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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几日就要启程了。
临行前,哈丹又像往常一样,去往娜仁的帐子里,本来只想坐一坐,却发现烟囱里有袅袅催烟冒出来。
是娜仁在烧热水,准备趁着中午暖和的时候给阿木尔洗澡。
冬季还未过完,但阿木尔可不能再像个野孩子似的整日疯跑了,再在泥里滚下去,头上就要生虱子了。
哈丹走到院子里,突然没了撩起帘子的勇气,他不知道该怎样跟她道歉,也不知该怎么和她告别。
只是在院子里,帘子外面,静静的站立着。
帐内,火盆支了三个,哲别送来的木炭都是最好的,烧起来无烟又暖和。
娜仁用半只葫芦朝着阿木尔的背上撩起水花,逗得他咯咯直笑。
从前奶娘也会给他洗澡,但不及母亲这样温柔细心。
不知道洗了多久,娜仁擦干净地上的水渍,才将阿木尔的衣服换好。
艰难的将盛满水的浴桶抱了出去,本想倒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才一掀开帘子,险些泼到了哈丹身上。
看见娜仁出来,他明显愣了愣,然后很自然的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浴桶,清洗干净之后才放到了院子里的一角,用幕帘盖好。
娜仁没理会他,转身准备回到帐子里。
他只是呆呆傻傻的站着,看着永远也下不完的雪落在自己肩头。
娜仁有点气,又掀了帘子出来,没好气的训斥了句,“又站在这里干嘛?装作门神吗?”
“娜仁,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他站在那,一动不动。
仿佛没有得到她的特赦,稍稍动一动也是罪过。
“嘴长在你身上,想说就说。”娜仁用手撑着帘子,只觉得他越发像个傻子,气呼呼的问了句,“你再不进来,就别进来了。”
他这才快走了几步,进到了帐子里,瞧见阿木尔,方才呆滞难过的目光才终于转了晴。
走过来,将阿木尔抱在怀里蹭了蹭。
有几天没刮胡子,蹭在阿木尔的脸上很痒,让他不住的向后躲。
“痒!”小手不停的推他,一边伴随着咯咯笑声。
哈丹才将他放下来,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随后缓缓开了口,“娜仁,对不起。”
娜仁没有理他,只是偏头自己静静烤着火,炭火将她的面颊映红。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患了失心疯一般,会和你说那样的话。”
娜仁不理她,他便继续自言自语,“我只是跟自己生气,气我没能照顾好你,自从你跟了我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想来都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将军之位算是什么呢?这是对我的羞辱,是我唾弃的,你也从未放在眼里。你若点头,怎样的锦衣玉食没有?我却还拿着鸡毛当令箭。”
“可是我又太傻了,竟然没有去想这个难得的将军之位能够让你的生活变好一点。可以不再受冻挨饿,我竟然还以为你会回到他身边,所以将你拒之门外。”
娜仁听着他的忏悔,心底一点点软下去。
“其实你就算回到他身边,又能怎样?终究我们也没有什么名分,你是自由的。而且,像我这样的人,你离开我,也是对的。”
说完,他俯身看了看阿木尔。只瞧见阿木尔一双大而闪的眼睛正盯着他看,目光里都是柔和和信赖。
“说完了?”娜仁的发问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还在等待这下一刻娜仁让他滚出去。
但她没有。
“说完了,便收拾了东西帮我搬家。”
“什么?”他愣了愣。
“去你的帐子里呀?你不觉得这里很冷吗?刚才给阿木尔洗澡的时候,他一直瑟瑟发抖,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娜仁一连串的说完,他抱着阿木尔的手臂又紧了紧。
“你还要我?”
“为什么不要?从前的单于,后来的马夫,现在的将军,都是你呀。”
她走过来,将他和阿木尔一起揽在怀里。
他一直都是他,只是有时候有点傻气,可是那也是她的家人呀。
生活已经如此的艰难,他和阿木尔是仅存的对她最重要的两个人。
误会一阵也就好了,生气也不要生气太久。毕竟这一点点小小的争执,对于娜仁来说,又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事。
她向来不矫情。
“可是,你不跟我生气吗?”他抬眸去看她,目光里已经有星星在闪烁。
“气呀,就罚你今晚给我洗脚吧。”娜仁明眸皓齿,释怀一笑。
但他的自责却是没有减轻分毫,任由她在这这个破帐子里几乎冻死,想来便觉得后怕。
可是她若真的死了,想必他也再不必苦苦捱着,看人脸色了吧。
只随她一起去,化作一缕苍劲的北风,也就够了。
“你不是说没有名分吗?”她伏在他耳边小声呢喃,“如今你已经做了将军,便有身份去求老巫为我们证婚了。”娜仁的话落在他耳边,让他的耳蜗也因兴奋而涨红。
“我真的可以吗?”这一天他等了太久,没想到竟然真的到了眼前。
原来梦得太久,便会成真。
娜仁赞许的点了点头,给了他无尽的希望,可是这希望他却不敢接。
他怎么敢,在即将成为一具尸体的时候,还去染指于她,然后让她成为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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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去了哈丹温暖的帐子,娜仁重新获得充足的食物供给,夜晚来临的时候,阿木尔冻得通红的小脸也化成瓷娃娃般的白,终于能睡个舒服的觉了。
坐在烛火下,哈丹拉着她的手,那样留恋和不舍的开了口,“娜仁,过几天我就要启程了。”
娜仁略略惊讶,她没有听说大单于又指派给他什么任务呀。
“大单于派我去攻打汉朝,给我五百兵马。”
娜仁只觉得“轰”的一声,随后汗毛都竖起来了,才封了将军就这样迫不及待的痛下杀手了吗。
“所以我不能同你成亲,我不能让你才嫁人就成了寡妇。”他吻了吻她的手背,心疼也自责。
娜仁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件事,完全被愤怒裹挟着,她只是不明白满都拉图为什么还不死。
变了变脸色之后,她按耐住自己的怒气,要去想逃生的良策。
“我不怕成为寡妇。但是,哈丹,你不准死。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要死也一定死在我手上。”
“是。我会小心的。”他又说,“你别怕,船到桥头自然直。”
娜仁怎么会不怕,不管怎样,她都要再去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