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911.com,更新快,无弹窗!
明月峡谷地处边境,气候宜人,山川秀美,与大城市的车水马龙,热闹喧嚣大相径庭,给人返璞归真的安宁感,特别宜居。难怪小虎一家死活不肯再回沙巴克了,他们一家和极少数的适应了田园生活,不愿回到沙巴克的族人还在那村子里,自给自足,逍遥得不得了。
鬼窑只身藏身在这些山峦间,劝了几次也没动身搬回和风的住处。明明师徒二人都已经和好了,还是一副清高模样,让人摸不透。
夜泯扭头见阡陌左右手都提满了东西,大包小包,吃的用的,面面俱到,表情像极了回门的小媳妇儿,就忍不住想笑。
“你这一路,笑了多少次了,我脸上是糊了什么脏东西嘛?”阡陌用手臂贴着脸来回蹭着,夜泯笑是好事,不过总是笑,就显得不对劲了。
“我在想啊,哪家的闺女儿能嫁给我们阡陌,然后你领着她回门见老丈人的样子,应当与现在差不多哦。”没好说他像小媳妇儿。
“差不多个屁,你多大的人了,净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嫌我提着不好看,那你自己提,都怨你,买这么多干啥,他一个人吃得完吗?再说了,我得了空就会常来的,买新鲜的不好吗。”
夜泯忽然想起轻衣和尹修之间,似乎有了些眉目,就顺带着问一问,“人家轻衣都有对象了,你啥时候能有?要不,我等着你成了亲再走吧。”当然是逗他的,自己答应了风神,就不能为这种莫须有的等待延期食言。他这孩儿,心性未定,八字还没一撇呢。想喝他的喜酒,估计猴年马月。
“她有对象关我屁事,早说了,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照顾她是应该的,谁叫他爹娘和姑姑对我有恩呢。她若是成亲,我这个做大哥的铁定送份厚礼。”想起了夜泯的厚此薄彼,非常不满的睨他一眼,“对了,你怎么总是瞎操心我,春华不也是你徒弟么,你怎么不催催他。”
夜泯一本正经的问:“他啊,不急不急,还是个小屁孩呢。况且他不老不死的,啥时候成亲我都不急,等等,神仙可以成亲吗?倘若对方是人,那么他们能孕育后代么?生的小孩是个什么东西啊?”
阡陌白他一眼,这个人脑子里想什么永远没人知道。
“不是个东西。”
“小子,怎么说话呢,怎么就不是个东西了,嘴下留点德吧,怎么说你和春华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算一对竹马,你就不能愿他好啊。”
“嗤,就不就不,看你心疼得,我乐意。”
“诶诶诶,你这混小子。”
师徒二人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往石洞里走
“鬼窑大师,你在吗?”不请自来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不过夜泯还是尽量表现得礼数周到,“我和阡陌来探望你了。”眺望阴森森的石洞,石床上没人,再望向里边,实在太黑了,看不清楚。
“阡陌?”……里边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一身黑衣的鬼窑激动的从暗处走了出来。“真的是你呀,你……诶,真好,真好。”
苍老劲道的手从黑色的袖袍里伸出来,迫不及待的抓着阡陌的手不放。
“咳,师傅,让我把东西放下吧,你看我,双手都不空。”阡陌也是眉开眼笑,特别的阳光。那声师傅喊得脆生生的,落到夜泯耳朵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他思维浑浊智商低下的时候,左口一个师傅,右口一个师傅的唤自己,黏人至极,但是一旦清楚明白,就没有再张口叫过师傅了,这一点,颇令夜泯失落。
不过却也由衷的欢喜,就算自己远走他乡,球球还有人善待着,记挂着,帮衬着,极好,真的极好。
鬼窑松开手,朝着夜泯点了点头。“随意吧,看着哪块石头顺眼儿就坐哪儿吧。你还挺本事的,竟真的将他给……复活了。哎,我就说这孩子福大命大嘛。”
阡陌将东西都归置好以后,回到二位师傅中间,笑盈盈的站着。
“你也坐呀,站着多累哦。你感觉如何呀,没啥不适应的吧?”鬼窑拉着阡陌的手就不舍得放开,看得出来,他是极其喜欢这个徒弟,想着他之前对和风的严厉,一对比,夜泯就觉得这种属于“溺爱”了。
“还好,没什么异样。你呢?听闻师……听夜泯说,你与和风哥哥已经冰释前嫌了,为何还一个人住山里啊?”
鬼窑摆摆手。“哎,还是山里清净,我现在又不能打铁了,去了也是个闲人,反而碍手碍脚的,害他分心来照顾我,不能好好做事。”
夜泯点头,“他最近是挺忙的,替沙巴克挣大钱呢。你老就甭担心他了,如今的沙巴克就是他的家,没人敢为难他了。”还有他的城主好友罩着,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鬼窑的语气客气,“那便承蒙你与城主,多照顾照顾他了。”
阡陌温声道:“师傅,别提城主了。”
鬼窑看见夜泯的脸色由白转青,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楚,就已经猜到他与城主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忙对阡陌使眼色。阡陌及时密语过去解释了,鬼窑才恍然的喔了一声。
“难怪啊,我就说嘛。”鬼窑忆起之前城主过来时的情形,感叹有些情绪即便掩藏得再好,也是有迹可循的。
“既已至此,你也要放得下,莫要心存芥蒂,你是个能耐人,将来一定大有作为。”鬼窑劝得委婉,既然是城主心意,那便无人能扭转了。
夜泯笑笑,双目苍凉。莫非自己还能把沁欢颜吃进肚子里么,鬼窑这么说,很显然是希望自己不要带着仇恨活下去,更不想自己找某人报仇罢了。
“不过前两日城主过来看我,的确未提及他要成亲,莫不是我不够资格讨要一杯喜酒吗?”鬼窑说罢看向阡陌。
“许是城主觉得山高水远,不想你劳累吧,反正你也不爱凑这些热闹。我和夜泯都不去。”
鬼窑幽叹一声,这两人的情缘纠葛,牵牵绊绊,总算要画上句号了,可内心竟跟着夜泯一起,明媚不了。
“对了,城主亲自过来的?”阡陌问。
“嗯,他是个有心人,不会慢待了我,此次来给我带了重要之物,并捎了十几套新衣裳,和几箱必备药品。他那个人,外冷内热,其实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极好。”
夜泯的眸光微闪,静静的听着,寥寥数语,却勾起了内心深处贪婪的欲-望,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哪怕那些跟自己毫无关联的琐事。
“师傅,你怎么一直不肯下山啊,听说你与和风哥哥已经冰释前嫌,还一起吃过饭了,难不成还在生气?到底当年发生了何事闹得这般僵,要不说说怎么回事呗,我好引以为戒,免得以后踩雷,惹你不快。”阡陌半开玩笑的问。
“哎,没什么,我没和他闹僵啊,我们之间没什么了。”鬼窑揉了揉手心,摇着头,不太乐意去回忆这段往事。
夜泯提高音量难以置信的问鬼窑:“那你干嘛不下山啊?那日不都相处得融洽,和和气气的嘛。这山里冷清,你又大病初愈,腿脚都还不利索吧,搬回沙巴克住,有大家伙照顾你,时常串门给你摆谈几句,陪你下下旗,喝喝茶,日子不更滋润些?”
鬼窑面无表情道:“当年我饮酒过度,将千锤百炼烧着了,火势蔓延开,险些出大事。我对沙巴克,对……‘千锤百炼’有心理阴影,我不想回去。”
阡陌上前握着鬼窑粗糙的手。“嗯,都过去了,师傅也是福大命大之人,如今是该安享晚年了,你若不想回去也成,我时常过来陪你吧。需要什么,吩咐一声,我从城里买过来。”
鬼窑乐呵呵的摸着阡陌的头,“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初嘛……跟着夜泯过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了。”
夜泯打趣道:“什么?那个时候竟然就打上他的主意了?还真是老谋深算呢。”
鬼窑道:“可没想给你争。我也答应过阡陌,当初破例收他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我本意。”
阡陌一惊,想阻止鬼窑说下去。“师傅,你说什么呢,别说啦。”
鬼窑深深的看了阡陌一眼,道:“去弄点吃的,中午你俩个都留下来吃饭。”
阡陌点点头,但是还是略显不安的看着他,没有移步。
夜泯微微皱眉,没有接茬,不太懂他们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直到鬼窑拽着他的手臂,叫他跟着出去,才一步一回首的看了阡陌。
阡陌的表情,既担忧又惊讶,是夜泯少见的。
倒不是怕单独与鬼窑相处,只是不晓得他要说什么重要之事,显得有些疑虑。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鬼窑问。
夜泯却真的是一头雾水,小心翼翼的问:“是关于阡陌的?”
“他是球球,你想必已经知道了吧。”见夜泯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就是知道这个事实的,所以他接着道,“但是你所不知道的是,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师傅而已,是这个孩子厚道,一直非常敬重我,待我比亲人还亲。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传授他铸造术是当时情势所逼,带有很强的目的性,所以一开始就讲好的,对外宣称是师徒关系,实则……”他幽幽的看向夜泯,指了指他,“他压根儿没有一日忘记过你,除了你,也不会把任何人当师傅看待。因为要学铸造术给我当徒弟,他愣是哭了整整一夜,他觉得那是对你的背叛和亵渎,就这样一个好孩子,你当好好珍惜呀,今后,好好待他,不要再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弃他于不顾了。”
夜泯的心隐隐作痛,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球球对自己的感情不曾减淡过一分一毫,永远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可自己,为他做的太少太少了。
而且,马上又要离开他,美其名曰是去游历,实则是为懦弱的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想继续被情感刺痛,却一次次忽视渴望被珍视的目光。
难怪方才阡陌表情古怪,一直想阻止鬼窑说什么,他的自尊心强,又特别有责任感,一方面担忧自己嘴瓢,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哪怕是玩笑话都会令他产生是不是师傅不喜欢我,我做得不够好之类的莫名想法,另一方面还得顾忌鬼窑的感受,毕竟师徒一场,哪怕是为了完成任务,好歹人家教也教了,连酒都戒了,如今孤身独居正在需要照顾需要陪伴之际,若去撇得一清二楚,还算是个人吗?
夜泯主动的揽着鬼窑的肩,“我没有要抢他的意思,但是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照顾他,爱护他。我也不管你们之前有何协定,他唤你一声师傅,你就终身是他的师傅,是他的长辈。他照顾你是应该的,你莫要因为我而有什么心理负担。”
似乎感觉到鬼窑想反驳,用力压了压他的肩。“好啦,莫非你一定要逐他出师门不可嘛?我明日就会离开玛法大陆了,风神,你认识吧?”
鬼窑错愕的看着夜泯,然后点了点头。“我的确比常人知道的多一些,但也仅限于我该知道的。”
夜泯道:“我要随他去游历,何时是归期还未知,虽然我也很想留在阡陌身边,看着他成亲生子,看着他驰骋玛法,可是……我答应了风神,就得遵守约定。你也看到了,阡陌能恢复如常,多亏了风神相助,所以,我必须履行我的承诺,当他不再需要我了,我就回来。所以,这期间,乃至以后,都恳请你要像之前一般待他,不要以为捂不热就生分了,你也看得出来,即便中间有个我,他也是打心底想要孝顺你,对你好的。”
鬼窑侧身丢开夜泯的手,怪道:“要你说,他好不好我自己不会体会吗?若他不好,我怎么可能把我那天大的酒瘾给戒了来成全他?我倒要说了,你才是最捂不热的那个吧。才相认又要跑,你让孩子心里怎么想噢?”
夜泯清清嗓子,尽量显得轻松的笑了笑。“嘿嘿,我肯定会很快回来的。”
“我不会劝你留下的,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但是你与城主之间……就真的这样了?你是为了逃避才打算离开吧?”
夜泯耸耸肩,反正自己的表情也瞒不过这个精明的老头儿。
“好了,不说我的事儿,你与和风既然冰释前嫌,就不要再犟了,搬回去吧,免得我家阡陌也时常挂念着,两头跑。”
鬼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很多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怨我的何止一二。”
夜泯面带疑虑的望着他,鬓边斑白,往昔的那股傲气早就被岁月磨灭,变成一位很慈祥的老人了。看得出,比起对阡陌的宠爱,他对和风的舔犊之情尤为铭心刻骨。那曾经的一声声苛责、严厉的教导、寄予厚望,藏得很深层,不善于表达真实的情感,往往令人心生畏惧,不敢亲近。
现在的他,慈眉善目,态度温和,除了说话耿直,不爱留面子,别的,都挺好的。
这样的老师傅,正是夜泯早年多次憧憬的模样,与谦和的和风才配。
“我当初反对他与林珍的亲事,最后他们阴阳永隔,他就算不亲口说他怨我,我岂能体会不到他的那份执着。隔三差五就去墓地里陪她,这是何种情分啊,哎。”
夜泯了解和风对林小姐的情深意重,不过该不至于因此事怨恨养育他多年的师傅啊。
“鬼窑大师,你莫多心,和风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林小姐之死,与你又没有关系,只怪她命薄。”
鬼窑这时却捂着额头,陷入冥思。过了小一会儿,他抬眼,艰涩的说道:“若真是如此,我便愈加自责。只不过,倘若再来一次,我依然不会同意他们俩在一起。”
夜泯有些不解,林小姐论相貌为人,都是上上乘,性情也开朗大方,与和风怎么就不配了,这个师傅愣是要棒打鸳鸯。莫非就是嫌弃她是个未洗髓的普通人?
“这个事,我觉得吧,还是管得宽了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处得来,自己觉着幸福,你干嘛非得干预呢?莫非铸造师不允许娶妻生子?”
鬼窑愣了一下,然后摆摆手,“倒没有这么一说。但是你听完我后边的话,你就不会那么固执己见,觉得和风和林珍在一起会幸福了。”
“好,你说,我洗耳恭听。”反正夜泯也闲得很,听点八卦也不错。
鬼窑便开始回忆起来。“那都是你不在玛法大陆的日子里发生的事了,整个沙巴克乃至玛法大陆都人心惶惶,千锤百炼的生意也一落千丈,门可罗雀,那日我打烊的早,就去盟重买酒。结果就发现那女娃与几个男子在小巷里拉拉扯扯,嘻嘻哈哈,她没认出我,依旧谈笑风生,讲话露骨。她常年出入酒楼,替她父亲打理家业,人来客往的需要应酬,本也无可厚非。可我们和风是个正派的孩子,若是两人真的在一起了,那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醋,受多少委屈。”
谈到这里,鬼窑叹了口气,当他接触到夜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的表情时,笃定道:“我可没有信口开河,其实早在他们初识那会儿,我便托人打听过林家,父亲刻板,母亲早逝,从小没有娘亲教导,性格叛逆,时常与她父亲闹得不可开交。总之,人前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夜泯不赞同了,那个林小姐八面玲珑,待人温和有礼,怎么在这个鬼窑心目中,就是个性格乖张的问题少女呢。太有偏见了,这样对林小姐不公平,对和风更是不公平。
“你就为了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坚决阻止他们交往?这也太武断了吧。”夜泯撇撇嘴,对这老顽固的印象又恢复到多年以前——古板,不近人情。
“光我一人如此认为,恐是我眼光有误,那为何城主也不赞成呢?你别忘了,你在沙巴克那段时间,他也是不赞同和风与林珍的事,多番劝诫,甚至亲自做媒介绍别的女孩给和风认识。”
夜泯一下就哑口无言了,沁欢颜的眼光向来独到,他看事情透彻,但又不会盲目武断,若他认为林珍不合适,就十有八九拿得出让人信服的理由。
不过心里还是不服气,“他懂个屁,他自己还过得一塌糊涂呢。”感情的事,不似其他,哪有这么多外人眼里的不合适,不匹配啊,他俩自己过得甜美幸福不就行了。这些人啊,真是吃饱了撑的。
“城主的精明神武是众所周知的,若不是认识了你,他能‘一塌糊涂’、‘一蹶不振’?”鬼窑自然会怼人的,并且丝毫不留情面。
夜泯一下子噎住,世人的评判标准到了自己这儿就出乎意料的一致,不想争辩,反正在大家眼里,自己就是个魅惑君主的坏人。
“绕了半天,你是不是上前管教‘不良少女’了?一边大骂她不知礼义廉耻,一边怪她娘亲死得早,没有家教啊?”想想还真是鬼窑干得出来的事儿。他那时候名气大,整个玛法大陆没人敢惹他。
“没有。我独自回到沙巴克,恰好碰到了寻你未果的城主。”他故意加重了语气,表示对夜泯的不满,睨着夜泯,一副都怪你的表情。“然后我就把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希望城主再去劝劝和风,跟林珍断了。”
“所以呢?”夜泯想不明白,莫非欢颜真的那么无知,出面做了什么吗?
“城主当时本就心情极差,终日失魂落魄,不想管这档子破事。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中邪了一样,一再恳求他,一定要帮帮和风那小子,别让他泥足深陷了。”
夜泯白了这老头儿一眼,心道,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段婚,你这迂腐的自以为是的老头儿,还真是气人。
“我也不知道城主用了何种手段,从那以后,林珍被他父亲禁足在家,并隔三差五的介绍相亲对象,急着婚嫁,就与和风基本断了往来,后来……林父甚至专卖了林家客栈,携女儿搬回了老家,哪知没多久,林父就大病不愈,再后来,林珍也忽然病逝。”
夜泯问:“所以你认为是你的那番话,让欢颜去林家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导致那对父女相继离世的?”
鬼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阡陌端着吃的过来,“师傅,你那灶台太不好用了,改日我过来重新给你搭一个,对了,菜刀也钝了,已经被我打磨好了,你有什么需求记得要告诉我,别委屈了自己。”
鬼窑笑笑。“我一个人,也不常生火做饭,有时候去摘些野果,有时候在外头的小坝里烤点野味什么的,对了,小虎也经常给我送吃的来,还约我去钓鱼……”
阡陌一脸不高兴,“那怎么行,饱一顿饥一顿,要不你还是搬下山,不想去和风哥哥那里,就同我住吧。白日我忙完门派中事,晚间都回家陪你。”
很温馨感人的一席话,听得鬼窑连连称乖,但对下山一事仍是满口拒绝。
夜泯觉得可能是自己在场,让鬼窑有些顾忌,毕竟球球曾是自己的徒弟,俩人又没有当众解除师徒关系,所以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会令他显得尴尬。
夜泯尝了尝阡陌做的菜,竖起大拇指。“真不赖啊,你先进去摆好,我们再聊一会儿就过来吃。”
阡陌懂事的转身进去了。
夜泯接着问鬼窑:“前几日欢颜过来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包括他曾对林珍父女做过什么?”
鬼窑不解的望着他,“在你心底,城主就是这样一个不问青红皂白,对一对无反抗能力的父女下毒手的恶人?”
夜泯赶紧解释,“总归是他出面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人家才会逃也似的离开盟重,要不然,林家客栈经营得好好的,干嘛急着转手?这件事你就别袒护他了。”
然而夜泯没有等来鬼窑的任何辩解,他只是恨铁不成钢的一直盯着自己,看得夜泯心虚起来。
“哎,走吧,吃饭。”鬼窑挥挥手,转身进去了。
阡陌已经摆好碗筷和饭菜,倒好了茶水。“夜泯,你来尝尝,这个茶是用山涧溪水煮的,自带回甘,你不是总说梦之森的茶不好喝么,多半跟水源有关系。”
原来他都知道,并记在了心里。感动的同时,夜泯料定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口感,因为,一切都是麻木的。
皮笑肉不笑的接过土陶杯,浅尝一口,然后点点头,“嗯,还可以。”
阡陌扶鬼窑入座,笑笑说:“城主也真是的,给你带来的药品和衣物都快堆成山了,我方才已经分类归置好了,以便你日后拿取。”
“嗯,外冷内热,不就是他啰。”鬼窑瞥了一眼夜泯,意味不明。
“可是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几年都不必再买了。”
鬼窑被他这么一提醒,眼眸里隐隐燃起了不安。
“阡陌,吃饭前我有一事给你说,不是征得你同意,只是知会你一声。”鬼窑郑重其事的说道,其实离开了沙巴克的大环境,幽居深山,除了孤僻一些,很多坏毛病都改得差不多了,当然,他自认自己并没有什么恶习。与这个孩子相处也是真心诚意的,看着上进勤奋的他,看着年轻有为的他,就满心欢喜。加上他与夜泯和城主的特殊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待他不似待和风,尽量表现得亲和,很少施压,更是没有红过脸,相处得师慈徒孝。这么严肃也是少有,所以阡陌愣了一下,然后谦恭的点点头。“师傅你讲。”
鬼窑道:“以后你乐意孝顺我,是你的事,我不会拦着,但是在我心里其实只有和风一个徒弟,玛法大陆的铸造师只有一位,我传给了和风,就不会再给你。”
阡陌辩解道:“师傅,我没有想过要跟和风哥哥挣,本来就是他的,你说这些到底想干嘛呀?”
夜泯却是察觉到鬼窑的用意了。
“我的意思就是,你自己的师傅也和你相认了,你们以后还是以师徒相称,不用再叫我……”
阡陌听得气血上涌,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师傅,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在赶我走么?”
夜泯也紧张的盯着鬼窑,想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走了,没有想和他争抢徒弟。
“你们,两个,都坐好。”鬼窑脸上平静如斯。“阡陌,起来坐我旁边。”
拉扯了两下,阡陌就是不起。
夜泯既心疼又心乱,开口道:“先起来吧,听听你师傅有什么大道理非得这样做,反正据我所知,没有规定哪个徒弟不能同时拥有两位,甚至几位师傅。”
鬼窑却很坚持,“反正我心意已决,阡陌,你是个好孩子,莫让我为难。今后夜泯是你的师傅,我是鬼窑大师,或者你可以叫我‘老鬼伯伯’”。
夜泯和阡陌顿时大眼瞪小眼,当年师徒二人在背地里戏称他脾气火爆,爱讥讽别人,特别不好相处,就是个可恶的‘老鬼’。怎么……被他听去了?
阡陌红着眼,一语不发。
夜泯叹息一声,伸手扶他起来。“伯伯也好,师傅也好,他对你不会变的,你如常孝敬他便是,不是说了吗,又不会赶你走。别死脑筋。”
“可是……”阡陌委委屈屈的,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导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吃饭吧,伯伯也是长辈,也是亲人,你们的关系并没有疏离。对吧,大师?”虽然不知道鬼窑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夜泯隐约觉得鬼窑忽然变卦,跟沁欢颜的到访有些许关联。
阡陌的手艺可圈可点,老少咸宜,很快就缓解了三人间的气氛。阡陌见鬼窑态度坚决,知晓他的脾性,也只好认了,改了口,每唤一声伯伯,都真情实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管他是师傅还是伯伯,还是前辈,自己都会尽全力照顾他。
饭后,鬼窑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塞到阡陌怀里。“这东西总招人惦记,不如你替我保管。”
夜泯和阡陌都一脸懵,从漏出来的一角不难看出,是一本古籍。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何物?”
能让鬼窑宝贝的藏于贴身处,实属珍宝。
“这是《复刻术》原本,其实早该在玛法大陆消失了,是我的私心,一直留存,结果把玛法大陆弄得一团糟。”
夜泯脸色沉凝绷紧,问他“到底是谁偷走它的?”他知道阡陌和欢颜一直都在派人查找此物的下落,不过始终石沉大海,忽然出现在鬼窑手里,再联想到之前他说城主带来了重要的东西,想必就是指这个。
“城主给我的。也查明失窃的真相。”鬼窑道:“你应该有些印象,就是当年跟着厨娘住进玄月阁的杜若。那坏小子,从小就不学好,哎。”
“他自己跑去跟城主坦白的?”阡陌对当日杜若之死记忆犹新,虽然也算罪有应得,可好歹在夜泯危难时刻,他施与援手,也当他改邪归正,将功补过了。如今斯人已逝,他的那些过错,也该随风散去了。
“城主并未交代详细过程。”
夜泯眼中光芒迭闪,半晌才道:“若有心人想留存,早就誊抄藏了翻版。”就这么薄薄一本,里边的内容自己不消半日就倒背如流了,连誊抄都省去了。
“伯伯为何把这么重要之物交予我?不如给和风哥哥吧。”这并非是阡陌的气话,轩辕和风是嫡传弟子,继承‘千锤百炼’,由他管理这本古籍,再适合不过了。
鬼窑微哼一声:“叫你拿着就拿着,哪来的这么些废话。
夜泯道:“寻回是好事,阡陌,暂替伯伯保管吧,他何时需要找你要去便是,给你是信得过你。”少了这个东西,除非拥有鬼窑炉,要不然,再没可能产生新的复刻品了。之前那些流通过的,可以寻机会,一件件销毁,不能引起公众怀疑和恐慌。
不过夜泯对自己方才的话顿感欠妥,言下之意分明就是鬼窑不信任和风,选择信任阡陌。
讲真的,自己从来不会去怀疑和风,他虽说不是视金钱为粪土的人,却淡泊名利,复刻之术无非能复刻各种武器首饰,可自用,可转手。可无论哪一条都显然不符合和风的性子。
他灵气不高,很多好装备是驾驭不了的,也没有机会给他上场舞刀弄枪,因为既是铸造师,就得呆在千锤百炼,用不着修炼,用不着去和别人抢灵气,长生不老不死不灭。
去质疑谁都不可能质疑这个温润如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