若真要打,我便坚壁清野,与他们耗。”
“我手上,有这满城的百姓,有这东平府的存粮。”
“真要鱼死网破,拖也能拖死他们一部分锐气!”
他这话语中,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狠厉。
张商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哈哈哈哈!”
他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指着陈风,连连摇头。
“黄口小儿,狂妄至极!”
“拖垮朝廷的补给?老夫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之言!”
“你可知大宋疆域何其广阔?国库虽不算丰盈,但支撑一场平叛之战,绰绰有余!”
“一府之地,也敢言拖垮朝廷?”
“老夫看,是你陈风被拖垮,才是迟早的事情!”
张商英的声音带着久历官场的洞悉与不屑。
在他看来,陈风的这番话,不过是井底之蛙的狂言。
陈风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
“张大人此言差矣。”
他悠然道:“晚辈自然知道一府之力,难以抗衡整个朝廷。”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他伸出三根手指:“其一,再过三个月,晚辈试种的一批高产作物便可收获。”
“此物名为土豆,亩产远超寻常粟麦,足以解我粮草之忧。”
张商英眉头微蹙,显然对这“土豆”闻所未闻。
陈风继续道:“其二,晚辈手中,尚有一种利器,名为神力炮。”
“此物一旦造出,威力远胜寻常弓弩砲石,守城拔寨,无往不利。”
“如今有了东平府的人力物力支持,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初见成果。”
“虽然初期炮弹有限,但其威慑之力,想必足以让朝廷掂量一二。”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风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如今朝廷的目标,可不止我陈风一人。”
“那水泊梁山,聚啸数万之众,声势浩大,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在梁山泊未被剿灭或是招安之前,朝廷恐怕没有太多精力,来全力对付我这小小的东平府。”
“若他们真不知好歹,非要先拿我开刀……”
陈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晚辈也不介意,送他们几颗‘神力炮’尝尝鲜。”
张商英听着陈风条条是道的分析,脸上的嘲讽之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
土豆?神力炮?
这些东西,他从未听说过。
但看陈风的神情,又不似作伪。
尤其是梁山泊之事,确实是朝廷眼下最头疼的问题。
陈风似乎将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三人各异的神色。
陈风心中,却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他暗自思忖,自己这番动作,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凤鸣涧满打满算,不过数百人马,虽说都是精锐,但与梁山泊动辄上万的喽啰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就是这几百人,却一举拿下了东平府这座州城。
这等功绩,会不会太过扎眼?
万一朝廷真的调转枪头,将主要目标从梁山泊转向自己,那乐子可就大了。
东平府的城防虽还算坚固,但各种军备物资,人口储备,终究是有限的。
长期围困之下,就算有土豆,也难以为继。
更何况,那神力炮的研制,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系统图纸虽有,但材料的配比,工匠的技艺,都需要时间去摸索和磨合。
张商英久经官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弱。
他似乎看出了陈风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犹豫。
老者心中微微一动,语气也缓和了些许。
“陈风,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老夫虽然不齿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但也不得不承认,你这份胆识和智谋,世所罕见。”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惋惜。
“听老夫一句劝,现在收手,或许还来得及。”
“你杀了柳威,老夫可以设法为你周旋,将罪责推给柳威咎由自取。”
“至于你占据东平府之事,也可以说成是协助官府平乱。”
“以你的才华,若肯为朝廷效力,未必不能博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何苦要走这条不归路?将自己折在这里,不值得。”
张商英的话,带着几分规劝,也带着几分试探。
他确实有些惜才,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东平府真的陷入战火。
白凝闻言,秀眉微蹙,看向陈风的眼神带着一丝担忧。
陈风却笑了,摇了摇头。
“张大人,多谢您的好意。”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我踏出凤鸣涧,决定拿下这东平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有些事情,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倒不如……轰轰烈烈,搏一个未来!”
他深知,一旦半途而废,自己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所谓的周旋,所谓的朝廷效力,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信不过这个腐朽的朝廷,更信不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
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与其寄望于他人的怜悯,不如……”
陈风的话还未说完——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府外传来!
整个书房似乎都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桌案上的烛台猛地倾倒,烛火瞬间熄灭,书房内陷入一片黑暗!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附近的屋顶上!
瓦片碎裂的声音,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
庭院中,隐约传来下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陈风脸色骤变!
这是……抛石机的声音?
怎么可能?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猛地收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东平府左近,除了官军营中那几台老旧不堪的砲车,哪里还有成建制的抛石机?
而且听这动静,威力还不小!
是谁安排的这玩意儿?
他的人马才刚刚控制东平府,连城防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整顿,更别说调动和使用抛石机这种重型器械了!
他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难道是李师师那边自作主张?不可能!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胆子!
白凝第一时间拔出了长剑,护在陈风身前,警惕地望向窗外。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庭院中火光闪烁,人影晃动,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张商英的声音也带着惊骇和错愕。
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轰隆!”
“哗啦啦——”
又是一块巨石呼啸而至,狠狠砸在了书房不远处的厢房顶上!
屋顶瞬间被砸出一个大洞,碎瓦和断裂的木梁如同雨点般落下!
烟尘弥漫,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
“快!保护老爷!”
“有刺客!有刺客!”
府中的护卫和下人们乱作一团,呼喊声,哭叫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陈风一把拉住白凝:“不对劲!这不是我们的人!”
他的心沉了下去。
一种强烈的不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点燃了桌上另一支备用蜡烛。
微弱的烛光重新照亮了书房,也照亮了他凝重无比的脸。
“张大人,看来我们有麻烦了。”陈风沉声道。
张商英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
“这……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敌人?”
“轰!咚!”
抛石机的轰鸣声还在持续,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
仿佛要将整个张府夷为平地!
“走!去城墙看看!”
陈风当机立断,他必须立刻搞清楚状况!
他拉着白凝,冲出书房。
庭院中已是一片狼藉,几名护卫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扑灭被引燃的木料。
两人穿过混乱的庭院,直奔府门。
刚到前院,便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更加密集的喊杀声和兵器交击声!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杀啊!”
“守住!守住城门!”
“贼军攻城了!”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透着无尽的恐慌与绝望。
陈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贼军攻城?
哪里来的贼军?
难道是附近的州府得到了消息,连夜派兵来袭?
不可能这么快!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奔着冲出了张府大门。
街道上,已经有零星的溃兵从城墙方向逃窜而来,脸上满是惊恐。
“站住!”陈风拦住一个丢盔弃甲的士兵,“城墙上怎么回事?”
那士兵看到陈风身后的白凝,以为是城中百姓,带着哭腔道:
“完了!全完了!”
“好多人!好多人爬上城墙了!”
“他们穿着黑甲,拿着弯刀,见人就杀!太可怕了!”
黑甲?弯刀?
陈风瞳孔猛缩!
他一把推开那名士兵,带着白凝,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最近的东城门。
越靠近城墙,喊杀声越是震耳欲聋。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当他们冲上城门楼的台阶,眼前的景象,让陈风如坠冰窟!
城墙之上,火光熊熊!
无数穿着黑色铁甲,手持雪亮弯刀的士兵,如同潮水般从云梯上涌上来!
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砍杀着本就人数不多、猝不及防的凤鸣涧守军!
凤鸣涧的兄弟虽然悍不畏死,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装备也更为精良!
城楼上,凤鸣涧的旗帜已经被砍倒,取而代之的,是一面从未见过的,绣着狰狞狼头的黑色大旗!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狼头仿佛活了过来,择人而噬!
“金……金军?”
陈风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攻打东平府的,竟然会是金军!
他们不是应该在北方与大宋主力鏖战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这规模,至少有数千之众!
这根本不是小股的袭扰部队!
难道……历史的轨迹,因为自己的到来,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偏离?
“噗嗤!”
一名凤鸣涧的兄弟,被三名金兵围攻,身中数刀,惨叫着从城墙上跌落下去。
鲜血,染红了陈风的眼。
这一刻,他之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计划,都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智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东平府,这座他刚刚用尽心机才夺下的城池,还未焐热,难道要为别人做嫁衣吗?
不!
他绝不甘心!
金军!
“凝儿,召集凤鸣涧所有兄弟,上城墙,杀敌!”
“我去要这东平府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