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911.com,更新快,无弹窗!
辛夷一觉醒来,身侧无人,只听得门外人声嘈杂,正是一群宫女正在叽叽喳喳。她茫然地抚摸着勒痕犹在的玉颈,心中凄苦无限。她是想死的,自那日她抛了廉耻投入玄参的怀中起她就有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觉悟。玄参不要她,甚至看他那模样像是永远也不会理她了一样,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脱光了衣服去勾引他却遭遇了失败,他甚至打了她,她还有什么脸面肮脏地活着?
“听说殿下要娶那个空青姑娘哦,真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别看她羞答答的,咱们殿下不是从来不近女色吗?怎么一夜之间就转了性?那狐媚子恐怕有两下子!”门口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恰是最喜欢八卦的几个宫女在嚼舌根。辛夷听到这番话如五雷轰顶,险些又昏过去。
他是要娶亲了?娶那个名为空青的歌女?那个歌女不过刚刚进宫,就受到了太子殿下的宠爱?她脸色不禁变得苍白。
想她伴了那些酷暑严冬,度了那些春花秋月,不过也只是,落得个如此下场。
谁让她活了下来呢?是他吗?既不要她也不睬她,为什么还要管她的死活?让她死了一了百了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让她痛苦地活下来,还要让她看着心爱的人去娶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歌妓?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迸出,她为什么还会哭?心为什么还会痛?不是已经绝了那念想,断了那眷恋,只想堕入轮回了却这悲哀的一生了吗?
她掩面失声,却听得门外慌张零落的跪地请安的声音:“恭、恭迎太子殿下。”她心里一惊,是他,是殿下来了吗?来看她这个卑贱的女人吗?她宁愿他对她永远不理不睬,也消受不了他这若有若无的关怀,为什么不让她一了百了心里毫无希望?心中千愁万绪摇摆着,那锦衣男子已经入了房内,她却只是睁着空洞的双眼看着来人。
玄参看着床上倚坐着的面色苍白的女子,有些狼狈的蓬头垢面,颈上还是一片可怖的红紫伤痕,她用那么绝望而悲哀的眼神望着他,让他心里不由惋惜。她是把她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他,她所有的温柔体贴和深情款款都给了他,而他,却只能负她。爱情不是感恩,不是等价交换,爱上一个人时自己被贬低的卑微他都明白,他何曾不是如此,在那个白衣翩翩的女子心中没有他的位置。
“辛夷。”他叹气,他已经不知道他最近叹了多少气。他是无奈,亦是无力。木莲走了,他无力挽回。辜负辛夷的深情,亦是抱歉。而空青之事,也只是他的情非得已。他早知道生在帝王家的命运便是身不由己,却不曾想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而言依旧如此无力和渺小。
辛夷心里苦楚无限,一时也忘了下地请安。听到他唤她,她挣扎着想要爬下来,他却抢先一步扶住了她。他触到她的肩膀的时候,她不禁一颤。
“对不起。”
她听见他这么说,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她要听的不是这句话啊!他是她的挚爱她的光她的所有,可他现在却在向她道歉。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欢喜,他的一句问候就能让她心花怒放,他不明白自己的举手投足之间给过她多少的慰藉。她不需要他的道歉,只要他开心她就足够了,可她还是在乎,在乎他身边的女子。她知道他的仰慕者众多,她们亦使出浑身解数飞蛾扑火一般展示着自己想要获得他的青睐,但是他都是不爱的。她原来不知所以,现在是明白他的心中有着一个叫做木莲的女子。
可她,只想输给那个木莲姑娘,像空青这般只认识了一天的女子,为何也胜了她的韶华时光浇灌的脉脉温情?
“辛夷,原谅我。我那天太过冲动,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不可以寻死。”玄参焦急的声音温柔地在她耳畔响着,“明天起你还是照常来服侍我,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怔住了,他是要她不要寻死?活着于她而言已是一种折磨,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娶那个叫做空青的风尘女子为妻,她不甘心,不甘啊!可他言词之间的那份恳切那份关怀又是真实的,真实得让她落泪。为什么他还要管她呢?既然不要她就让她去死啊!他明知道他的命令她一定会遵从的,他要她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就会尽一切努力活下去,哪怕活得生不如死,哪怕只是苟延残喘,因为他就是她的天她的主宰。
如此,也好。看着他忘却木莲带来的伤痛,在那个名为空青的女子的怀抱里找到一生的归属。她惨笑,只可惜,伴他走出那段阴霾的,不是她辛夷。
泪眼婆娑中,她看着他真挚的脸庞,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给他的第一个承诺,以她的命为注,以她的魂所誓,绝对不会背叛的约定。从此她只为了他而活着,只为了和他的一个承诺而活着。
玄参看着她泪眼茫茫,心中不忍。他本迟疑着要不要告诉辛夷自己要娶空青的真实原因,到底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向她解释。
毕竟,已经说好了。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包括她的情,他也假装一并忘却了。
“少主,少主!等等我啊!”一个橘黄色衣裙的梳着双髻的少女在蓝衣男子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边跑边呼喊着。而蓝衣男子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般,脸上带着捉弄的笑意,大步流星地走着。
“啊——”忽听得少女一声惊呼,正是一脚没有踩稳,从山石上摔下来。她吓得花容失色,马上眼睛一闭,然而随之而来的不是她所以为的疼痛,而是一个冰冷却宽阔的怀抱。她怯怯地睁开眼,却见吊眼角的男子放大了的脸孔呈现在她面前,让她后心一阵冰冷。
看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好像很是开心,却不知为何一把把她打横抱起,笑道:“落葵,这个你追我赶的游戏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得很……”那被唤作落葵的少女吓得脸都白了,却还是强笑道。她并不算得上是绝色的美人,但是眉清目秀,皓齿明眸,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此时正带了恐惧望着把她抱在怀里的男子。
“看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说好玩啊。”蓝衣男子阴测测地笑,露出两颗虎牙,带着点恐吓和威胁,“是不是皮又痒了?今晚是不是要好好疼爱你一下?”
“不、不!当真好玩得紧!少主身手高明,落葵愚钝,所以一直追不上!”落葵着急地辩白,脸儿都急得红了。
“出来不要叫我少主,要叫我什么?啊?”他抱着她肩膀的一只手腾出来拧了她的圆脸一把,直痛得她泪水涟涟。
“鹰、鹰公子……”她嗫嚅着,想着被他这大手一拧,她的脸不知道要肿多久。
“那——昨晚你叫我什么?我还要再听。”逗弄她好像让蓝衣男子很是愉悦,心情大好。
“不泊……”她咬唇想起昨夜他和她疯狂的缠绵,不由面红耳赤。
鹰不泊在她眼中无异于恶鬼阎罗。从他疯狂地掠夺走了她的第一次开始,她就领略到了他的疯狂。他爱好折磨,似乎呻吟声对他而言是一种享受。她憎恶这种在他身下哀求的自己,但是却又被他偶尔的挑逗和关怀弄得心神不属。她知道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工具,但是她明白他对她,终究还是不同的。
因为她是龙族,蛟龙族宗家的庶出女儿。
她还记得那个被鹰不泊掳走的夏日,她正在河边捉蝉儿,流水潺潺,鲜花芬芳,她仰着头隔着树荫望着炽热的红日。她的兄弟姐妹都不喜欢和她这个庶出的孩子玩耍,她的母亲是一个懦弱的不会争宠的女子,她从小都是一个人自得其乐,也过得自由。就在那一天美好的记忆被割裂,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用力挣扎着却只是徒劳,那双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直到她失去了直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暗室之中,一个蓝衣的男子悠闲地斟茶,俯视着躺在地上的被五花大绑的她。她呜咽着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口被布堵住。之后所经历的是她直至今日都不愿回忆的噩梦,那个蓝衣男子狞笑着走向她,扯开她的衣物,禽兽一般地长驱直入夺去了她的初夜。
他的毫不怜惜,他的无情纵欲让她想要尖叫嚎哭,堵住的口却让她发不出声音。他却好像享受她那种痛苦表情一般,微微笑了起来,就像盛开的罂粟。年仅十二岁的她,在那兽性大发的男人怀里动弹不得,看着那一晚的落红,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欲哭无泪。
那个男人名叫鹰不泊。有一双狡猾的吊眼,有一双粗粝的大手,有最恶毒的心肠。他是一个名叫茧的组织的少主,他对他的下属那么残酷,那些人却令她费解地对他忠心耿耿。
她从不曾想过他对她有什么真情,即便是他宛如郑重其事地许她婚约之时。她从来不知道他心里装着什么,她只知道那心中必定是最肮脏最可怕的虐待的欲望。他是要她的契约,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她的心里依然是苦涩的,她在父亲的心中果然只是一颗草芥,她失踪了这许久,却始终未曾找过她,许是找过的但是最终一定是放弃了。谁叫她,只是一个庶出的孩子呢?
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不防鹰不泊忽然松手,她一下子落在地上,痛呼出声。她的后背撞得疼痛,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怨念,免得再多遭皮肉之苦。“再走神的话,可有你好看。”又是那样悠闲的,令她不寒而栗的声音。
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回应,他粗暴地一把把她扯了起来道:“到了,快理好你的衣服。”
她勉强立足,看向眼前景象。只见松柏累累,交错掩映着一座道观,灰色的屋顶在层层翠柏中不慎惹眼。重峦叠嶂之中深浅翠意浓妆淡抹着。天色恰是晴好,几分白云伴着观中升起的袅袅青烟,偶见几只飞鸟回旋,甚是古朴宁静。
又走上几步,绕过一片竹林,观门便在眼前,有几分柳暗花明之意。门上挂着一匾,虽然稍显破落但是看起来整洁方正,上书“沉香观”,笔力刚劲,颇有豪情。而门前立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看起来二十四五年纪,做道姑装束,看起来慈眉善目。她鼻梁高挺,面白如月,低垂眼睑,看起来就像是一直阖眼一般宁静。
“听闻鹰公子造访,白芨在此恭候多时。”那道姑的声音清朗,如清泉一般汩汩流入二人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