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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抿了口茶，轻轻嗯了一声。
“刚才那三个……动静不小。”
麻衣老者眯了下眼：“你是说陈元那边安排的人？”
“可不是，我都看傻了，天衣卫的牌子都掏出来了，平阳县这一块儿的老百姓，估计明天早上就能传遍。”
那人继续说，“你说黄爷到底在想啥？现在让兰馨跟程吉往诗社里钻不说，还要她去勾顾云河，搞不好真要当王妃。”
麻衣老者撇撇嘴。
“那也比你窝在这儿喝茶强啊，咱们这条线等得太久了。你是没看到，现在陈元不光手里有人，女帝还对他言听计从，天衣卫的徐长风都成了他一条狗，这仗还能怎么打？”
那人低着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冒出一句：“打不了也得打，除非你想一辈子都窝在茶铺里烫猪脚吃。”
麻衣老者冷笑：“那你打算怎么办？就靠刚才那几个小混混去围诗社？那点阵仗唬唬柳依依还行，想让陈元犯错？做梦去吧。”
那人眸子一转：“我没指望这次能扳倒陈元，我是要给夏候杰那边放个信号。”
“你忘了，夏候家不是也在琢磨宫里那事儿嘛，咱们要是不在这时候露脸，怎么争下一口汤喝？”
“郑云山是老狐狸，夏候杰再狠也不可能全信他，现在我们这边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知道，咱们这块牌还能用。”
麻衣老者盯着他看了两眼，忽然笑了。
“你啊，就是比黄爷那边那帮人更现实些。”
“行吧，我帮你传话，但你记住一点，别动柳依依，她现在是太后义女，真要出事，太后一句话就能掀桌子。”
那人抬手一挥：“放心，这一局我是留着月容郡主下套的，柳依依那边，不急。”
两人低头继续喝茶，不再多说一句。
……
柳府。
柳依依回了房，刚脱了外袍，春红就端着水盆进来了。
“小姐，我刚洗好的，您洗洗脸再休息。”
柳依依靠在炕边没动，只说了一句：“明天你就跟我一起走。”
春红一愣。
“去江州？”
“废话，不是江州还能去哪儿？”
“你不是想一直留在平阳县待着当个千年婢女吧？”
“我告诉你，这趟回京你得立功，一旦立了功，我就跟陈元说，给你个正名份。”
春红听得心跳突突直跳，连盆都端歪了。
“小姐，您说真的？”
柳依依挑了挑嘴角：“你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没脑子，那这事儿当我没说。”
“你要是能懂事点，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到时候你是正妾，我照样是主母，咱们各自安好，行不行？”
春红连连点头。
“小姐您放心，我一定听您的。”
柳依依摆了摆手。
“滚出去吧，我累了。”
春红抱着盆出了门，一边走一边嘴角抖着笑意，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以后住在帝师府的日子了。
柳依依看着她背影，冷哼一声。
“真是只没脑子的狐狸，想当主母？你还差得远呢。”
……
同一时间，江州郡，西市书坊后堂。
一名黑衣青年坐在案前，正在整理几张传单。
门帘被风一吹掀开，一个灰袍老者走进来，把一封信扔桌上。
“陈元那边让你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你小子最好快点搞定，江州现在不太平，消息走得太快。”
黑衣青年抬头一看，是明德让。
他笑了一声：“多谢明大人，我这边三天之内一定把新一批书印好，您替我跟锦言姑娘说声，就说我这次保证不误事。”
明德让点了点头：“行，我这边也会盯着江州的动作，这次柳依依来，可不是为了吟诗作对那么简单。”
黑衣青年哼哼两声。
“她来，是为了抢地盘。陈元让她来，不是因为她有本事，是因为她还能利用。”
“我看柳依依那副样儿……撑死了就是个花瓶。”
明德让眼里闪了下：“你这么确定？”
黑衣青年挑了下嘴角。
“您等着吧，我给您看场好戏。”
三天后，江州郡南门外。
一辆四轮马车停在城门口，柳依依坐在车里，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风吹得她披帛往后飘了一下，她抿了口茶，问道：“到江州了？”
车外有人回话：“小姐，已经进城，马上就到驿馆了。”
柳依依点点头，放下帘子。
她这一路走得不慢，陈元安排的人全程护着，暗处的司徒明、上官青梅和如玉姑娘三人换着班巡护，连个蚊子都不敢靠近她。
这会儿江州郡的街上已经贴上了新一批的告示，说什么“大乾百家新风，文道新启，启蒙之地以江州为首”，名字虽然冠冕堂皇，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给柳依依捧场子。
她心里挺受用，脸上没说，回头对春红说了一句：“准备一下衣裳，今晚去书坊。”
春红愣了一下：“小姐，才刚进城就去？”
柳依依冷笑一下：“你以为我来江州是踏青的？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主场。”
“你不是想往上爬吗？那就从今晚开始，学点真的。”
春红一听，忙不迭点头。
……
到了晚上，柳依依换了身浅绿色衣裙，一头乌发简单盘起，不施脂粉倒也清清爽爽，跟以往那种高高在上的做派不一样。
她自己也知道，现在诗社这块牌子不能光靠“帝师夫人”这头衔撑着，要真想在江州扎下根，得靠点实打实的东西。
这次她带了两个诗社成员同行，一个叫金玉，一个叫秦吟霜，都是她身边的心腹。
到了书坊，门口已经聚了一圈人，明德让那边早放了话，说今晚“帝师夫人”会在书坊演讲，主题是“为何要兴百家之学”。
这话一放出去，江州城里那群读书人全炸了窝。
你说你是诗社的，说你写词的也就算了，现在你还讲百家之学？
你一个后宅出来的女人，懂个屁？
可话说回来，陈元现在是帝师，他正妻来主讲，那能不来听听？
所以这场书坊夜讲会，还没开始，就挤得满满当当。
柳依依一进门，里头就静了。
有人偷偷在角落说：“啧，还挺有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