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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皇后眼里浮现惊讶，连忙起身相迎。
顾皇后才站起身，就见明远帝大步流星般地进来了。
明远帝一脸笑意，眉目里尽是温柔，朝顾皇后轻笑开口，“子衿，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这般多礼。”
说话间，明远帝便已扶住了正要行礼的顾皇后。
对于明远帝难得的温柔，顾皇后又惊又喜，连忙应了声，“皇上说得是，不过皇上如今已贵为天子，礼数不便出错。”
一听，明远帝面上笑容顿时一滞，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子衿，喊我三郎便是。”明远帝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
明远帝排行第三，乃是先帝庶长子。
二人是年少夫妻，才刚结为夫妇那会儿，明远帝喊她“子衿”，顾皇后则喊他“三郎”。
后来明远帝登基为帝，立了她为后，可宫妃一个接一个地进宫，明远帝对着她，早已没了新婚蜜意时的模样。
便是今日这般，也是少之又少。
顾皇后回望着明远帝，心中欣喜不已，耳根子微微泛红，喊了声，“三郎。”
这声久违的“三郎”，听得明远帝身子一怔，笑意真诚了些。
说来，子衿也确实是许久未喊过他“三郎”了。
明远帝想起了二人年少那会儿，明明是那样恩爱的一对夫妻，可为何进了宫后，就变了呢？
明远帝绝不会认为是自己变心，也不认为是顾皇后变心，只认为是宫中束缚住了顾皇后的天性。
年少时吸引他的那个，是活泼灵动的顾子衿，和如今中规中矩的顾皇后，已不是一个人。
“我今日不忙，咱们一道抚琴如何？”明远帝微笑着开口。
听到一道抚琴，顾皇后眸子里浮现出怀念来，欣然点头，“难得三郎今日有兴致，臣妾自是愿意相陪的。”
顾皇后说着，面容还露出些许娇羞来。
今年的顾皇后已有四十六，应是做祖母的年纪了。
可顾皇后平日里保养得宜，这般瞧着，倒像只有三十出头，风韵犹存。
明远帝看着这样的顾皇后，眸底闪过一抹愧疚，可还是道，“我带了绿绮过来，这还是子衿你当年送我的定情信物。”
绿绮和焦尾琴一样，皆属十大名琴，有价无市。
顾皇后出自顾太师府，顾太师喜琴，顾皇后也从小抚琴，那把绿绮，便是顾太师传给她的及笄礼。
后来，顾皇后认识了明远帝，和明远帝日久生情，结为了夫妇。
那把绿绮，顾皇后便转手赠给了明远帝，算是定情信物。
“难得三郎还记得，”顾皇后此刻心情好，也不愿去多想，含笑道，“说起这绿绮，臣妾那儿也有一把三郎赠的焦尾琴，不如臣妾这就去让人取来，你我合奏一曲如何？”
听到还要去取琴，明远帝心头略微不耐，拥住了顾皇后，“子衿，何必那般麻烦，咱们共用一把琴便是。”
顾皇后心里甜蜜，微笑着应了声“好”，并未注意到明远帝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
一盏茶后。
明远帝和顾皇后一同坐在绿绮琴前，廖蕊早已躬身退下。
明远帝侧头朝顾皇后一笑，笑容甜蜜，入了顾皇后心底。
纵然不知明远帝今日为何会这般，可顾皇后倍加珍惜这一刻的时光。
二人虽是夫妻，却除了每月的十五一道用膳，同床共枕，其余时候连面也很少见。
一个月，明远帝就有五日是宿在宁贤妃宫里。
可明明宁贤妃和她一般年岁，美貌不如她，才学也不如她，偏偏明远帝就吃宁贤妃那一套。
温温柔柔，小鸟依人。
这样的宁贤妃，她也曾生出过模仿的念头，可一想到她是北越的中宫皇后，是顾家世代繁荣的支柱，便打消了。
何况，黎宫的崔太妃一直都盯着她，就等着她犯错了。
可这些，明远帝不知，也不会理解。
“三郎想弹哪首曲子？”顾皇后敛去思绪，朝明远帝一笑。
许是心情好，今日的顾皇后，笑起来格外的迷人。
明远帝看得一怔，忍住心底的愧疚，也笑着开口，“不如就弹那首‘相思缘’吧。”
听到“相思缘”的那一刻，顾皇后微微一怔，略有些意外。
“相思缘”虽是二人的定情之作，但却并非是用古琴弹的。
是用的琵琶，也唯有琵琶才能将它弹奏好。
顾皇后这般想着，又暗自摇了摇头，难得今日明远帝高兴，便是用绿绮琴来弹，又有何不可？
“好，臣妾都听三郎的。”顾皇后眉目柔软，声音也动听。
明远帝侧过头去，慢慢地闭上了眸子，双手抚上了绿绮琴。
见状，顾皇后也没再耽搁，双手也抚上了绿绮，眸子却仍看着明远帝。
这样的三郎，多令人向往啊！
倘若三郎能日日如此……
这个念头才出，就被顾皇后在心里否定了。
三郎平时日理万机，还要和宁贤妃柔情蜜意，能有今日，已是令她意外又欣喜了。
思绪飞扬间，一声声悦耳动听的琴声从二人手下传了出来。
顾皇后虽走神，但对这首曲子早已烂记于心，并未出错。
倒是明远帝，许是心里带着愧疚的缘故，才弹了一会儿，就频频出错。
原本一首美好动听的曲子，硬生生地被搅了兴致。
“罢了，我已有许久没抚过琴，技艺有些生疏。”明远帝忽地收回手。
可顾皇后一时不察，没跟着一道收手，琴弦又还在拨弄着。
“刺啦”一声，顾皇后的手指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琴弦锋利，顾皇后被划开的那道口子，顿时溢出不少血来。
明远帝见了，大惊失色，“子衿你没事吧？”
说着，明远帝又自责起来，“都怪我，若非我频频出错，骤然收回手，你也不会被伤着了。”
“我没事，三郎放心。”顾皇后心里感动之余，又有些无奈，柔声道，“臣妾手还在流血，三郎替我拿块布条来吧。”
不过也是，贵为天子，又怎会知道应立即替她包扎？
可年少时的他，明明是会的。
“那就好。”明远帝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取了干净的布条来，耐心地替她包扎好。
看着明远帝美好的侧脸，顾皇后心中颇有些不舍得这份温馨，可心里却清楚明远帝不会在她这儿久留。
就在此时，明远帝忽地抬起头，眼里划过一抹心虚和愧疚，张口道，“子衿，池兰书院的名额，可还有？”
顾皇后心中所有的柔情，皆在这一刻，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