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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盯着夜泯手里的罐子和小竹管, 显得为难。
夜泯自然知道他在担心自己身体状况, 安慰道：“只是让神力过一遭，不与灵气冲突, 不进五脏六腑，只需要把握好这个度，并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 放心。”
春华听夜泯如是说, 也只好依从。像下午那般轻轻握着他的一只手, 等待他吹泡泡。
这次的确比之前有经验多了, 待它几乎膨胀到最大饱和点时, 夜泯一个心诀，定住了它的状态, 轻呼一口气, 把它稳稳托于掌心。
春华不敢大意, 牢牢地盯着夜泯，就怕他有个什么闪失，从人身上过神力，以前闻所未闻, 一旦出纰漏, 后果不堪设想。
见他面不改色, 手握之处感受到他全身上下的排斥微乎其微，不明白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但终于放宽了心, 细致的配合着。
泡泡泛着五彩斑斓的光彩, 即使在灯光不怎么明亮的屋内，都显得特别清晰明了，夜泯盯着光滑的弧度，眼中一些精明闪过，寂静的泡泡上即刻有了画面。
不再是频频闪动，也不是一晃而过，而是锁定了一个区域，春华低头细看，竟是沙巴克攻城区域。
惊讶地张大嘴巴，有一丝难以置信。
“师傅……”似乎是有些激动，春华咽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
捋顺了心神，夜泯靠了过来。果然，通过自己悉心研究，反复琢磨，对这个水泡镜像的掌控更进了一步，除了不能听到声音，不能保持很长的时效，已经可以做到‘心中有，眼中亦会有’的地步。
不仅春华震撼，连夜泯自己，也是被这一幕感染得欣喜若狂。
小一会儿，泡泡还是破了。
借来的神力，不可能坚持很久，加上正值夜间，除了可以看出是沙巴克的地界范围，别的什么也瞧不清。
“再来。”
夜泯意犹未尽，还想再实践，却被春华慌忙制止了。“师傅，来日方长，你还是凡胎肉体，不能过多通过这样的借法力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我怕你身子吃不消。你看，时候也不早了，今夜就先安寝，明日待我巡视回来，就与你一起再看水球。行吗？”
想想也在理，夜泯笑了笑，道：“水球，这个名字不错，我喜欢。哎，好吧好吧，就依你。明日白天看，你回你屋吧，我让呆呆伺候我洗漱。”
“好的。噢，对了，师傅，今日我去盟重买了些桂圆，你不是说想要带核的水果吗，这个用来做呆呆的眼珠，应当不错。”春华随手一挥，夜泯的餐桌上就摆放了一篮子的水果。
夜泯满意地点点头，道了声好，便支走了春华。
借法力多多少少都会对人体有伤害，只是夜泯非常聪颖，善于运用和控制，将那些排斥减到了最低而已。现下真的觉着有些疲乏，洗漱完毕就跳上床了。
合眼之前，嘲笑了自己一番，但是还是未忍住，默默道：“晚安，沁欢颜。”
次日一起来，夜泯又是扎扎实实把晓生给自己的卷册再次熟读默记，绝对是倒背如流了。新的发现倒是没有，但是等春华等得有些急了。
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就回梦之森了。今日是又跑去哪里买东西了吗？
忽然想起桌上一篮子水果，老神在在的走了过去，抓了一颗圆润饱满的桂圆，剥了壳，往上一抛，身子一倾，仰着头实打实地张口接住。
“诶，好甜呢。春华真是乖……”
许是真的很好吃，加上自己又无聊，愣是把那一整篮都吃光了。
直到把最后一颗果核吐出来，正好听见房外响起脚步声。
“跑哪儿去玩了，答应我早些回来借法力给我的……咦，春华，怎么了？”
春华知道瞒不住，就算自己现在说了慌，待会儿师傅要用水球看玛法大陆的情况，还不是一览无遗？
于是春华呆了片刻后深呼吸道：“嗯，出了点状况。”
“玛法大陆出事了？”
春华默默点头。而且，是大事。
见春华神色凝重，夜泯也没有心思拐弯抹角，直直地问：“和沁欢颜有关？”
春华猛的抬起头，虽然知道师傅在乎那个人，却是连想都不必想，只要听到发生状况，就非常自然地联想到他。
的确，还是在乎他的呢。
“说吧，什么事儿。”该不会又有什么异人组去挑战他吧，他到底得罪了多少人，都落到这样的田地了，那些人还不肯消停。
“城主他……去了沙巴克……参战了！”
春华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原本吊儿郎当在屋里抛果子吃，这下潇洒不起来，颓然地跌坐在凳子上，而那凳子也是春华见势不对，眼疾手快用法术挪到他屁股下方的，要不然，他此刻就是坐到了地上。
夜泯的表现过于失态，看得春华有些骇然。
“他为何会离开幻境地宫？他参战是讨伐破冰？”或许意识到自己的发问有多么可笑，春华是神却不是沁欢颜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人到底想干嘛。
太过匪夷所思，太过冲击，反而让夜泯异常冷静起来。
起身走到那个装有皂角水的罐子边，背对着春华道：“我要看。”
春华心领神会地跟了过去，握着夜泯的手，将法力借于他。若是固执不让师傅做他想做的事情，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问题来，还不如让他看，让他了然，就算有什么计划，也是师徒二人好生商议，而不能放他一个人冒冒失失出去闯祸。
小小的水球中，正是沙巴克攻城战区域，两班人马，旗鼓相当，一时间看不出哪方更有优势。他们这样鏖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死伤无数，也乐此不彼。一定要战得鱼死网破，打得对方举手投降不可。
沁欢颜在哪里？沁欢颜……
夜泯疯狂地扫视画面中每一个人的面貌，却始终没有沁欢颜的踪影。
正当想询问春华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头戴斗笠，身形颀长，气度不凡的男子，位列风云之林战队之首，正与龙行天下的一干将士酣战，无论外形特征还是技法的运用，夜泯都熟悉无比。那不是沁欢颜是谁？
夜泯一脸懵圈，什么意思啊？破冰千方百计迫害海市蜃楼的遗民，抢夺了沙巴克，奴役着沁欢颜的好友和表妹，把坏事都做绝了，他倒是心胸广阔，对着自己昔日的恶犬俯首称臣并且甘愿被他驱使，成为用来对付释尘扬的武器？
且不说人各有志，风水轮流转这样的俗话，光凭他从不愿意踏出幻境地宫的态度来说，眼前看到的就是对夜泯的当头闷棒。
沁欢颜，你想干什么？
水球破灭，夜泯按捺不住，起身欲冲出他的房间，春华一个心诀，将夜泯定住，并把他的小屋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结界。一方面怕夜泯惊动了正在闭关的弑神，另一方面就是担心夜泯情急之下飞离梦之森。
“师傅，你莫要心急，你这样冒冒失失闯去，只会适得其反，把事情搅得一团乱。不如我们静观其变……”
“春华，解开，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是不是破冰要挟了沁欢颜？一定是那个奸诈之徒用和风或者是晚晚威胁了他，否则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你放开我，我要去质问……”
“师傅要去质问谁？”
春华的话犹如一瓢凉水，把夜泯淋了个清醒。是啊，自己有资格去质问谁？破冰吗？假如他真的用和风或是晚晚要挟，自己去了又能怎样？
那去质问沁欢颜吗？倘若是他是自愿的，自己又有何种立场去质问他？连朋友都不算不上，他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而且他本身就与释尘扬有着多年的仇恨，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席劝告就作罢，当年如是，现在亦然。
似乎被定傻了，夜泯已经忘记了挣扎，直到春华扶稳了他，才解除他的定身之术。
“师傅，坐下来我们好好商议一番，莫要冲动。”
“两方我都不想他们有事啊，怎么办？”之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一方是沁欢颜，另一方是释尘扬，如何能作壁上观，泰然处之。
春华淡淡道：“这是玛法大陆的规则，他们要打要杀都是自愿的，师傅现在不宜出面干预，去了，他们只会把矛头对准到你身上，让你脱不了身。以后，师傅成了神，自然更加不能掺和这种事。与其……”
“你的意思，就是让我见死不救？他们哪一方受创，我都不会好过的。”强压住心中无名怒火，夜泯不想春华为难，更不想让晓生担心。但是，自己真的要这样明明知道了，却佯装不知情，躲在这里吃果子，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吗？
“我要看水球。”就算不急着过去，也要知晓局势，看沁欢颜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春华依言，伸出手去。
幻彩的泡泡上展现出硝烟弥漫，一片狼藉，就算听不到声响，也能心知肚明，多么惨烈，多么悲壮。沙巴克战事已经持续了多日，沁欢颜何时去的？把自己支开去了明月峡谷后便奔赴沙巴克战场？
他的秘密，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猜度春华没有要放自己出去的意思，夜泯失去耐性，反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掐，心中默念，春华的结界便不攻而破，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你别跟来。”便突兀地消失在房间内。
春华呆了呆，立马回神，密语道：“师傅，你可是冲出梦之森了？你去了沙巴克？”
“是。你别管此事，我去了解清楚就回来，不用担心。”
“师傅，不可，那里兵荒马乱，你……”
“就是如此，我才更要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奋不顾身。”
“师傅……”
夜泯重新做的隐身戒指，也是极为好用，当他飞到战区，没人发现这奇妙的一幕。
“师傅，师傅。”
哎，这孩子，不是让他别跟来吗，虽然看不见他，但是夜泯还是垮着脸，密语了过去：“我就看看，绝对绝对不参和，了解清楚了来龙去脉，我就回去。”
“那我与师傅一道，好暗中保护你。”
想了想，出都出来了，再撵他走，恐怕也忒不讲人情味了，于是就问他：“春华，你能看见我吗？”
“能的。师傅的小法器对我而言没有作用。”
“那好，走吧，往最激烈的地方去。”
“师傅要小心，千万别被伤到流血，使用者的血液会让隐身戒指临时失效，一旦暴露……”
“好啦好啦，真是啰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