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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弛瑜也疑惑过,当初大哥为北地战事频繁出入紫竹宫这事儿,是怎么传出去的。
即便长大后二人多了些隔阂,但她与大哥在外人眼中向来是相敬相亲的,大哥常来紫竹宫并无不妥,他们议事时明明也并无旁人听见。
那时弛瑜怕大哥放心不下,连白绫都下令回避了。
不过后来她想明白了,将这风声放出去的其实就是成辞。
对于当时的成辞来说,弛瑜不足为惧,但张弛臻在朝中赞誉满钵就是问题了。
这很有碍于他的称帝大计。
若张弛臻过于贤能,就没他什么事了。
所以他放出一些传言,将这功劳推到了弛瑜头上。
这么想来,葫芦口失守后成辞在朝堂之上对大哥极尽羞辱贬低,便也有了答案。
一方面打压张弛臻,另一方面若有人认为是弛瑜献此拙策,那实际便是连同弛瑜一起骂了。
成辞的确心思缜密、敢想敢做,不过他的这些谋划永远不会出现在史书上,为后人知晓。
在史书中,他永远就只是个为长子谋划终生、最后惨败的父亲而已了。
就现在的境况看来,他做的这些对弛瑜来说倒是有些好处的。在那些真假不明的传言中,当今的陛下睿智贤能、谋略过人。弛瑜想,或许多少有些人是为此吸引,才参加了这次科举吧。
从这个角度来看,弛瑜觉得自己或许还该谢谢他。
说过的,“你赴黄泉,我忘此仇,两不相欠”。
弛瑜说的不恨了,就是真的不恨了呀。
李岑走后,弛瑜又一头扑进了刚才正忙的事情中,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不说话,只放任脑子去想这些七七八八的,觉得自己又受得了了,再继续低头做事。
直到一只柔柔的手横过来捂住她的双眼,整个人被圈进一个香软又宽大的怀抱里。
耳畔是撒娇似的、好听的声音:“陛下,歇歇吧。”
弛瑜这才觉得一阵疲惫涌入头颅。
她放任自己半躺在这个怀抱里,却轻声道:“时不我待。”
尹人道:“陛下如此不知休养生息,可不像是怀胎之人。”
弛瑜闻言也心中一沉,抬手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是委屈他了。”
尹人倒不是真在乎孩子,只笑吟吟道:“不如同我说说,都看到了些什么。”
弛瑜道:“忠义之臣千千万万,污腐贪朽亦比比皆是。此时对谁在干实事、谁并非不可或缺了然于心,他日若有人以辞官威胁于我,我也好知晓该允哪些,不该允哪些。 ”
尹人赞叹:“陛下果真今时不同往日,说话都有气势了。”
弛瑜皱眉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扒下来,抬头望着他道:“你能别这么陛下陛下的叫吗?我总觉得你在取笑我。”
“哈哈哈,”虽然弛瑜不太明白自己说话哪里有趣,但并不妨碍尹人被她逗得大笑出声,“好好好。那小瑜儿可想明白了,女官入朝后如何安置?”
“有大致想法,但女官一旦入朝,朝中免不了还要再生变动。”
“那女官可赐府邸?可赐田产?如何嫁娶?若男女官员互生情愫,可否成婚?女官有孕时可有孕假?孕假几长?在假之时是否领俸禄?何人代理官场事宜?女官平日消遣时参加女眷茶话,还是官员酒局?”
弛瑜忍着打人的冲动听完,反问:“这是能一时半会想清楚的吗?”
尹人挑眉,再次炫耀智商:“若我做事,一开始都会想得清清楚楚。”
弛瑜问:“若生变故?”
尹人道:“变故都在意料之中。”
弛瑜在他怀里摇头叹气,她突然发现她的所有好脾气似乎都来源于游刃有余。
明知自己一拳头下去可以打死人,就不会将挑衅放在心上;明知自己读的书、懂的道理和对方不在一个量级,就不会把谩骂太当回事。
这也就是为何她只对尹人一个人有脾气,忍不住地心里有火。
“我做不到你那样。”弛瑜承认,“若一开始想得过于细致,反而畏手畏脚,便真的做不成事情了。女科是一定要做的事,只要开始做了,便有足够的法子去解决如何做的问题。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考虑的,实在不行……”
弛瑜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不是还有你吗?”
尹人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直道不妙——他向来死板的小瑜儿好像学会走捷径了。
她好像开始知道自己有多可爱了。
弛仁二年二月二十四日,会试张榜。
衙役满大街摇铃奔走:“会试在榜第三,邓淳,邓老爷!”
如此喜庆之事,哪怕是不相关的老百姓也出门凑着热闹欢呼出声。
“会试在榜第二,郑艾,郑老爷!”
正啃鸡腿的郑艾闻言把鸡腿从嘴里□□,又去怪老头唠叨:“先生,你看我早跟你说了我肯定考中,你这几天念叨得我头都大了!”唯一中文网 xs.
老头是怕郑艾发现自己没考中后难过,这几日多“宽慰”了她几句,说哪怕不中回家给人浆洗做活也是好样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而现在老头着实对这个世界有些迷惑。
宋府中,宋霁月听着外面的声音,眼睛一亮,喃喃道:“那小姑娘第二?不得了啊。”
城郊草庐,董毓则震惊地看着窗外:“真的假的……”
“会试在榜会元,戴舟,戴老爷!”
戴武听了忙去客栈床畔把弟弟从床上拎起来:“弟,外面在喊说你考中了!”
外面又在循环播放:“会试在榜第三,邓淳,邓老爷!”
戴舟睡眼惺忪:“你听错了吧,只有前三名才有摇铃报,关我屁事。”
戴武说:“没错,他说你中了什么会元!”
窗外高喊:“会试在榜第二,郑艾,郑老爷!”
戴舟被哥哥逗得大笑:“你肯定听错了,会元是会试第一名的意思!”
窗外铃铛摇得震天响:“会试在榜会元,戴舟,戴老爷!”
戴舟披头散发地满客栈跑:“我中了我中了!爹!娘!儿子是贡士了!哥!我是贡士了!”
宋霁月从镜前起身,董毓放下手上活计——
两个没等到摇铃报的姑娘,决定出门看榜。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也是董毓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以女子之身涉足“男子之事”的难处。
榜前人挤人,且都是男人,姑娘家如何往里面挤?
一筹莫展之时,见得宋家的轿子落了地。宋霁月掀起轿帘,亦是对着榜单的方向皱了皱眉,而后与家仆小厮耳语几句,那些小厮便立刻往人群里挤去了。
董毓望了望宋霁月,又看着人群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就要冲进去,却见一宋家小厮迎面向她奔来,二人险些撞个满怀。
董毓忙后退一步,嗔道:“你这小哥儿怎如此莽撞。想是挤糊涂了忘了方向,宋家小姐是在那头。”
小厮丝毫不怕董毓嗔怪,作揖咧嘴笑出一嘴白牙:“我家小姐见董姐姐孤身前来,想来多有不便,便差我去替姐姐瞧了瞧。可要恭喜董姐姐了,在榜六十四!”
巨大的惊喜使董毓怔在当场,竟也忘了道谢,直到宋霁月也下轿来到她眼前,欠一欠身道:“恭喜董姑娘了。”
董毓忙作揖道:“多谢宋小姐相助,宋小姐可中了?”
宋霁月点点头道:“我亦在榜。”
董毓这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模样:“那也要恭喜宋小姐了。”
宋霁月与她一同笑笑道:“但愿殿试你我也能这般顺利。今日是喜事,不知董姑娘可方便来宋府一同吃个便饭?”
董毓道:“多谢宋姑娘。只是家中方才烹米熬汤,此时不归,便可惜了油盐。他日我定亲自下厨,于城郊草庐宴请宋小姐,陋屋寒舍,亦别有雅趣。”
宋霁月忙道:“那便说定了,你我二人,定有一聚!”
董毓觉得宋霁月似乎对这一聚过于执着,但她也不是随意说说,便应道:“好,一言为定。”
董毓虽说日子过得清贫,但向来过得恣意快活,她哪里知道宋霁月这些年来低调守拙,过的是如何索然无味的生活。
此时的北地,葫芦口。
吴浅拿着一杯热茶,慢慢地品。青茶的茶叶半卷半舒,半香半苦,十分恰到好处。
一如他远方的对手,分寸拿捏,张弛有度。
敕将军掀帘走进帐篷,大大咧咧将他手上的茶抽走,一口气灌下去解了渴,又嚼着茶叶道:“吴师爷,太好了!已经确定了,中原那边,女帝已经杀了甄王!”
吴浅蹙眉:“是吗,这不妙啊……”
敕将军被他搞得晕头转向:“有什么不妙?你不说若是女帝登基,不用咱们,他们中原自己个儿就乱套了吗?照这么说,现在中原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咱们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现在这个时机吗!”
吴浅叹气:“敕将军这话记得倒清楚。这是我一年前说的了,此一时彼一时。”
“什么意思?”
“一年前我曾怀疑中原南军并不是听甄王命令部署,背后另有其人。后来我派人去中原打听过,有传言说甄王背后的谋士便是其妹张弛瑜,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敕将军听得一愣一愣的:“哦!那照吴师爷的意思,这女帝是不好对付的!”
吴浅点头:“不错。而且按如今的局势看来,中原非但不会天下大乱,反而是日益趋于安定。我们再像一年前那般打硬仗已经不明智了。”
敕将军点头:“原来如此,那吴师爷的意思是?”
吴浅看着杯中剩余的茶叶,淡淡道:“北方各部族中,与中原有仇的,好像也不止我们犰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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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艾:我那么牛逼一定没问题。
董毓、宋霁月:加油考个前三!
戴舟:60分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