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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战鼓声,如雷鸣般响起。
王彦麾下的数千宋军,如同一道汹涌的洪流,从高坡上席卷而下。
向着早已陷入混乱的东平府城外金军大营,猛扑过去。
金军在经历了悦宾楼的惨重损失和巨大惊吓后,士气早已跌至谷底。
面对宋军这支突然杀出的生力军,他们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恐慌。
……
“将军!不好了!宋军……宋军的援军杀过来了!”
了望台上,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
完颜银术可看着城内那片地狱般的废墟,又看着城外那气势如虹的宋军。
内外交困,大势已去。
他强忍着滴血的心和滔天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撤!”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屈辱的字眼。
“全军撤退!向北!快!”
金军放弃了所有的攻城器械和笨重的辎重,开始全面向北溃逃。
整个撤退过程狼狈不堪,在宋军的追击下,损失进一步扩大……
天光,终于在浓烟与血腥中撕开了一道惨白的口子。
东平府,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座城了。
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焦黑的房梁无力地指向天空,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控诉。
街道上,血水与泥浆混合在一起,凝固成暗红色的泥沼,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恶臭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陈风站在北门那残破的城楼上,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晨风吹倒。
他手中的君子剑早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他的脸上,身上,也尽是干涸的血污与硝烟的灰尘。
他俯瞰着脚下这座几乎化为废墟的城市,看着那些自发组织起来,正在废墟中搜寻幸存者、扑灭余火的百姓,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凉。
就在这时,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面面迎风招展的“宋”字大旗出现。
身着制式盔甲的宋军,向东平府开来。
他们来得太巧了。
巧合到,就像是掐准了金军退去、城中已成定局的最后一刻才出现。
陈风身边的扈三娘和白凝也看到了这一幕。
“是……是朝廷的援军?”
“他们为什么会来?”
陈风冷笑一声。
援军?
不,这是来收拾残局的秃鹫。
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在看到那整齐划一的军阵时,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凄凉地发现,原来从始至终,自己和这满城的百姓,都只是一场棋局里,可以被随时牺牲掉的棋子。
“走,我们去见张大人。”
陈风的声音沙哑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身,迈过脚下的尸体和碎石,一步步走下城楼。
张府的书房,已经是一片狼藉。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阳光混着灰尘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柱。
张商英就坐在这片狼藉之中,身上披着一件家丁找来的棉袍,脸色灰败,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陈风带着一身的血污与硝烟,走了进来。
张商英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到他,嘴唇翕动了一下。
“陈……陈风,城……守住了?”
“守住了。”陈风平静地回答。
“金狗退了,但我们的援军,来了。”
“援军?”张商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援军……在哪里?是哪位将军的兵马?”
陈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在城外,军容整齐,毫发无伤。”
“他们应该是在附近的山里,看了一夜的好戏。”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张商英的心上。
他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光亮,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你……你说什么?”
“我说,”陈风的眼神冷得像冰,“我们的援军,眼睁睁看着金贼破城,看着东平府变成一片火海,看着满城的百姓在哀嚎中死去。”
“直到金贼被我们拼死打退,他们才慢悠悠地出来,收拾残局。”
“轰!”
张商英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震落了满地的竹简。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风,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守土卫国,乃是军人天职!他们……他们怎敢如此!怎敢!”
“他们为什么不敢?”陈风反问,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或许在他们看来,用这一城百姓的性命,换取一个‘追击金贼,大破敌军于东平城下’的功劳,很划算。”
“噗——”
张商英再也忍不住,一口心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指着门外,手指剧烈地颤抖着,脸上青筋暴起,既是愤怒,又是无尽的悲凉。
“畜生!一群畜生!”
这位昔日的大宋丞相,一生以清正自诩,以匡扶社稷为己任。
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想要守护的这个朝廷,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老爷!陈公子!”
“城外……城外领兵的王彦将军,前来拜访老爷!”
王彦来了。
他穿着一身擦得锃亮的明光铠,披着鲜红的披风,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走进了张府这间破败的书房。
他看到满身血污的陈风,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便将目光投向了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的张商英。
“下官王彦,参见张相公!”
王彦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焦急。
“下官奉命追击南下金贼,一路追至东平府,不想还是来晚了一步,竟让金贼惊扰了相公!”
“相公受惊了!是下官的罪过!”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辞恳切,仿佛真的只是因为追击不及而懊恼。
张商英扶着桌子,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的寒意让王彦心中不由得一突。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王彦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他干笑了两声,继续道:“所幸金贼已被击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相公放心,下官已派人清点城中损失,并会即刻上奏朝廷,为相公,为这东平府的军民请功……”
“不必了。”
张商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东平府一战的始末,老夫会亲自修书一封,呈给官家。”
“每一个人的功,每一个人的过,老夫都会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彦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这位昔日宰相虽然疾病缠身,但那股令人胆寒的威严仍在。
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既……既然相公无碍,那下官便放心了。”
王彦拱了拱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金贼虽退,但恐其去而不远,下官还需即刻领兵追击,便不多做打扰了。”
“告辞!”
说完,他不敢再看张商英的眼睛,带着亲兵,落荒而逃。
看着王彦仓皇离去的背影,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张商英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悲怆与自嘲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可笑啊……真是可笑……”
他缓缓地瘫坐回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老夫被贬斥至此,早已是无权无势的待罪之身,居然……居然还有人如此忌惮,想要置我于死地……”
“甚至不惜……不惜拿这满城的数万百姓,来做陪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绝望的叹息。
“这朝中的奸臣,昏聩至此!无能至此啊!”
“今日,他们能坐视金军兵临东平。”
“那明日,金军便可兵临汴梁城下,大破国都!”
“大宋……危矣!”
陈风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这个老人心中那座名为“忠君爱国”的丰碑,已经在今夜,彻底倒塌了。
直到张商英的悲鸣停歇,他才缓缓上前一步,声音平静而坚定。
“现在,您要帮我吗?”
张商英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明明是一介书生,却在最危急的时刻,扛起了一切。
“帮……帮你?”张商英的声音嘶哑。
“这东平府,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
“城墙残破,房屋尽毁,百姓流离失所,百废待兴。”
“你……你还要吗?”
陈风笑了。
在这片废墟与死亡之中,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要。”
“为什么不要?”
他走到那破开的窗边,看着外面在废墟中忙碌的百姓,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张大人,我有能力,让它在几个月内,就恢复原样,甚至比以前更好。”
“本来,我是想直接造反的。”
陈风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现在,金军正好来了。”
“柳通判一家的死,完全可以归咎在金军的屠戮之中,再也没有人会追查。”
“这场灾难,对我而言,反而是个机会。”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商英。
“现在,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您,支持我。”
“我先在这东平府,安安稳稳地发育一段时间。”
“等我把那‘神力炮’搞出来,再有任何人敢兵临城下……”
陈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厉色。
“我直接轰他娘的!”
“今日的耻辱,绝不会再重现第二次!”
张商英被他话语中的气势所震慑,呆呆地看着他。
那颗早已沉寂如死灰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陈风话语中的一个关键词,茫然地问道:
“神力炮?”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