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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求您。”
身着酒色泛黑的女子，跪坐在对方面前，那是经过时间岁月而磨搓出来的色彩。
梁孟于心不忍的想将人扶起，却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他局促的脚步在看到桌子上那些破旧的书籍微缓，最终还是答应了女子的要求。
那孩子他见过，聪慧沉稳，若是好好培养，定有大好出路，李云的这一生，不能毁在这里。
可若不是时局紧张，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白枫面色一喜，连磕了几个响头，凌乱的发髻松着，眼下的乌青显得憔悴不堪，一夜未眠的她，将那小小的脸印在心间，深深留下痕迹。
“云儿，要听先生的话，记住了吗？”
似如往常一般，她牵着温热柔软的小手，带人来到书塾的门口，当看到四字牌匾，和梁孟的身影时，她唇角淡淡的笑了一下。
女子蹲下，整理着李云身上的宽衣：“要好好听课，好好吃饭，不准给先生捣乱，知道吗？”
她双眸垂下，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李云再怎么听话，毕竟也是个孩子，心性大，怎会懂得对方这话语会是什么意思，又包含着什么含义。
时隔几十年的李云，若是再听一次，他听得清楚，母亲这是在跟自己告别。
离去之前，白枫看着那瘦小的人影愈来愈远，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她声线有些颤抖，轻声唤着名字，在对方回眸时，又淡淡说道：“要听先生的话。”
就连李云本人也忘了，当时女子面容是否落泪，他只知道，对方身上藏着秘密，怕就连自己都不曾得知。
鸟儿不该留在笼子中，被生活所迫，而是回归他该有的生活。
白枫走到香烟弥漫醇酒扑鼻的地方时，心中是厌恶恶心，还有淡淡的害怕，毕竟她骨子里还是不大接受。
女子也不过花信年华的女子，但处于这地方，也算是年龄较大，老鸨上上下下扫了对方一眼，随后摆手：“走吧，你不是这块料子。”
空气中的味道让人醉生梦死，似如在云端般，模糊不清，但那略带沙哑的声线，还是撞进了白枫的耳内。
想到这种情况的她，并不慌张，而是说道：“妈妈，你还是看我一下吧。”
“你看你，连说话都打着颤，怎么会有勇气去接客。”老鸨将手中胭脂放下，却不再看她，而是轻敲着木桌：“想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过是跟家人吵架，你还是回去吧。”
她说的没错，青楼这地方女子大多都敬而远之，不敢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使自己名声受损，但也不排除那些自暴自弃的人。
似如家中不受宠的，或是不愿嫁人，再者便是遭受打击离家的人。
但这些在老鸨眼里，她们不过是在闹脾气罢，从前她收过几个，但大多到接客时，又当场反悔，伤了不少客人。新书包网 .51aslz.
而那些留下来的人，不久后便有家人来找，气愤之际还出手砸了楼管。
老鸨看着对方年轻的模样，举手投足间皆有妇人的气质，真是这里面的一股清流，她没有那种妩媚的骨子，也学不会。
她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是对方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谈什么条件。
能在这乱世生存下来的人，若不是幸运所撑，便是心机。
“妈妈，我不是来卖身，而是技。”白枫抿唇淡淡开口，只见面前的人轻笑，点着香炉中消散的香烟：“可我这里妓女多的是，琴棋书画各个精通。”
女子不语，将衣衫层层落下，露出不算白的内衫，轻缓着舞姿，步步踏在冰凉的木板上。
待一舞完毕，老鸨缓缓起身，看着在立秋的天气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女子，折扇立于胸膛，在对方心直跳下，说道：“三十两，卖身契，签订了可就不能反悔，想清楚了？”
三十两，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白枫落笔的那一刻，心却放了下来，将带着指纹红印的纸递了过去，随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留在那里。
而她因为害怕让李云蒙羞，让周围的学子都知道对方有个在青楼的娘，日后的银两都由书信或者身边的人，一一送进屋内。
约莫几年后，齐国最后一场战争落下，签订了协议，百姓逐渐回归从前的生活，虽说不上什么太平盛世，但也好比乱世要强。
她忍不住，乔装打扮后，绕后门亲自去了那书塾，当看到正在写作的李云，白枫不敢上前，只是躲在假山后端详着。
数年不见，男子长高了，变得俊朗，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书香气息，这样的一幕，让她感觉，当年自己的选择没错。
她看了很久，直到被从后面走来的梁孟发现，因为她的衣着实在不便，怕让学子看到也不大号。
男子便带人进了屋，本意是想汇报当时的事情，白枫却要将手中的银两交于对方，两人推脱间，而这一幕，恰好被门后的一双眸看到了。
最后那银两，梁孟还是未收，还将男子写过的字帖递给了对方，白枫离开后，坐在床前慢慢翻阅，从歪歪捏捏的字看到工工整整，从龙飞凤舞到矫若游龙，女子素手抚着干燥泛黄的纸张，上面留有的是对方的气息。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火烛被窗外的风熄灭，才想起要休息，毕竟明日还有工作。
白枫将东西放好，从床上下来，谁知脚还未踏在地上，忽的一阵力道将她掀起到床上，一只手死死摁着线条柔软脆弱的脖颈。
现在已是深夜，这人来得突然，她吃力双眸睁开一条细缝，当看到那眼睛时，都有些恍惚，甚至连拍打的手都险些落了下来。
那是她最爱的人，怎会不记得对方的神情。
小时候的男孩双眸明得发亮，而现在这眼底充满了浓浓的怒意，还有泪光。
她也不知从何来的力气，一把将人面纱拽下，而那清秀的面容暴露在自己眼前，她正准备说话，但喉咙间的力量更甚，让人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