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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沈青柠。
她站在太后面前行了礼，声音不高不低：“太后唤臣女回来，可是诗社那边出了事？”
太后端着药盏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出了事的不是诗社，是柳依依。”
“她这几个月把江南那帮人收得太紧，如今连礼部、中正寺都看不下去了。”
“你不是一直说，讲坛也可以有别的模样？”
“机会来了。”
沈青柠垂下眼：“臣女领命。”
太后又喝了一口参汤，轻声道：“这次你不用回江南了。”
“我要你在京中设讲，不挂帝师名，不走诗社名，直接在尚书坊对面设个‘清律馆’。”
“你不是讲理的人吗？那你就把道理讲给天下听。”
沈青柠沉默片刻，低声道：“太后，讲坛若无名册、无制度，易被人说成乱讲。”
“那你就让他们说。”
“只要你讲得比柳依依清楚，谁还在乎你有没有挂号？”
“柳依依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她讲得多，而是她站在陈元后面。”
如玉翻身下马那刻，江州南巷几个小贩都停了动作。那一身天衣卫制式披风，认得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诗社最近传得神神叨叨，说是帝师要清账，说是讲政局要整顿，但谁也没想到，如玉真带着人马下来了，还是那种不打招呼的突袭。
“清言书社的掌事徐芝兰呢？”
如玉没废话，抬手一招，两个天衣卫直接推开大门。门里本来还有个讲生在练口条，见这阵仗吓得话没念完，嗓子一哆嗦，呛了口唾沫。
“徐芝兰不在。”一个中年妇人挡门口，强撑着脸皮。
“她人呢？”如玉扫了她一眼，声音低冷。
“前天就走了，说是回家探亲。”
“回哪家？江州本地？”如玉一步逼近，“探亲能带走三百两官银和两箱讲纲样本？”
那妇人身子一歪，差点撑不住。
后头几个讲生也慌了，连连往屋里退。
“徐芝兰背后供货是哪家？”如玉手一抬，身后天衣卫直接扔出一张帐册副本，上头墨迹未干，写着清言书社近半月进出账目，签字的就是徐芝兰。
妇人慌了神，“我们不清楚……那都是她一个人拿主意的……”
如玉转身，对身后那个叫辛右的天衣卫说：“抄后院，把她存稿和讲纲全带走，仓库封了。”
辛右应了一声，动作干净利落。
这边动静刚起来，文德小社那边就有风声过来，有人想从后门跑，被堵了个正着。抓住的是两个讲政原先被辞退的女讲生，一人背着讲义包，一人手里还捏着教室备用印章。
“还敢带章出门？”
“不是……不是我们私印的！是徐芝兰让带的！”
如玉看都没看，直接让人把东西没收。
天快黑了，街上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围在巷口看热闹，没人敢靠太近。
“徐芝兰跑不远。”如玉看向辛右，“她敢转线，就一定得落脚，那批香料不是白运的，她不会舍得扔。”
辛右点头，“属下已经派人查城外几个私坊，特别是城西那片，靠近河道那边。”
“再派人盯一下城南驿道。”如玉冷冷说道，“她要真往南走，就是想去勾那边的太学了。”
……
与此同时，诗社这边也炸了锅。
柳依依刚讲完一场《三讲一策》，还没换下外袍，金玉就从后门跑进来，一句话都没喘匀。
“徐芝兰那边，被如玉盯上了，仓库全被抄了，人跑了。”
柳依依擦了擦手，没说话。
“她临走留了句话。”金玉低声道，“说什么‘她不怕讲不赢，只怕你家帝师开后门’。”
柳依依笑了笑，声音不紧不慢，“她能活到现在不被送大理寺，真是祖坟冒青烟。”
金玉凑近，“她背后有莫家？”
柳依依“嗯”了一声，“莫家那边装得可真像，说是太后安排人送香方，结果一路送进江州书社，送的还是徐芝兰手上。”
“那咱们接下来——”
“接什么接。”柳依依瞥了她一眼，“如玉出马，还要我出头？”
“你去传一句话。”
“就说，诗社即日起，所有未在讲政备案的讲坛、讲师、稿件，一律不准进入社内。不管她们是哪个出身、谁推荐、在哪讲，先过我这一关。”
“哦，还有。”她顿了顿，“告诉会计，把徐芝兰那边原来挂账的三位讲助名单，通通注销。”
“让她们别再来社里蹭茶喝。”
……
夜里，城西的某间破宅子里，一盏灯摇摇晃晃。
徐芝兰坐在炕头，额头裹着布，嘴角发白。
她身边是个年轻文士，一脸焦急。
“徐老师，他们动得太快了，清言书社那边已经全线收网，我们现在连讲义都没地方印了。”
“别慌。”徐芝兰手指抠着炕沿，“他们查得快，不代表能堵得死。”
“江州现在乱，我就赌陈元不会轻易下场。柳依依最多就是狐假虎威，她没有实权。”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逃，是堵回去。”
“你……你想怎么堵？”
“你不是认识江州书坊协会那边的人？让他们联名写折子，说‘诗社搞垄断’，说‘讲政不许讲就是新专制’。”
“然后去找沈青柠。”
文士吓了一跳，“找她？”
“她现在是清律馆的话事人，不找她找谁？”
徐芝兰一字一句，“告诉她，柳依依敢封我，下一步就敢封她。”
“我们合作，她上面的人就不敢不掂量。”
……
第二天一早，柳依依刚进讲政署，就收到一封信。
信是沈青柠写的，口气还挺轻松——
【前日书社之事，余已听闻。风声之急，恐非江州本意，而是旁人借题发难。柳师辛劳，不如暂缓一线，以免节外生枝。】
柳依依笑了。
她当场提笔回了一封，字不多，但全写得大大方方。
【讲政是讲学，不是讲情。若有人想做讲坛之主，先把讲义写清楚。】
她把信折好，亲手交给人送去清律馆。
金玉在旁边问：“沈青柠这是在试探你？”
“她是在替徐芝兰打圆场。”
“你真打算不放？”
“她放我一刀，我就得笑着说谢谢？”
“我可没那个好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