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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泯心中有些犯疑, 忙密语春华：“徒儿, 帮师傅查一下, 那个女法师手中的血饮，是不是师傅当年拿的那把。”普通的血饮多如牛毛，但是高魔法的却是凤毛麟角。
“好的, 师傅稍等。”春华闭目, 佯装养神，夜泯知道他是在用法术追踪这把武器的由来。
随手买了魔法师赢，夜泯如今也算深藏不露的小财主，回到梦之森后晓生又给他重新定制了一个崭新的乾坤囊, 可存万物, 别看它外形上与常人的一致, 里头有大大的乾坤啊。摸着胀鼓鼓的金币和金条，脸上却有几分落寞。
沁欢颜把他的那个乾坤囊拿走了，又用那种冷冰冰的话语划清了彼此的界限, 什么也没给自己留下。真是小气抠门, 哼。
“和风这些年在‘千锤百炼’可铸造过什么惊世之作？”
“说来惭愧, 除了一些常见的兵器，并无拿得出手的神兵利器, 不像师傅，出自他手的顶级武器真的数都数不过来。”见和风一脸郁色，夜泯忙陪笑道：“你还年轻啊, 才接手十几年, 像你师傅那么大岁数, 自然就阅历丰富，旷世兵器倍出了。”
轩辕和风憨厚地笑了笑，没有再接话，专心盯着场上的对决。
春华密语了过来：“师傅，她手中的血饮的确是你的那把，并且中途并无辗转，一直是她持有……只是……”
夜泯冷哼道：“只是‘她’恐怕不是女子吧。好，找着就行。待会儿散了我们……”
对决赌局差不多到了尾声，大家都各自散去了，意犹未尽的再上楼喝两盅然后回家睡觉。明日再来，小赌怡情，周而复始，也异常规律。
夜泯冷眼看着那个女魔法师将男道士打趴下，当着众人的面夺走了他手里的逍遥扇，她的面色谈不上高兴还是失落，总之，很淡漠地离开了‘剑归’。
轩辕和风因为遇到一些旧识，不好推脱，又被拉上二楼喝酒去了，想来也是，他的酒量可以说是海量，方才喝那些，顶多算润润喉。夜泯惦记着杜若，推辞了大家的好意，出了‘剑归’。照着春华给出的路线，追了出去。
追到时，那人已经换上男装，在一个街边小摊吃东西。那种倦怠的神情与之前在比试场里英气逼人相较甚远。若不认识他的人见了，断然无法将他和之前那个女魔法师联想到一块儿。
“杜若。”
正在吃面条的人抬头四下张望，当他看到夜泯就在自己身后时，丢下筷子就跑。
“喂喂……你还没给钱呢。”
“我替他给，不用找了。”夜泯飞快地丢了一根金条在桌上，拔腿就去追杜若。那小子，自然跑不过夜泯，没跑几步就被揪住了。
“切，见我就跑，说吧，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夜泯揪着他的后领，任他张牙舞爪地扭动。反正他再跑自己就再追，就不信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还能翻天了。
不过，许多年过去了，方才他与那男道士对决时，看起来还有两把刷子，至少比起当年，那算突飞猛进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到底想干嘛？”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这把血饮何处而来？你为何要男扮女装？”
“关你屁事啊，给老子放开，再不放，再不放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啦。”
“来来来，尽管不客气。我倒想看看你修为是不是了得了，来呀。”夜泯一把推搡，他便直直倒在地上。盯着夜泯，哇了哇地嚎叫起来。
这可是夜泯始料未及的，幸好是大半夜的，要不然，这处怕是要引来无数的观望者了。皱着眉头，不咸不淡地骂着：“瞧你那点出息。你婶婶呢？她如今可好？”
“她……几年前就死了。”
夜泯也料到了，王厨娘是未洗髓的平凡人，年纪大了，自然会生老病死。只是想着再也吃不到她弄的那些精致可口的小点心，还是挺失落的。
“起来说话，看你在台上还像那么回事，怎么一下来就……这副德行。”忍不住又把他拉了起来。观察着他，这些年长高了许多，白白净净的，倒是有几分乖巧清秀，难怪这么多人在场都没有一个发现他是男儿身。可为何他要扮作女人的模样去比试呢？
“夜泯公子……我……”
“嗯，很好，很好，你还认得我。那总该知道这把血饮是我的吧，你何时偷去的？为了这个我还被沁……我还被别人误会，还被整个行会的人误解，我说你这小子，也忒不争气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哇哇哇，你别打我，别打……”
许是还记得他小时候在玄月阁的厨房偷吃东西被夜泯逮住，揍了一顿，至今都还有心理阴影。一看夜泯稍有动作，就怕被打。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拖着杜若往人迹偏僻的巷子走，知道这小子伎俩很多，一点都不敢大意。追是能追上，但是，麻烦啊。
“这把血饮……是……谁在那边？”话音刚落，夜泯就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一个踉跄不偏不倚撞到一个物体上。本还想吼那臭小子两句，因为自己压根就没放手，随他怎么耍花招，都跑不掉。但是身后真的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别来无恙啊，夜泯。”
咦，碰到熟人了。
“大哥，帮我，这个人想抢我的血饮，快快……”
“嚯，你这坏小子，贼喊捉贼是吧？”夜泯依然扭着他不放，转过头看来者何人，却是面生得很，没有任何印象。
“既然是人家的，就还了吧。你也不差一把血饮吧？”
“可是……可是……”
“哼，可是什么，还来。好的不学，成日偷鸡摸狗，若是让你婶婶的在天之灵知道了，定要来你梦里骂你了。”知道杜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婶婶，他小时候父母死得早，就一直跟着叔叔婶婶，后来叔叔也走了，就只能跟婶婶相依为命。
王厨娘没有儿女，自然就把这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疼是疼，但是管教还是相当严厉的。所以他自然是害怕这个养母一般的亲人。
“好笑啊，好笑。他可不就是受你影响吗？能跟谁学？”那个男子一句讥讽，却让夜泯摸不着北，抢过杜若的血饮，好好端详着。不错，正是当年沁欢颜借给自己修炼用的兵器。
收好以后，丢开杜若。面对面跟那个陌生的男子站着。
“我不认识你。”
“是啊，你当然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
“说吧，故意引我来这里，想干什么？”夜泯才不信恰好自己去‘剑归’赌几把，就正好撞上了这个行为诡异的杜若，然后跟踪至此，又恰好遇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熟人。天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是大海的弟弟，狄丘，这下，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相遇和对话，都是异常平静，没有杀机。真的就像旧识重逢，闲聊而已。但是夜泯在知道他是何人以后，便将心一沉，顺通知了隐着的春华，不要轻举妄动。
“噢，是你呀。早些年有所耳闻，你被你兄长送到那什么山上清修，听闻早已辟谷，不问凡事。不想现在还收起了小弟，管起了江湖中的事来。颇感意外啊！”
“明人不说暗话，引你过来，只是和你谈合作，并不想争论当年的是是非非。毕竟我哥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自不量力。”
夜泯搓了搓手，颔首称是，狄丘并非大海一母同胞，他们家族从小就不待见这个歌姬产下的儿子，一落地就被送至修禅者那里，一呆就是数年，以至于，夜泯这种八卦人士都几乎不知道他还活着，更是没有见过他本人。
“啊哈，那就不知道阁下所谈何事，假若是关于清修斋戒，我夜泯恐怕不合适……嘿嘿。”
怎么人人都喜欢跟自己谈合作，之前是释兄，求自己喝祝福油；然后是破冰，想利用自己进飞龙镜；现在又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狄丘，也要掺和这些凡尘俗事？
“我就直说了吧，我要你帮我约战沁欢颜。”
夜泯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没听错吧，这人要和沁欢颜决斗？别说当年他大哥是顶级门派的掌门，单说他个人也是少有彪悍强势的人，却也是横死在沁欢颜的裁决之杖之下，这狄丘从未修炼过不说，看上去文质彬彬，一股雅气。
到底是哪里抽风，想去送死。
抱着手臂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杜若，道：“你竟是叛变了？”
“我……我从未加入过海市蜃楼，何来叛变一说？”
夜泯嗤笑：“你从小吃海市蜃楼的，住海市蜃楼的，你最亲的人也是海市蜃楼的成员，现在你却倒戈，投入了别人的麾下，听他号令诱骗我来这种无人黑巷，想必，我若是不应，你们恐怕会在这里了结了我吧？”
杜若显得有些尴尬，但马上又义正言辞地反驳：“哼，即是把我当做下人的孩子，我又怎会死心塌地跟着那种丧家之犬呢？”
“啪！！”
夜泯想也没想，揪着杜若扇了一耳光，还不待他反应又反手打去。
“第一个耳光是替你婶婶打的，可能她到死都不晓得你依然没有改好，还是喜欢偷东西，她是为海市蜃楼服务，是为沁欢颜服务，但是上上下下有把她当仆从使唤过吗？哪个不是亲切地唤她一声王厨娘？啊？你何时见沁欢颜苛责过她？你何时见沁欢颜打骂过她？你何时见她自己露出不愉快或是自卑自怜的神情了？你什么都不懂，偏还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吧？”
“第二个耳光是替海市蜃楼的所有带过你修炼的成员打的。若不是他们，你这样的毛头野孩子早死在哪头怪物的利爪之下了，现在有脸说别人是丧家犬了？啊？你有本事把身上那些白得的灵气还给那些死去的海市蜃楼成员啊！”
夜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就不关自己什么事儿，干嘛要这样打他呢？他有什么臭毛病关自己何事，又不是自己的徒弟，哪有那份闲心替人管教他。
却就是不乐意听他说沁欢颜的坏话，不愿他诋毁海市蜃楼的任何人或事。
杜若被扇得头晕目眩，捂着双颊大口大口喘着气，却是没有反驳。
黑夜中，有人拍起手来。
“很好，看来，夜泯是选好了队列，已经站到沁欢颜那边了是吗？”
“我站哪边要你操心？你忽然入世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比嫡出的大海威武智慧？证明你可以欺负一个迟暮的老人？证明你一个人可以挑战所有的海市蜃楼遗民吗？告诉你，有我夜泯在的一日，你就别想。合作？哼，狗才要与你合作。”
夜泯气急，已经拨开了身边有些碍事的狄丘，大步朝光明处走去。
“你倒是提醒了我，见不到沁欢颜我自然还能对他的子民下手，银杏村是吧？呵呵哈哈哈”
“你……敢！！”
“那咱们走着瞧吧。今夜就不送了，你慢走。”
夜泯头也不回地往前冲，直到撞上春华才停住脚步。
春华密语道：“师傅，他们走远了。我们回去了吗？”出来整整一日了，原本弑神是不让师傅出门的，因为这一个月关系到他洗灵的大事，中途一定不能受伤，不能动肝火，不能大喜大悲，不能……总之，要注意的事项挺多，可师傅这人，哪能条条都记住，像方才那样，怎么说动手就动起手来呢，自己正要犹豫要不要出手帮他了，还好，点到为止，没有进一步的冲突了。
夜泯举起自己的手，在月光下看了看，幽幽道：“哎，我太冲动了，怎么可以动手打他呢？其实他小时候蛮乖的，只是没有学好，误入歧途。假如有个好心人一直在旁鞭策提点，肯定不会如此。”
“师傅，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哪能个个都由你操心呀。没有人提点没有人帮衬就一定该变坏吗？别人怎么不像他这样？”
“谁啊？哪个别人？”
夜泯怎么瞧着这孩子提到那人颇感自豪呢，嘿，这小子，越来越多的事情瞒着自己啦？
春华扬了扬眉，解释道：“别人就是那些从小就失去亲人，独自一人行走江湖，自立自强，还帮助他人，锄强扶弱散播正义的光芒……”
“等等等……什么啊，这是，谁教你说这些的，我听都没听说过，小孩，你是不是最近认识了什么人？他对你的人生观、价值观、玛法观都起到了一个颠覆？让你重新去认识了一下你的三观？”
“呃……师傅……咱们回去吧。夜色也不早了，你得按时休息。”
“不行，我得去银杏村一趟。”
“为何？”
“方才你没听见吗？他们打算对银杏村的无辜老百姓下毒手，那村子里，基本都是些老弱妇孺，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稍微遇到那种训练有素的军队，就要糟。走走走……”
“干嘛？”见春华不动，略感不妙。“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春华咬着唇，轻轻地点头。“银杏村早在三日前就被大火烧了，……”
“什么？春华，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一直不提？阡陌呢？？轻衣呢？还有小虎他们……”
“师傅，人都在，大家都没事，只是房舍被毁了。”
“是龙行天下的人干的还是破冰？或者方才的狄丘？”
“狄丘。”
“王八蛋，我操他祖宗。老子的小房子小田园，他妈的，老子找他去。”
见夜泯掉头要去找那人算账，春华默念心诀，嗖地一下把夜泯变回了梦之森。
“你干嘛，发什么疯，把我弄回来作甚，我要找那龟儿子报仇去，他敢烧老子房子，那可是阡陌辛辛苦苦修缮，花了多少心思弄的，凭啥给他烧了？”
“师傅，你别激动，那房子没事儿，我……我护住了。”
“什么？你……用法力当着大家的面，单单护住了那一座房子，其余的，都烧没啦？”
“师傅……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没有，没有时间考虑周详，我……”
难怪近日他早出晚归，回来后一副疲惫，原来银杏村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
“那大家现在在何处？”
“在……去往幻境地宫……的路上。”
夜泯愣了一下，这么多人，是要去找沁欢颜求助？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这些人也真是糊涂啊。“阡陌的主意？”
“并非……是轻衣……”
“阡陌呢，阡陌呢？”总觉得哪里漏了半拍。
“他……他……没事。”
夜泯抚上他的头，感觉他瑟瑟发抖。轻声询问：“阡陌那日在洞中，是不是出事了？”就算他再怎么好的身手，再怎么机灵，对方也是一众，以多欺少，他自然要吃亏的。
自己被心事烦扰，对沁欢颜的薄情寡义暗自纠结不爽，以至于也迁怒到无辜的阡陌身上。这么久了，却是一直都没有与他联系过。
“师傅……已经没事了，相信我，他已经伤愈，只是……只是尚在气头上，谁人都不见……你就不要担心他了，还是想想眼下吧。”
夜泯听闻此言，悬起的心才稍加放平，瞬间又乱了，轻衣那孩子怎么还带领着众人去隐云山了呢？这样兴师动众，不正中下怀吗？
“不行，得截住轻衣一行。”他们这样去，定是被狄丘算计好，指不定一直有人暗中跟踪埋伏。等他们引出沁欢颜，说不定就会趁机对其不利。
“师傅，轻衣有多倔，你岂会不知，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她回心转意，我也不敢过多干涉他们族中内务，所以才让他们自行抉择。既然，既然是城主的家务事，你还是莫要插手了。”
那女孩挺有主见的，她执意将大伙往沁欢颜那里带，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吗？别人劝不动，阡陌肯定可以。于是下定决心去找阡陌来解决此事。
“带我去见阡陌，现在马上。”
“师傅。”
“我保证，心平气和地处理此事，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