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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阡陌逮准机会奚落他, 不等夜泯帮着解释已经起身。“饿了吧, 我去准备点吃的。”
夜泯对他这种又是骂又是宠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他到底还是没把春华和自己当外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阡陌离开后, 夜泯也站起来, 围着沁欢颜默默地走了一圈, 猜想他陷入这种状态这么久,肯定是又累又饿了, 这件事又非他不可,连个换班的人都没有。
欢颜, 我想帮你。
或许是看沁欢颜的眼神太过温软, 鬼窑走过来“咳咳”两声, 弄得夜泯像做贼心虚, 不自在极了。
鬼窑冷着眼, 看了看从地上迅速起身的春华,又看看这个盯着城主不放的年轻男子,心中狐疑。微眯双眼, 闪着精光, 让人头皮发麻, 不想与他对视。
“鬼窑大师。”夜泯谦和的笑着, 见他正常站立在自己面前, 惊讶他恢复如初, 行动自如的同时, 也看到卸掉了黑怪物的装扮, 露出记忆中二十年前的模样的鬼窑。
他还是老样子,麦色的肌肤,粗糙的脸上有少量皱纹,国字形的脸没有表情时看上去极为严肃,但是夜泯曾见他笑过,本就不大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线,眼角全是褶子,一对剑眉又黑又浓,讲话的时候,明明表情并不丰富,那对有灵性的眉毛却是跌宕起伏,很有特色。
鬼窑的外貌看上去也就五十开外,模样不丑也不俊,头顶上梳得光溜整洁,头发不花白,可是稀疏,仅有的一小撮发丝被他细致梳理编成一条细小的辫子,挽成一个比婴儿拳头还小的发髻,用一根筷子固定在头顶,其实,蛮滑稽的。
恢复了本来面貌,无需再裹着厚重的黑布故弄玄虚,换成他平日最爱的青蓝色粗布衣裤,壮硕的腰间永远系着一条又宽又长的黑色腰带,把他衬托得干练沉稳。
如今见他已然大好,连烧伤也被火精矿石修复好了,还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夜泯朝他笑,他就板着个脸,他待人处事的奇特,夜泯早就领教,明明是不讨厌自己的,以前每次去千锤百炼,会有意无意出些考题来为难自己,得到满意答案后撇撇嘴,啥也不说,也不夸,然后继续抡锤子。
夜泯可以喝他的茶,可以摸他的工具,可以躺他的椅子,甚至还可以批判锻造费用太过高昂,让很多修炼者望而却步,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升一把好刀。
假如是真的厌恶自己,早就撵出去了。
欢颜曾说过,鬼窑从第一代沙巴克掌门时期就一直在千锤百炼当铸造师,几乎是看着每一代城主成长的人,说他是介乎神与人之间的特殊存在也不为过。
他对欢颜来说,亦师亦友,加上鬼窑对沙巴克,哦,不对,应当是对海市蜃楼的忠心耿耿,宁折不屈的个性就足以令夜泯打心底崇拜和叹服。
“不用给我打招呼,我只是起身活络活络,毕竟这腿脚好多年不用,还不习惯……”
夜泯依然笑着,想搭把手扶一下他,手刚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鬼窑大师很要强的,自己不可把他当成残疾人来对待了。
鬼窑自然是看到了,瞅着夜泯的脸,怪里怪气的说:“哎,玛法怪事儿年年有,今年还真是……特别多啊。”
然后转身走掉了。“哎,什么冤什么孽……”
火精矿石不仅修复了鬼窑的身躯和烧伤,还奇迹般的恢复了他的嗓音。要知道他之前在山洞里说话时,那仿佛用钝刀锯木头一样难听的声音真是让别人耳朵受罪。
真好,不枉费大家不计一切后果开启了山鬼歧路。
“对了,春华。”夜泯转身,揉了揉徒弟的头。
春华嗯了一声,享受着师傅的亲昵动作,像个温顺的小兔子。
“晓生从未提及封禁山鬼歧路的事宜?”如今不但有装备武器战甲被复刻,甚至技能书籍也不曾幸免,若再继续下去,复制品席卷整个玛法市场,真真假假,鱼目混珠,该如何收场呢?
“未曾。弑神最近终日繁忙,我很少见到他。我已按照师傅的指示在千锤百炼暗中安置了水球,对鬼窑炉全方位监控,不过目前并没有抓到可疑的人。”
呵,晓生竟然无动于衷,看来是放任不管了。
夜泯挑了挑眉,提醒春华,“阿辰那里有一枚隐身戒指,他可以成功避开水球的监控,这一点你千万不可大意。还有,火精矿石和复刻术是关键,东西不一定只能由鬼窑炉复刻,我们的思路不可这么局限。”
春华闻言,恍然大悟,对夜泯点点头。
夜泯问:“哎,所幸,复刻的都是一些比较平常的玩意儿吧?”
“是的,没有什么特殊物品,都是市面上有流通的,较为常见的。”
夜泯抿唇,算算日子,不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师傅,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关键?”
夜泯道:“那枚隐身戒指频繁使用,本是早该报废消失,足以证明,阿辰能进入梦之森,对它进行修复,方可一直使用。”
春华面露惊讶,问:“那师傅的意思,他就是与弑神暗中联系之人?也是他导演了这一系列的黑幕?”
“不知全貌,不敢断言,但是阿辰肯定知道有玛法神的存在,也早知道鬼窑大师尚在人世,更加知道火精矿石的重要性。他是整个复刻事件的突破口,待精魄的事解决了,我们就直接去找阿辰,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他说出实情。”
“好的,师傅,最近我会加大力度盯紧他,一有风吹草动就给你汇报。”
夜泯欣慰的同时,也心疼他。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告诫道:“量力为之,不可太过操劳。”这时发现阡陌端着吃的过来了。“哟,手脚真麻利。”拍着春华的肩,“去接一下,别傻愣着。”
春华哦了一声,满眼欢喜的跑开了。
夜泯心道,这没心眼的傻孩子,人家方才还奚落你呢,你倒好,没心没肺的,一点儿不记仇。
当然,这也是夜泯疼春华的原因,他可不乐意养一个心机深重,腹黑的狼崽子,那种狼崽子有一个就已经够让人烦恼了。
“不用你,走开啦,笨手笨脚的。”
“哎,你这人是不是特烦,叫你别碰了,你又不吃……”
“喂,你挡着我的光了,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你怎么还不走啊,你哥没给你派任务?今日玛法大陆不需要巡视吗?”
……
夜泯一头黑线。
见他俩又抬来了桌凳,将饭菜和碗筷摆放得规规矩矩,若是欢颜醒着,大家聚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欢颜,饿不饿?阡陌做了你喜欢吃的八宝鸡,他呀,哪都好,就是嘴巴讨嫌,你赶紧治治他。”夜泯满眼柔光,充满了眷念,好想伸手摸摸他,却是不敢。
“摸了也白摸,他感知不到的。”鬼窑慢条斯理的走过来,边走边咕哝。
夜泯尴尬的将双手在身上抹了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一身极为陈旧的铠甲,招呼他们先坐着吃,自己进书房换一身干净衣裳。
推开房门,还是熟悉的淡雅气息。周围布景依旧,所有物品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摆放,熟悉的环境却空无一人,那床榻在离自己十来步远的地方,榻上被枕整整齐齐,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寂寥。
“没事,我回来了,我在,这里就会变成温馨的家。”
夜泯右手紧握,给自己打着气。盼着把大家的精魄归还了,就宽了心。那些誓死跟随的成员,值得沁欢颜和自己拼尽全力去守护。
无力许荣华富贵光耀门楣了,但是,让他们安然活着,就是夜泯的责任和余生的信念。
随意翻找出一套长衫,穿在身上并整理好,正打算出去,却瞥见小露台上一抹淡淡的光。
走近一看,空空的竹椅,一张小方桌,桌上还有一局没有下完的残局,鬼知道就一张竹椅两个成年男子要怎么坐,还下棋,两个人却又都是心照不宣的,从来不肯多搬一张凳子或是椅子过来。
玛法大陆此刻已是残阳西下,几缕很柔和的橘光斜斜的扫了过来,正巧射在对弈的黑白棋子上,夜泯仿佛看到日夜等自己归来的欢颜,独自一人坐在这儿,一手摇扇,看似岁月静好,却也透露出浓烈的想念。极其残忍。
“欢颜,我回来了,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的。”
夜泯忍不住又密语过去,依然没有回音。
也罢,出去吃饭吧,好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绝对不能再拖累他,就算自己再无能,只要不给他添麻烦,天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总是好的。
“夜泯!藏起来,快!!”
?
脑袋里一炸,什么呢,想他想出癔症来了,怎么还叫自己藏起来呢?不对,是阡陌的声音。他焦急的密语自己,让自己藏?
“□□了,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别过来。”
这无疑是平底起雷,好端端的……□□?
夜泯立马回神,在室内翻箱倒柜起来。这具空灵的灵气太低,不足以匹配精良的装备配饰,普普通通的东西地宫又没有,真是急死人了。寻了一把自己刚好能拿的武器,快速装满了各种补给药品,就往外冲。
刚到门口就被堵了,定睛一看,是海市蜃楼的成员,一来就来了俩。
“喂,你们干嘛?”夜泯试图安抚他们,毕竟他们被冰冻了二十年,这时活过来,怕是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不对,这两人虽然能行动,可是双目无神,表情呆滞,对夜泯的话充耳不闻,提着刀就要砍来。
阡陌所谓的□□,是他们?是海市蜃楼成员癫狂了?
夜泯左一下右一下的抵挡,脚下不停手上不歇,虽然灵气低微,但似乎对手只是一种懵懂的,毫无目标的突发性攻击,对其本身的功力灵气运用并不熟稔,也未尽全力,所以夜泯暂无被他们一刀毙命的危险。
夜泯在慌乱中疯狂的密语沁欢颜,希望他能回答自己,是否安好。
可惜依然一无所获,只得去而求其次,找上阡陌。“你那边怎么样了?欢颜呢?”
“城主暂且无事,但尚未清醒,方才这里乍现一道橘光,所有人都活了过来,然后站起来就开打,也不听劝。”
“他们互相厮杀?”
阡陌道:“对啊,就连自己的亲人和好朋友也不放过,乱砍。你少废话了,快躲起来,千万别人他们发现你,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已经发现啦,来了俩个,我正打着呢。”
“哎,你!你要不要紧啊?真要命了,偏偏这个时候,我护着城主,走不开啊,你别打了,赶紧跑,去杂物间,用柜子顶住门,不要放他们进去。先拖延时间。”
夜泯应付起来的确够呛,这具身体简直就是废物,连梦游的人都搞不定。对了,得提醒阡陌,千万别下狠手。
“别伤着他们,若是肉身毁坏,精魄就无从入体,等于置他们于死地。”
“行了,我知道。啊,城主醒了。”
夜泯听得血液沸腾,赶紧去找他吧,一刻都等不了。
“夜泯。”
果然,他第一时间就是寻自己,夜泯眼中一润,一个不慎被对方的剑刮到,腰上多了一条新伤,刚换的长衫马上就见了红。
“你别管我,守住大家,不要让他们互相残杀。”
“你在哪里?书房么?”
“嗯。欢颜。”夜泯一边还击一边治伤,这种只能挨打还不能打伤他们的被动局面真是恶心透了。
又躲避了几个回合,有人飓风般冲了进来,见到屋里追逐避让逃窜的三人,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准确的对准一人,野蛮冲撞直接把他撞到墙角。
紧接着折回来扛起夜泯就往外冲,不停的问:“伤怎么样了?吃了药没?疼不疼啊?”
呵,这点伤能算什么呢?
夜泯倒挂在他背上一会会,就被他娴熟的翻腾过来,搂在怀里。
“嗯?怎么不说话?”
夜泯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你就不怕抱错人?”
“傻瓜,你没有海市蜃楼的肩章啊。”
夜泯噢了一声,纳闷沁欢颜为何往瀑布处跑。“他们安静下来了吗?你要带我去哪?”
“失败了,精魄无法入体,他们被神秘力量操控了,你得离开,这里不安全。”
夜泯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怎么会这样?照理说,只要有地宫宫羽和完好的肉身,这是万无一失的呀,莫非还差什么必要的条件?
“不可以,我不走。欢颜,你听我说,我方才也看到了那道橘色的光,我觉得,咱们地宫有问题。”
沁欢颜停下脚步,望着夜泯,“你在何处看到的?”
夜泯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小露台,不知是何物发出的,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人或物隐藏在地宫中,秘密收集着我们的情报,还……甚至还知道了进入地宫的法门。”
夜泯的猜想不无道理,沁欢颜其实早就怀疑,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可信的证据。
“那人甚至利用了春华的元神,扮成他引你和阡陌做了很多相互误会事情。我现在真的不能走,相信我,我能帮你找到那个东西。”
“里边上万人暴动,我怎么可能留你涉险?你这身体,根本撑不住。”沁欢颜不得已,语气强硬起来。
他满满的担忧,夜泯就是他的命。
夜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犟,但自己非留下不可。“我有办法暂且稳住这些人,并且只有找到破坏精魄入体的根源,这场浩劫才可以画上终止符,否则,我们都只能陪葬。就算我能逃出去苟且偷生,余生能安吗?”
“夜泯,我不想你有事。”他一把将夜泯揉在怀里,夜泯顿觉脸颊滚烫,强作镇定若无其事地道:“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呢。”
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沁欢颜只能妥协。两人又一步不停的往广场跑,在跑的过程中,夜泯已经与阡陌取得联系,将自己的设想告知了他,希望他快些做准备,及时压住这些狂躁的人群。
“不准离开我半步。”沁欢颜极少端出他城主的架子,平日里两人相处,他都是温声软语,从不言重话,这次,竟然用了不准二字。
夜泯笑得很甜,道:“好好好,你保护我,我不动手,也不乱跑。”
赶到时,一幕惊心动魄的激战正在上演,夜泯飞快与阡陌、春华、鬼窑交换眼神。
“鬼窑大师,武器就交由你来掌控了,春华,绳索供给,欢颜负责撞人过来,阡陌和我负责捆绑。快,大家分头行动。”
鬼窑的手臂天生神力,不仅力量惊人,可刚可柔,还能在一定范围内轻易拾取自己锻造过的武器。所幸,海市蜃楼当初是顶级大门派,是沙巴克,最不缺的就是财力,人人的佩刀都是经过锻造加工的,就可以被鬼窑一一夺下,减去伤害力度。
或许这一点鬼窑都没意识到,根本未朝这方面去想。
夜泯倒是记得清楚,有一次他去千锤百炼练刀,亲眼看到一个混混,锻造了武器却不付钱,拿着刀就想往门口逃窜,鬼窑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大喝一声,那柄□□嗖的一下就又飞回他手里,攥得牢牢的。
当然,那个小混混后来也是被沙巴克的人揍得头破血流,轰了出去。
那时,夜泯就觉得这老头儿还真有两手,回家就对风翊提及此事,风翊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沙巴克,本就是个不合理的存在。”
后来夜泯在沙巴克生活的一年里,倒是没见过鬼窑使出这招,一方面没人再敢练霸王刀不付钱,另一方面鬼窑大师可能也不屑在人前显露这种像极了江湖卖艺的技术。
与他炉火纯青的锻造术相比较,的确不值一提,所以夜泯也就识趣的,一直没提。
今日事发突然,为了减缓大家的伤害,必须先夺下他们手中利器,而最有效最快速的,当属鬼窑大师的手臂的天生神奇,只要出自他手的武器,会在几步内重新被他召唤。
夜泯正是要利用这种被重新赋予了新的价值和灵性的武器,利用它们渴望继续升华,继续锻造的本能,不动一兵一卒,轻松回到鬼窑的手中。
一直在抓人,剥离群殴众人的鬼窑听夜泯一席安排,先是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给出相应的举动。
一把两把三把,迷乱失神的人们手中的武器就像长了眼睛,刷刷刷,接二连三朝鬼窑手里飞,接一把放一把,春华的乾坤囊容量大无比,别说这区区上万把武器,全玛法的武器都能轻松容下。
刀剑声逐渐减弱,他们本就行动迟缓,没头没脑,被沁欢颜和阡陌撞得东歪西倒,制服得妥妥帖帖,春华和夜泯也是手脚麻利的用起了怎么也扯不完的粗麻绳,五个一团,十个一捆,成效显著。
累的这五个活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终于消停了下来。
“诶,总算是消停了。欢颜,你的宫羽呢?”夜泯一刻也不闲,马不停蹄的着手下一步,这些人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暴躁不安,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疯狂暴动,检查了死伤程度,重伤九人,轻伤几百,无一例死亡,还算不幸中的大幸。
若非夜泯机智,想到鬼窑这个帮手,这场恶战还不知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后果不堪计量。
沁欢颜摸出宫羽,递给夜泯。
瞅着那看似无异的彩色羽毛,说不清楚它到底是怎么了,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惊现橘光,然后众人就忽然“活了”,这宫羽是受到什么刺激呢?
夜泯举着宫羽惊呼:“大家快看,这宫羽上橘色的分布比起之前广了许多,我记得没错的话,这羽毛以蓝、绿为主,夹杂着黑、橘、赤、赭、青色。”
阡陌道:“你竟看得这般清楚?我觉得都差不多啊。”
夜泯回忆道:“之前的橘色最少,现在你们看,是不是很明显?方才我在书房也发现了橘光,以我推断,会不会是有什么神秘力量,蛰伏在幻境地宫多时,就等着今日之举,好让他们自相残杀,顺便把欢颜也……”
夜泯咬着唇,深深的看了沁欢颜一眼,然后就朝书房的方向跑。
“我去找,一定有什么东西藏在书房里。”
沁欢颜尾随其后,嘱咐身后的仨人:“你们留下,看好他们,春华,麻烦你,想办法替他们治伤。”
夜泯与沁欢颜冲入书房,先前那两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夜泯直奔小露台,顺口道:“看看他们的伤,是否还有救,我去找线索。”
“没救了。我与你一起过去。”沁欢颜拉着他的胳膊,整张脸上都大写着“我担心你”,恨不得藏在怀里含在口里。
夜泯温柔一笑,道:“我惜命得很,没事儿的,我已经去看过,没有能直接伤害到我们的东西。”
沁欢颜仍是寸步不离,谨慎的牵起夜泯的手,步入小露台。此时太阳已被月亮更替,月华如水,泄在整个露台上,视线极佳,要找什么要看什么,都是相当容易的。
夜泯翻弄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头绪。
“方才我在屋子里换衣服,正巧瞥见这边有光,我就好奇,过来看了一眼,以为是日落的余晖,也没多想。结果阡陌就密语过来,说你们那边出事儿了,紧接着就闯入了两个人,和我打了起来。”夜泯托着下巴,努力回忆,深怕哪个环节被自己说漏了。
“嗯,应当是有古怪,宫羽已经暂时失灵,无法将众人的精魄导入他们体内,也无法与我心意相通了。”
“欢颜,我们用的这些物品,都是从盟重买来的么?还是别的地方?”
夜泯翻翻看看,椅子、桌子、棋子、棋盘、甚至棋盒和一旁摆放的饮茶器皿,全都被他拨弄了个底儿朝天。要找线索,还得从这些物品的来源查起。
“不是,幻境地宫现世,它们也都照着我脑海里熟悉的记忆,一一出现在此,是一比一幻化出来的,除了……”
夜泯问:“除了什么?”
“关于你的一切,字画,衣物用品,以及,球球的玩偶……我让阡陌回沙巴克的书房取来的,皆是真品。”
夜泯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多年前,他连整个沙巴克都不要了,成千上万的族人也抛弃了,却心心念念带走与自己相关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这……
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沁欢颜握住他的手,轻柔的捏了捏,示意一切都过去了,别多想。然后忽然想起什么,道:“夜泯,有一件东西,并非幻化出来,也不是之前去沙巴克取的,会不会有蹊跷?”
夜泯望向他,等待答案。
沁欢颜一手拉着夜泯,一手伸向竹椅。夜泯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目光,最后,看到了那柄蒲扇。
“是它?”
夜泯一把夺了过来,仔细端详,分明就是一把极为普通的东西,它能令地宫大乱?
“欢颜,你能感应到它的灵气吗?”
沁欢颜蹙眉不语,似乎在回忆什么。
“将它给春华,让他带离幻境地宫,然后测一测是否含有法力?”夜泯建议道,可是自己之前有戒尺的时候,都没发现它的丁点儿异常。要么,它就是一把普通无奇的蒲扇,要么就是注入的法力太强悍,连风神之法都没有感应到它的存在,那么春华更加不可能查出什么。
“灵气和法力应当都测不出来的。但是我有一法可以证明,到底是不是它在作祟。”沁欢颜从夜泯手中取走蒲扇,内心有几分把握。
“噢?如何证明?”
沁欢颜将蒲扇一角呈现夜泯眼底,“你看此处,有一日阡陌生火,可能那柴火潮了,不好烧,半天没反应,他就取了这扇子去厨房扇,不小心被火苗燎到,说明,它怕火。”
“我们要把它烧掉么?”
“你认为可行否?假如它没有问题,烧了也就烧了;可若真的与宫羽有着某种联系,会不会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麻烦?”
夜泯此刻也没了主意,虽然所有的苗头都指向这个被无意带入地宫的蒲扇,可动不动得就没人敢打包票,它若真的能使众人发狂,使宫羽失灵,那还真的好好斟酌,不可乱烧。
“让鬼窑大师来试试。”
夜泯觉得非鬼窑莫属。他控火技术卓绝,就算出纰漏,也总好过这样消磨时间,没头没脑的好。
目前只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两人拿着蒲扇,心事重重的出了书房,可当他们将蒲扇递给鬼窑时,他的身体明显的震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抗拒让众人莫名其妙。
“师傅,你怎么了?”阡陌以为他身体不适,一把扶着他,想带他去休息一下。
鬼窑坚持着,没有走,也没有开口说话。
“可是为难?有什么不妨直说。”沁欢颜倒不是在对他发号施令,只是看出鬼窑的异样,确定了蒲扇来头不小,觉得事态严重,一个人闷着不如说开来,大家商量着行动。
“我不确定,但是……像极了我一位至交好友的掌中物,不知城主从何处得来?”
沁欢颜如实道:“某日上山偶遇一老翁,我买光他的菜,他出于感激,赠我一把蒲扇祛暑,我便带了回来。一放就是几个月,期间地宫并无异象。”
鬼窑反复念叨:“老翁,老翁……如何模样?”
沁欢颜答:“普通农夫穿戴,头发全白,中等身材。”
鬼窑噢了一声,盯着那柄蒲扇咕哝:“也罢,我试试吧,其实,我一点也感应不到它的特殊,应当不是,应当不是。”
他举起那只握着扇子的手,刚过头顶,一串明火就顺势而上,绕着那扇子,燃了起来,呼呼嗤嗤作响,没两下就烧了个精光。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橘光脱离了那灰烬,在众目睽睽之下,四分五裂,绮丽壮观,好一会儿才消弭无踪。
夜泯双眼放光,喜滋滋的问:“行了吗?成功了是不是?”
春华也阡陌也同时松懈下来。
而沁欢颜和鬼窑,神色郁郁,如临大敌。周围那些被捆绑着扭来扭去的人们也在这一瞬忽然安静,恢复到从冰陵出来时的僵硬状态,双目紧闭,没有呼吸和心跳,宛如归去。
“他们……怎么会这样?”夜泯也意识到了,虽然蒲扇毁了,可是事态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到了不可逆转的局面。
“宫羽,被下了禁制。”沁欢颜拿出幻境宫羽,看到整片都变成了橘色,再无昔日的七彩斑斓,他眼神暗淡,眼神里藏着一抹怨气,并非针对谁,更像是生自己的气。
夜泯对就近的几个肉身细致地检查了一番,怅然的说:“还好,他们没有死,只要想办法恢复宫羽,就还有救。”
转过身,望着仍处于纠结中的鬼窑说:“鬼窑大师,不知你方不方便将你至交好友的去向告诉我们,这些人,我一定要救,不管他提什么条件。”
鬼窑扼腕嗟叹,“我哪知道他在何处?我都好几百年没见过那老家伙了,他是有些名堂,但也不至于处心积虑想害死这么多人呀,我若能找着他,还不当面问个明白嘛。”
夜泯也不管鬼窑乐不乐意,继续刨根究底,“那他是玛法神吗?还是说他有强大的法力?”
鬼窑一听,竟哈哈大笑,“他就是一个酒鬼,还神呢,非也非也,不过,他会些邪术,拥有不死之身。”
“欢颜,我们动身去隐云山寻他吧,说不定会再次遇到呢。”既然没有头绪,只能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寻找线索了。
“不可能,既然是他存心要这么干,就一定躲了起来。虽然我不懂他这么干的目的,可是,遇到他,还真是一个□□烦啊。”
阡陌道:“是酒鬼那还不简单,我们挨个酒肆蹲点,趁他买酒之时,将他逮住。”
鬼窑又笑了,拍了拍阡陌,“傻小子,他喝的酒岂是平常酒坊酿造的寡淡无味的东西?市面是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