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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衍站在房间外，伸手准备推门的时候却又犹豫起来。好一会儿后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先是抬手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才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白衣女子依旧闭着眼睛靠在床边，苍白的脸仿若透明，眉头轻蹙，眉宇间一片颓色。
慕少衍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白衣女子身上，完全忽略了旁边仿佛正忍受着某种痛苦的紫衣女子。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这个人？她和小语真的没有关系吗？慕少衍心中一阵茫然。为自己听到她不好的消息就下意识想要关心她的行为感到无奈。修仙者的直觉总是比普通人更加敏锐准确一些，或许是，哪怕对方从始至终都在百般否认，但在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个自称夙语的冥灵和他的小语有莫大的联系吧。
“啧，又来一个。”听到开门声的夙殇转过头来，苍白的面色带着几分不耐烦，将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推门而进的慕少衍身上。
“啊，我见过你。”她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视线在他脸上转过几圈，眼中多了几分审视和认真：“先前没留意，现下仔细一瞧，若是再小个十一二岁的话，你这张脸，可不就是像极了某人记忆里的那个人嘛。”她眼角的余光在白衣女子身上微微停留一瞬，“某人”两个字，微微加重了声音。
白衣女子猛然抬起头来，睁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继而警告性地冷冷看了夙殇一眼，眼底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说什么？”慕少衍的注意力被夙殇后面那句话吸引过去，错过了白衣女子那一刹的异样表现。“你说我和谁很像？”
以他现在的年纪，再小个十一二岁，就是十五六岁。那时的他在干什么呢？十五岁，他离开玉泉村上山学艺，从此和千语一别永隔。此刻听到夙殇那句意义不明的话，他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千语。
这个“某人”，指的会是千语吗？
“这么激动吗？看样子你是想到了某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了？”夙殇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苍白的面容多出几分明媚颜色，“小哥哥，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自重。”慕少衍下意识别开眼睛。
“嘻嘻，还真是一本正经得紧呢。”夙殇吃吃笑着，目光随之转到夙语那边，意有所指般问道：“你说是不是呀，小语妹妹？”
然，白衣女子却半分不给她面子，声音冷漠道：“你很闲么。”
“的确是挺闲的。”紫衣的女子笑容不变，“反正被封了灵力关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可不就得自己找点乐子么。”随意的姿态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她身上还有青衣男子种下的噬魂。
“……”
夙语不再理她，神情淡漠地看向慕少衍道：“你又来做什么。”
“红叶姑娘说你不太好，所以我来看看你。”慕少衍如实道。
白衣女子冷冷道：“死不了，用不着你来多操心。”
“小语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夙殇笑眯眯地插话道，“人家这是在关心你，你怎么可以这般毫不领情呢。”
白衣女子依旧冷漠：“与你何干。”
“与我的确没有什么关系。”紫衣女子笑容不变，“只不过在某人的记忆里，我可是曾经看到……”她故意拖长了声音，似乎是想看对方故意着急。但白衣女子却毫无反应，反是静静闭上了眼睛，摆明了拒绝交谈。
“好吧。”夙殇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而看向慕少衍道：“那我们来聊聊？”
慕少衍：“……”
慕少衍警惕地看夙殇一眼：“姑娘想说什么？”
“看你这么关心小语妹妹，可是和她有何渊源？”夙殇像是单纯好奇地问道，“莫非，是从前认识？”
慕少衍略显迟疑：“不是……”
“让我猜猜，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她顿了顿，才接下去：“慕少衍？”
慕少衍闻言一怔：“姑娘知道？”
“这么说来你果然是叫这个名字？”夙殇挑了挑眉，“还真是……巧呢。”
慕少衍皱起眉：“姑娘此话何意？”
夙殇道：“你方才不是还在好奇，我说的那个和你很像的人是谁吗？”
“是谁？”
“那个人……和你的名字一样。”夙殇笑吟吟地说道。五号 .5hxs.
慕少衍心中一颤，“那你方才说的那个某人，是，是……？”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却见对方仍是闭着眼睛，好似对他们的交谈全无兴趣，若非眼睫不时微微轻颤，只怕要让人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这个嘛……”夙殇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笑眼弯弯：“你猜。”
慕少衍：“……”
“如果你只是为了来确认我是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你可以出去了。”白衣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对他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慕少衍有些歉疚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厌恶和冷意。理智告诉他，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可潜意识里，他却始终无法放下。
“只是什么？”白衣女子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只是觉得，我和你想找的那位姑娘很像？还是，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慕少衍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夙语进一步朝他逼近，“既然你如此不肯放弃，那我可以告诉你，为何你会有这种感觉。”她低低笑着，声音里逐渐漫出一种说不出的恶意，慢慢说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曾经被我吃掉的那些灵魂里，有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就不一定了。”
“什……么？”慕少衍被她的话炸得反应不过来，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说的，什么意思？”
“你说呢？”白衣女子的眼中也慢慢染上恶意，那满满的恶意里，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戏弄般的笑意。“慕少衍，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不，不可能。”慕少衍终于明白过来她那番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不会的，小语她……小语她……”
“为什么不可能？”夙语笑声愈发讽刺，“不然你以为，夙殇是怎么看到某个关于你的记忆的？”
被点到名字的夙殇，只是微微笑着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白衣的女子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不——”慕少衍忽然大吼一声，身形一晃，掐着夙语的脖子将她抵到了身后的墙上。
“你骗我！你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白衣女子冷笑着，完全不在意被对方掐着的脖子，讽刺地看着他，“我和你，从来就是对立两边的人。你想要找的人，早就不在了。”
“不，不会的。”慕少衍喃喃地说道，看向她的眼神里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祈求，“你骗我的对不对？小语她……不会的，不可能……”
回答他的，只有白衣女子冷淡的带着讽刺和恶意的眼。
那双美丽的眼睛，和他记忆中的千语如此相似，却从未出现过记忆里的温柔眼神。
慕少衍脑子里一片混乱，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何处。他看着那双眼睛，不知怎地，竟慢慢抬起了手，目标直指夙语脸上的面纱。
夙语偏过脸躲开他的手，垂在身旁的手手腕一翻，手心聚起一团灵力，直直拍上他的肩膀，将他推了出去。
慕少衍毫无防备地被她打退了好几步，一只手捂着肩膀，抬头怔怔看着她。
“收起你不合时宜的天真和不必要的同情心。拿着你的东西，滚。”随着白衣女子冷漠的话音，一枚玉佩被她毫不怜惜地扔到地上。
不知是不是着力点不对的缘故，落地的瞬间，玉佩竟直接碎作两半，点点光芒晕自断裂处逸散开来。
慕少衍低头看着眨眼之间失去光泽的玉佩，眼神微微茫然。
用来固魂的玉佩，自然不会轻轻一摔就碎。显然，夙语将它丢掉的时候，是用上了灵力的。
慕少衍缓缓将视线从玉佩转到夙语身上，就看见她原本还算凝实的身形又再溃散，速度甚至比昨夜更快了许多。而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喉间甚至还涌出了几声带着快意的笑声。
“你……”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在这一刻被压下，慕少衍定定看着她。心，莫名地痛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仿佛想了许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滚！”回应他的，只有冷冷的不带感情的这一个字。
白衣女子踉跄着跪倒在地，身形不断溃散，整个人都慢慢透明起来，好似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一般。
“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么。”夙殇几步奔上前将她扶住，“我不是说过你不能再妄动灵力了么，为何就是不听？你就这么想死吗？”她美艳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焦急之色，“你就不能让人省心一点么？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得魂飞魄散了！”
“呵呵……”白衣女子轻笑两声，闭上眼睛，不肯再说一句话。身形仍维持着将散不散的半透明状态，仿佛被放弃的求生欲还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