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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许是才入书院，都有些不习惯，四人竟无一人是睡着的。
“赵三妹妹，你睡了没？”李珺姿小声地问了句。
赵明瑜双眸闭着，回了句“还没”。
李珺姿一听，兴奋劲又来了，从席上坐起身，“赵三妹妹，我这是第一次在外边小憩，和平日在家中截然不同，总有些睡不着。”
“不过我方才已有些倦意了，赵三妹妹你若是实在困了，你就先——”
话还没说完，就听黄子蕴不耐烦地打断，“行了李珺姿，一会儿还有一堂课呢，你就不能安静点？”
李珺姿面上一窘，哼了声，“我又没和你说话，你不听就是了！”
黄子蕴原就睡不着，又听到她这样的话，当即就来了火气，“我说李珺姿，咱们如今可都在同一个屋子里小憩，你睡不着就睡不着，可你在那儿说话，我们能听不见的？”
“我……”李珺姿到底有几分心虚，又哼了声，蒙上了眼睛。
她不说就是了！
见李珺姿没说了，黄子蕴心里就舒服了，也没再开口。
不过，难得李珺姿也有说不过她的时候！
这种感觉，十分好！
听着耳边二人掐架，赵明瑜唇角微弯，睁开眸子，侧头，便见顾暖也正在看她。
赵明瑜弯唇一笑，并未说话。
顾暖也朝她温婉一笑，便躺平小憩去了。
见顾暖闭上了眸子，赵明瑜眉眼更加柔和几分，笑了笑，也闭目小憩。
如此友谊，甚好！
……
未时六刻。
众人齐聚学舍。
今日这堂课，由华夫子授课策论。
华夫子出身于杏林世家，曾以女子之身，报考过太医院，可惜当时北越没有过女子为太医的先例，未能成功。
此后华夫子便进了药堂义诊，一次顾皇后病重，无人能医治，便找了华夫子进宫一试。
华夫子医术高明，远非寻常人可比，治好顾皇后的病后，便要出宫，却正逢陆山长进宫报备招募夫子一事。
顾皇后举荐华夫子进池兰书院做个夫子，可女子学医者，大多是家中揭不开锅，或者是杏林世家。
思来想去，顾皇后便让华夫子做个策论夫子，空闲之余，也可教一些医术。
只可惜，十几年来，池兰书院竟无一人愿意学医。
这件事，也因此成了华夫子不可言说的心病。
“哎你们说，一会儿来给咱们授课的夫子，会是什么样的？我可听说了，但凡是夫子，都有些盛气凌人。”
“应不至于，不过今日这堂课是策论，教授策论的夫子，或许会有些严苛。”
“不瞒你们说，我最讨厌的就是策论了，又繁复又难听懂，听着听着，还总是容易犯困，十分无趣！”
“我也看过我哥哥上策论课，确实是枯燥乏味，提不起兴致来。”
“还是快别说了，这会儿已未时六刻了，夫子也该来了。”
众人一听，心里也都还是有些害怕的，纷纷闭了嘴。
上回杨蓉瑶在考试前议论，被陆山长扣分那事，她们可还没忘记呢！
……
“咚、咚、咚”三声，钟鼓声敲响。
华夫子抱着书籍进了学舍，扫了眼众人，神色淡淡地道，“你们今日是第一日入学，由我授课策论，我姓华，称一声‘华夫子’便可。”
许是多年没人学医，华夫子性情也冷淡了许多，并不多话。
众人心思各异，但还是齐声道，“学生见过华夫子！”
华夫子见了，“嗯”了声，便低头翻开书籍，又抬头说道，“所谓策论，指的是什么，可有人来回答？”
郭仪聆一听，率先举起手，起身道，“回夫子，指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
华夫子听了，只淡淡地“嗯”了声，便让她坐下了。
“……”郭仪聆见了，心里难免有几分委屈，再去看华夫子，就觉得不顺眼了。
连句夸奖的话也没有，不过就是个夫子罢了，装什么清高？
华夫子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又问了几个问题，皆被一一答出。
华夫子合上书籍，走下高台，边走边说，“你们是女子，学策论并无多大用处，这是我身为夫子，必须告诉你们的。”
“不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也并不正确，才女和草包，世人偏爱的总是才女，所以你们也不必因策论无用，便不去认真学它，可明白？”
众人再次齐声道，“夫子放心，学生定当好好学习！”
“嗯，”华夫子点头，继续道，“还有一事，我虽为策论夫子，但我更擅长医术，倘若有谁想学习医术，可来找我。”
顿了顿，华夫子声音低沉了几分，“不过，你们出身于名门世家，便是无人愿意随我习医，我也不会说什么。”
华夫子的话落下，众人当即小声议论起来。
“咱们都是名门贵女，哪儿有谁愿习医的？习医的那些人，要么是出身于杏林世家，要么是出身于贫苦人家，我反正不学。”
“说得也是，我家家规森严，倘若我说要习医，我爹非把我打死不可。”
“我倒是想习医，不过学了也用不着，况且家中不会让的，还是算了吧。”
“真没想到，华夫子居然擅长医术，可我看华夫子气度不凡，也不像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啊！”
“这你就不知了，华夫子出自杏林世家，自是会医术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全然忘了此刻已经在课中了。
华夫子面色徒然一沉，不悦道，“够了！”
不习医就不习医，又没人强迫她们什么，凭什么这般侮辱医术？
习医者都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一颗心！
这些个自诩为名门贵女的，可其实却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众人心下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华夫子在，连忙闭嘴。
完了完了，华夫子是医者，她们这般贬低，定然惹了华夫子不快了！
可她们说的，原就是事实，是华夫子自己听不下去罢了！
“你们当中既没有人愿意习医，从今往后，便不得提起，”华夫子微有些气不顺，又道，“好了，都打开书——”
“夫子，学生愿意随夫子习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