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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间，四合院已经到了。
推着车走进后院，陈远一眼就看到了一道身影在自家门口徘徊，是娄晓娥。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衣服，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却布满了焦虑与不安。
“晓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娘家养胎嘛？”陈远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自从娄晓娥怀孕后，她就住回了娘家，毕竟许大茂常年下乡放电影，身边得有人照顾。
娄晓娥听到声音，猛地一抬头，当看到是陈远时，原本惶然无措的眼神一下子亮了。
她快步走上前，嘴唇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忧心忡忡地解释起来：“我娘家那边，附近出现了好几例痢疾……我这……我这怀着孩子，实在是害怕，就……就一个人先搬回来了。”
陈远这才恍然大悟。
确实，对于一个难得怀孕的孕妇来说，这种恐惧感足以压垮一切。
“那大茂呢？他没陪着你一起回来？”陈远继续问道。
“他常年下乡，最近农村里痢疾也多发，我怕他也染上病根带给孩子，我也不让他回来，我就自己在家养一段时间吧。”娄晓娥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点心盒，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了过来，“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点心，陈干部，咱邻里邻外的，以后……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还希望你能照应一下。”
她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恳求与一个准妈妈的无助。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远心里微微一软。
他没有推辞，伸手接过了尚有余温的点心盒。
他的目光平静而温和，对娄晓娥说：“嫂子，你太客气了。放心吧，有事言语一声。”
“其实吧，特殊时期，注意个人卫生就好，勤洗手，喝开水，吃的东西一定要做熟了。别胡思乱想，心理压力太大了反而对孩子不好。”
听到陈远这番专业又体贴的叮嘱，娄晓娥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下了一大半，连连道谢：“谢谢你，陈干部，太谢谢你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没事，不用客气，早点回去休息吧。”陈远撂下话，便掏出钥匙开门回家。
娄晓娥也舒缓下来，朝自家方向走去。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在中院通往后院的那个阴暗角落里，刘海中像一只潜伏在阴沟里的老鼠，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那张微胖的脸上，肌肉因怨恨而微微抽搐着。
上午被陈远羞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觉得这是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刘海中的嘴角，慢慢撇出一丝阴冷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夜色如墨，笼罩着整座四合院。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大多已经歇下，只有零星几户的窗户还透着昏黄的灯光。
突然！
“哐！哐！哐哐哐！”
一阵刺耳至极的金属敲击声，如同平地惊雷，悍然撕裂了院子的宁静。
紧接着，一道嘶哑又亢奋的嗓音划破夜空。
“都出来！都赶紧出来！”
“开全院大会！有关系到咱们全院人生死存亡的大事！”
只见中院里，刘海中一手抄着个铁脸盆，一手拿着根擀面杖，正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敲打着。
他那略显臃肿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矫健”，一边敲，一边在院子里来回奔走，唯恐声音不够大，不够引人注目。
“哐哐哐——！”
那刺耳的噪音仿佛带着钩子，将所有人都从安宁中粗暴地拽了出来。
“谁啊这是？大半夜的招魂呢！”
“有病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扇扇窗户被推开，一盏盏电灯被拉亮。
很快，各家各户的门都开了，人们披着衣服，带着一脸的睡意和烦躁，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二大爷？您这是抽什么疯？”
有人认出了刘海中，不解地问道。
刘海中看到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他停下了敲盆的手，将擀面杖往腰间一别，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快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这风暴的中心。
清了清嗓子，刘海中环视一圈，摆出一副忧心忡忡、为民请命的沉痛架势。
“各位街坊邻居，我知道，这么晚把大家伙叫出来，大家伙心里有气。”
“但是！今天这个会，不开不行！因为这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的安危！”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煽动性，瞬间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和不安。
“二大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海中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沉痛到了极点，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今天，咱们四九城里，爆发痢疾了！”
“痢疾”两个字一出口，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这个年代，这可不是普通的拉肚子，而是会要人命的烈性传染病！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开始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刘海中非常满意众人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种恐惧。
他顿了顿，让恐惧发酵了一会儿，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了毒的利刃。
“远处的威胁，咱们先不提，可现在，这个要命的威胁，已经悄悄潜入咱们大院了！”
说完，他猛地转身，手臂愤然一甩，手指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地指向人群后方一个瘦弱的身影。
“就是她！娄晓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那个方向。
娄晓娥刚从屋里出来，正担忧地护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这一下指得浑身一僵。
刘海中看着她那副惊慌的样子，心中的快意更盛，他继续大声控诉。
“大家伙都知道，娄晓娥是搬去她娘家去了，今儿个突然搬回来，我这才搞明白是她娘家那边有人得痢疾了！”
“一个从疫区回来的人，一个招呼都不打，这是安的什么心？！”
“她自己一个人，无所谓，可咱们院里还有孩子！还有于莉这样同样怀着孕的孕妇！”
“这万一要是把病根子带进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谁能跑得了？！”
刘海中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众人最恐惧的那根神经上。
他的话语巧妙地偷换了概念，“从疫区回来”被直接等同于“带了病毒”。
最后，他振臂一呼，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所以！我提议！为了咱们全院老小的性命，为了咱们的孩子！必须，立刻，马上！让娄晓娥搬出咱们四合院！”
“让她去该去的地方隔离！我们院里，容不下这么个‘瘟神’！”
“瘟神”两个字，像淬毒的钉子，死死钉在了娄晓娥的身上。
她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从刚才的疑惑，变成了此刻的厌恶和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