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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领!
在众人翻找之下。
那荆王府内,早已一片狼藉,箱笼被翻得底朝天,金银珠宝滚落满地,翡翠摆件、白玉如意、珊瑚树杈在散乱的衣物间闪着晃眼的光。
十几个赵家屯子弟正埋头清点,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惊叹,指尖划过那些冰凉的宝物时,眼底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赵明站在庭院中央,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账册,正逐样核对清点好的财物。
“赤金三百两,成色足。”
“玉镯十二对,皆是和田暖玉。”
“还有这箱珍珠,颗颗圆润……”他边念边点头,待最后一笔核对完毕,扬声道:“都打包好,装车!动作麻利点,别耽误了回程的时辰!”
众人应了声,正要动手将宝物往早已备好的马车旁搬,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旅膺卫甲胄的汉子快步奔来,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疾跑而来,他跑到赵明面前,扶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断断续续。
“大、大人……查……查清楚了……”
赵明眉头一挑,放下账册:“什么查清楚了?”
那汉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喘息,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沉声道:“就是……就是当年对您老酒叔下手的人,具体是哪些,我们都查出来了。”
话音落地,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那些忙着搬东西的子弟都停了手,目光齐刷刷投向这边。
而赵明脸上的漫不经心,亦是瞬间褪去,捏着账册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说清楚,是谁?”
“是王府中的五个奴仆!”
“快带路!”
赵明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急切,甚至忘了顾及仪态,一把抓住那名旅膺卫的胳膊就往府里拽。
甲胄摩擦的“哐当”声混着急促的脚步声,在凌乱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身后的赵家屯子弟也立刻跟上,方才对财宝的觊觎被此刻的怒火冲得一干二净,每个人脸上都绷着一股狠劲。
不过片刻,一行人来到王府西侧一处荒废的偏院。
墙角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地面散落着破碎的瓦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血腥混合的馊味。
院子中央,五个王府仆从蜷缩在地上,模样凄惨得让人不忍卒睹。
最左边那人被打断了腿,裤管早已被血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肉上,露出的脚踝处骨头茬子隐约可见,他每动一下,都疼得浑身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哀鸣,嘴角挂着混合着血沫的涎水。
旁边一人被反剪着双手捆在枯树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得像个烂桃子,根本睁不开,右脸颊高高隆起,上面印着清晰的鞋印,显然是被人狠狠踹过。
还有个年轻些的仆从,一条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估计是被生生打断了,他躺在地上,身体时不时痉挛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看见有人进来,吓得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了索命的厉鬼。
剩下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被打得肋骨断了几根,每喘一口气都疼得额头冒汗,另一个则被剥去了半边衣服,后背上布满了交错的鞭痕,旧伤叠新伤,有的地方已经溃烂流脓,苍蝇嗡嗡地在他周围打转。
“就是他们动的手!”旅膺卫队长小声道。
“老酒叔,被他们抛尸荒野了!”
“至于他的侄子,则是被敲碎骨头,劈了脑袋,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是分开刑讯的,三个人说了实话!”
“有两个人嘴硬,死活不说真话。”
“是哪两个?”
“这两个?”
旅膺卫队长闻言,赶忙伸手指了过去。
地上,躺着的两名仆从听到这话,原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加毫无血色。
特别是那个断腿的挣扎着想往后缩,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
“不……不是我们……是王爷……是王爷下令的……”
“闭嘴!”
赵明厉声喝断他,一步步走到那几个仆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结。
“两个嘴硬的,给我下重刑罚!”
“剥皮抽筋,碎骨剃肉,而且是不得好死的那一种,做到这一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此话一出,旅膺卫队长先是一愣,随后郑重点头。
“大人放心,断无问题!”
“至于其它三个!给本大人绑起来,明日一早出发,让他们带路,我要去找老酒叔的尸骨。”
“是!”
……
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淡金色的晨光便如碎金般洒在荆王府外的官道上。
赵明带着十二名赵家屯子弟,押着那三个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王府仆从,脚步匆匆地往城郊赶去。
旅膺卫的甲胄在晨露中泛着冷光,甲片碰撞的轻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郁的神色。
不过半个多时辰便是到达了老九叔消失的地方
“就…就是那边!”
被押着的仆从里,那个断了肋骨的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密林。
另外两个也连忙点头,声音嘶哑地附和,他们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恐惧,看向那片密林的眼神里,混杂着畏惧与解脱。
赵明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密林枝繁叶茂,透着股阴森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酸涩,猛地抬手:“找!”
一声令下,十二人立刻散开,拔出腰间的短刀劈开挡路的荆棘藤蔓,钻进了密林。
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搜寻的身影上,刀刃划过草木的“沙沙”声与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约莫两柱香的功夫,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嘶吼。
“找到了!在这里!”
赵明心头一紧,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
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咔嚓”的脆响,藤蔓缠住他的脚踝,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一片相对空旷的林间空地上,散落着些发白的碎骨,大小不一,最大的一块不过巴掌大,显然是被野兽啃噬过,又被风雨侵蚀了许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混杂着腐土与朽木的气息,那是尸骸腐烂后特有的味道,钻进鼻腔,刺得人眼眶发酸。
碎骨旁还躺着一块破烂的碎布,灰扑扑的,边缘已经发黑发脆,但能看出布料的质地。
“这衣服,是棉布,是老酒叔身上穿的!”
一个赵家屯子弟扑过去,颤抖着捡起那块碎布,声音哽咽。
“老酒叔当年就爱穿这种粗棉布的短褂,说是干活利索……我记得这件,他左胳膊肘那里还有个补丁!”
赵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块碎布的边角果然有块不一样的布料,是用同色的线仔细缝补过的。
“老酒叔……”
赵明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些碎骨,却又猛地缩回,指尖抖得厉害。
眼前仿佛又看到了老酒叔笑眯眯的样子,看到资助自己银两,进京赶考时的模样。
念此,赵明泪水汹涌而出,砸在地上的碎骨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肩膀却控制不住剧烈颤抖。
“大人…”
周围众人见此,赶忙上前搀扶着。
“继续找!老酒叔的尸骸,应该不止这一点才对。”
“给我继续找出来!”
“我要把老酒叔的尸骸带回去!”
“是!”
……
赵家屯的麦田在暮色里泛着沉甸甸的金,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麦香,本该是丰收的喜悦,此刻却被一层肃穆笼罩。
赵明一身素衣,亲自扶着那口薄木棺,一步步走向麦田中央早已挖好的土坑。
赵老酒没啥亲人了。
此刻,几个堂侄,此刻披麻戴孝,痛哭。
他们哭,自然是哭给赵明看的。
葬礼办得简单却郑重。
此刻,赵家屯的男女老少都来了,黑压压地站在田埂上,没人说话。
赵明亲手将棺木放入坑中,一捧捧黄土从他掌心滑落,砸在棺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直起身时,眼眶通红,却没让眼泪掉下来。
转身吩咐身后的人:“把坟修得结实些,立块碑,就刻‘赵家屯老酒之墓’。”
“乐之,这事交给我吧!”
赵家屯里正忽然走了过来。
“嗯!看好墓,有空,我会回来看看的。”
话落间,忽然,一个穿着粗麻布孝服的身影走了过来。
抬头一瞥是县令唐旭。
他手里拿着纸钱恭恭敬敬地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动作标准,神情肃穆。
虽说,这身孝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别扭,却他这么干,也算懂事了。
“大人节哀。”
唐旭起身时,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赵明扭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那身孝服上顿了顿,没什么表情:“你的功劳,我记着。”
“回去后等着朝廷通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