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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的魂魄……不见了。”
红叶看着青衣男子，“怎么回事？”
熟知自家主人秉性的她，自然知道自家主人不可能在此事上开玩笑。而且她的确也无法在车厢里感应到千离魂魄的气息。莫非当真是因为当时那股似有似无的波动吗？
青衣男子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千离的身体上施加了一道保护咒术后直接越过她：“红叶，看护好阿离和十一。”
“我们去哪儿？”红叶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异样，抱起十一的同时轻声问道。
“彼岸花开之地。”青衣男子说着，眼神微微一顿，眼中透出几分凌厉，随即化为意料之中的了然，末了又现出两分疑惑。但这疑惑仅是一闪而过，转而恢复成了一贯的漠然。
南宫寻么。
至于那隐约的莫名熟悉感，大约是因为对方同阿离相处的时间比较长罢？青衣男子这样想着，压下心头的那一点违和，右手微微一动，一道白光没入前方拉车的骏马体内。两匹骏马高嘶一声，双蹄扬起，转瞬化作一道光影，带着马车直奔远方而去。
——若红叶现在车外，必然能够看出，马车前进的方向正与先前她感觉到有异常气息所在的方位一致。
和风细雨中，犹自传来几句零星的话语：
“红叶姐姐，娘亲怎么办？”
“小十一乖，我们现在就是去找娘亲。”
“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很快……”
……
马车消失后，雨中一阵细微的波动，一只夜黑色的蝴蝶自虚空里显现出来，漆黑的翅膀上星星点点，宛如美丽的夜空一般，蝶翼轻扇间，仿佛有星光洒落下来，说不出的魅丽迷人。
小小的蝴蝶在马车消失的地方环绕着转了一圈后，便扑扇着薄薄的翅膀飞向远方。细细的雨幕似乎对它造成不了任何影响，雨滴飘落下来，尽皆被那翅膀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黑色荧光挡在了身体之外，未曾在它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飞过山川，飞过河流，黑色的蝴蝶一路向北，看似速度不快，实则十分迅捷。不多时，便来到了距离迦叶城数百里外的一处驿站。
蝴蝶一路不停，直接越过围墙飞入了驿站，穿过庭院来到后面的厢房，飞向半开的窗户，最后落在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上。
“果然还是跟丢了么？”南宫寻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微微一动，指尖的蝴蝶便化作荧光点点，消失在了修长的指间。
南宫寻抬起头，眼神透着点儿忧郁地望向窗外，细细的雨丝淅淅沥沥地落下，交织成绵绵密密的雨帘，将天地笼在了一片迷蒙之中。风吹过，几丝雨滴飘落进来，带来一阵清凉。
“公子。”零的声音响起，难得的，南宫寻竟从那听不出平仄起伏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犹豫和迟疑。
“你想说什么？”南宫寻淡淡地问。
“……”
“想说就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风格。”
“属下逾越。先前公子令属下等引开那位和他的冥灵，想要带走千离姑娘，而后又使鬼蝶寻其踪迹，”零说着顿了顿，“公子对那位千离姑娘的在意程度，似乎……”
南宫寻苦笑了一下，“你说的对，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一日对她如此放心不下。”
因为在意，所以无法眼睁睁看着她饱受噬魂之苦，所以才会冒着被怀疑的风险让零引开红叶，想要设法压制噬魂。只可惜他没有料到那人会回来得那样快，甚至早就对自己有所怀疑，以至于最终什么也没能做到，反而促使对方带着千离先行离开。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已经无法同路，也还是想要知道她的行踪，想要确认她是否安全。知道她好好的，他才能够安心离开。凌渡电子书 .ld.
零沉默了片刻，“公子莫要忘了……”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南宫寻垂下眸，敛去眼底的情绪。“就是因为足够清楚明白，所以才不得不暂且放下。”
若不是那封告知父亲病重的家书以及……他是断不会抛下受伤的千离就此离去的——即便她的身边有那个比自己强大许多的人存在。毕竟，便是那人，也对千离身中的噬魂之术束手无策。
零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时变得极为安静，只有窗外雨落在树叶上发出的淅沥声。
雨一直下，阻断的不止是行人的脚步，还有遗留在空气里的气息。
散发着淡淡蓝光的纸鹤在雨中如无头苍蝇般歪歪扭扭盘旋了几圈后，身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最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诶？怎么停下了？”漫步雨中的少女一不留神差点撞在了身前人的背上，见对方似乎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不由好奇地问道。
慕少衍撑着伞站在那里，低头看了一眼被雨打湿的纸鹤，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少女自他身后探出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意外地问道，“小纸鹤怎么不飞了？是死了吗？”说着眼中不由透出了几分难过。
在看着慕少衍随手折出那只纸鹤并注入灵力使其如活物一般飞起后，她就觉得这是一条生命。尽管慕少衍解释过它只是以灵力为动力，并不具备真正的生命，可她依旧固执地认为它并非死物，所以才会问出是不是死了这样的话。
“阿离他们的气息消失了。”慕少衍转过身来，见少女半个身子都在雨中，不由将手中的雨伞向少女身边递了递，以免雨水落到她的身上——虽然她并不需要——本体作为植物的襄遥小少女，从开始下雨时就表现出了对雨异常的喜爱，不仅拒绝了打伞，更是直接在雨中蹦蹦跳跳，欢快得不行。
“哈？”少女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闻言一怔：“怎么会？”
“阿离他们的气息自出了迦叶城后就似乎被某种力量隐藏了起来，我用寻踪纸鹤也只能勉强分辨出大致的方向。”慕少衍不无无奈地说道，“再加上现在又下雨，雨水将原本就已经很淡的气息完全冲散了。”
他们分明是追着马车出去的，可出了城之后，马车却不见了。不得已之下，他才使用了鹤影寻踪之术。此术以纸鹤为媒介，气息为依托，施以寻踪溯源之法。一旦气息消散，便没有办法继续。施法初始，他尚能够御剑飞行，但雨开始下的时候，纸鹤的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他也不得不弃剑步行。饶是如此，最后也只是追到了这里。
“……”轻轻翻了个白眼，襄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叔，不是你说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的么？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说，他们的气息消失了？找不到了？”
“抱歉。”慕少衍歉意地笑了一下，“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前辈似乎有意不想被人跟着，所以……”
“依我看，是大叔你自己本事不够吧？不然怎么会跟丢了呢？”襄遥想也不想地说道。每次看到那张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笑出来的脸，她就忍不住想说点什么来打击他一下。
慕少衍苦笑了一下，“是在下学艺不精。”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说好了要保护好千离的，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做到，现在更是连她的下落也弄丢了。虽说有她师父在，但终究……
“所以，你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千姐姐他们了是吗？”襄遥有些不高兴地鼓起脸颊，“真不知道离央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我跟着你！讨厌讨厌讨厌！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的听你的，要不是我修行不够，才不需要靠你呢！”
“是是是，襄遥最厉害了。”被她这么几句话一搅和，慕少衍反而没那么失落了。鹤影寻踪不行，还有其他法子，他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她的。
“切！一听就是在敷衍，说得一点诚意也没有。”襄遥撇撇嘴，“不要拿我当小孩子哄，论实际年龄，我可比大叔你大得多得多了。”
“在我眼里，你就像小妹妹一样。”慕少衍伸手摸摸她的头。襄遥作为仙草的时间的确很长，但作为“人”的时间却很短。据离央说，少女化形的时间，也不过是近几年而已。
“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摸我的头！”少女扭开头，神情有些别扭，“哼！等我灵力高了，才不会是现在这样呢。”
慕少衍笑了笑，主动转移话题：“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为今之计，也只有以卜筮之术来确定阿离他们去了哪里了。”
“好吧，那我就姑且再相信你一次好了。”襄遥道，“要再找不到的话，我可就不奉陪了啊！”
“好，都听你的。”慕少衍笑的温柔。
“嗯……”被他这么看着，她不知怎的就有点不自在。想了想，有些生疏又带着几分别扭地安慰道：“你放心，千姐姐是好人，肯定不会有事的。也许……也许等我们追上他们的时候，千姐姐已经好了也说不定呢。”
“但愿如此吧。”话虽这么说，但慕少衍心里清楚，事情定然不会如此顺利。然而无论如何，有个好的愿景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