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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子死死盯着那枚丹药。
里面翻滚着无尽的恐惧、悔恨。
以及一种认知被彻底碾碎的茫然。
“丹…丹云…冰魄丹…极品…”
最高处那间始终垂着厚厚帷幕的雅间内。
苍老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震颤再次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神乎…其技…非人力可及…”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瞬间引爆了冻结的空气。
“我的天！真是丹云！”
“虚空凝丹！点草成丹！我…我这是在做梦吗？”
“灵植谷…韩立…还有那个…那个牧二…”
轰然的议论声浪猛地炸开。
比方才竞价时更加汹涌百倍。
无数道目光。
从最初的鄙夷、怀疑、幸灾乐祸。
瞬间转变为极致的震撼、狂热和难以置信的敬畏。
如同滚烫的岩浆。
聚焦在拍卖台角落那个依旧佝偻着背的身影上。
刘主事如梦初醒。
苍老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红潮。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向那枚悬浮的丹药。
颤抖着手取出一方温润的玉髓盒。
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引落其中。
盖上盒盖的瞬间。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仿佛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使命。
他转向牧二。
深深一躬到底。
姿态前所未有的谦卑：
“牧…牧大师！神技惊天！”
“老夫有眼无珠，怠慢大师，万死难辞其咎！”
“此丹…此丹价值连城，万宝楼即刻起拍！”
“大师但有吩咐，万宝楼上下，莫敢不从！”
牧二眼皮微抬。
浑浊的目光掠过刘主事。
没有丝毫停留。
最终落回面无人色、几乎瘫坐在地的韩立身上。
他嘴唇微动。
嘶哑的声音穿透鼎沸人声。
清晰地送入韩立耳中：
“灵石，收好。”
韩立浑身一个激灵。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敬畏冲垮了他。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刘主事。
接过那张沉甸甸、代表着天文数字灵石的晶卡。
双手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牧二不再看任何人。
转身。
佝偻的背影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
一步步向大厅外走去。
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无人敢拦。
也无人敢言。
他所过之处。
喧闹的声音都下意识地低了下去。
只剩下敬畏的沉默。
直到那破旧的身影消失在万宝楼华丽的大门之外。
凝固的大厅才猛地再次沸腾！
“查！立刻给我查清楚这个牧二的所有底细！”
二楼另一间雅间内。
一个身着丹霞峰核心弟子服侍的青年脸色铁青。
对着身旁的随从低吼。
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强烈的占有欲。
“快！传讯回峰！灵植谷出了个怪物！”
“能虚空凝丹，炼出丹云神品！”
有人捏碎了传讯玉符。
“不惜一切代价，交好韩立！不，是交好牧二！”
这是精明商人的反应。
赵清源依旧瘫软在地。
面如死灰。
他知道。
自己完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不仅没能打压灵植谷。
反而成了牧二惊天技艺最可悲的注脚和踏脚石。
丹云神品现世。
其价值已远超一株玄冰草本身。
足以惊动宗门最高层。
他的污蔑。
此刻显得无比可笑和卑劣。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甚至不敢想象宗门律法堂会如何处置自己。
翠绿的芭蕉叶法器摇摇晃晃地降落在灵植谷那简陋的谷口。
一路之上。
韩立几次欲言又止。
看着前方牧二那仿佛随时会散架的佝偻背影。
只觉得手中的晶卡烫得吓人。
里面蕴含的灵石数量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牧…牧师弟，”
韩立终于鼓起勇气。
声音干涩。
带着十二万分的恭敬。
甚至不敢与他并排行走。
落后半步小心翼翼地道。
“这…这些灵石，您看该如何处置？是存入您的名下，还是…”
“买药。”
牧二脚步未停。
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他。
目标明确。
“种子，幼苗，年份越高越好。炼体、蕴神、养魂之属，不拘种类，只要谷中能种下。”
韩立一愣。
随即恍然。
连忙应道：
“是是是！师弟放心！”
“坊市那边我熟，明日，不，今日我便去！”
“定把方圆千里能买到的好药材种子都给您弄来！”
他心中翻腾。
牧师弟这身体。
看来是急需这些灵植来温养修复啊。
想到那虚空凝丹的恐怖手段。
他更是敬畏。
牧二没再说话。
径直走向他那座孤零零的竹舍。
推开门。
一股淡淡的竹木清香混合着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走到竹榻前。
缓缓坐下。
动作滞涩。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似乎都牵扯着体内难以言喻的空虚和针扎般的隐痛。
他闭上眼。
心神沉入识海最深处。
那里。
如同亘古死寂的荒芜星域。
曾经激荡的洪流早已消失无踪。
只留下大片干涸龟裂的魂土。
在这片“星域”最中央。
一点微弱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悬浮着。
正是那枚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古老印记。
它如同风中残烛。
每一次极其微弱的搏动。
都从牧二本就枯竭的生机中强行抽走一丝力量。
维系着自身不灭。
修复这残破之躯与印记。
迫在眉睫！
所需之物。
无一不是能引动修真界血雨腥风的稀世奇珍：
万年血髓玉补气血根基，九转还魂草续濒死之魂，九天息壤重塑道基，太初源气填补道伤…
每一样都足以让元婴老怪疯狂。
在这弱肉强食、等级森严的青云宗。
以他如今这“炼气一层”的明面修为。
想要获得这些珍宝。
无异于痴人说梦。
强取？
那只会引来更强者毫不留情的抹杀。
唯有借力。
这灵植谷荒僻冷清。
灵气稀薄如溪流。
正好作为他暂时蛰伏的壳。
他需要时间。
需要资源。
需要让这具身体从明面上“成长”起来。
快得惊人。
却又在“常理”之内。
引起关注。
获得宗门的资源倾斜。
然后。
在规则之内。
去争。
去夺！
枯瘦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过。
指尖残留的微弱绿芒一闪而逝。
带着草木初生的勃发道韵。
接下来的日子。
灵植谷似乎成了青云宗坊市药材种子商人眼中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