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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泠珏拢了拢自己的衣袖，静静地站在厕所的隔间里，没有出来，她不过是比这些人早出来两三分钟，恰好进了这个卫生间，却听到了这么难听的消息。
他们话里话外的，无非就是想说自己这一身，来的不干净?
难怪关晓楠刚才看着自己的时候欲言又止。
她自嘲一笑，她一向很少在学校和这些大学生一起活动，竟然就已经沦落到，不合群就是不三不四的地步了么？
也对，她作为纪家三小姐，到底不是什么好身份，毕竟是个从小流落在外的豪门小姐罢了。
自己就算再怎么梳妆打扮，从小到大长大的环境也让她无法真的立刻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豪门。
上辈子自己读大学的时候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赵子承身上，天天围着他和钱珊珊转，自然就注意不到这些流言蜚语了。
何况自己曾经念大学念到一半就退学了，学校里发生的风动云涌她几乎毫无察觉。如今想来，这些流言蜚语，怕是少不了钱珊珊的功劳。
只是怎么就和关教授扯上关系了？
“学校这两天有些难听的话。”
今天一到关教授家里，关教授便一脸不耐，抱怨着眼下这情景。
纪泠珏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点了点头，“是的。”
说着照旧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画纸画笔，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关壁扬诧异挑眉，这妮子，竟然没有什么反应，“你无所谓？”
虽然不知道这妮子是哪家的小姐，但他也看出来最近纪泠珏穿着不一样了，只是他到底没有查人底细的习惯，既然是和徒弟有缘，自然就不会怀疑她了。
纪泠珏并不是无所谓，相反她在那个卫生间待了很久很久才出来，再复杂得难以克制的情绪，都最后化为了自嘲的笑容。
“我有所谓，又能怎么样呢。比起在意那些，我更希望和关老师一起学画画。”
她上辈子是没有这个福分，也没有这个机会，这辈子既然有了，自然应该珍惜，哪怕被人唾骂又如何?
“年纪轻轻倒是想得通透。”关壁扬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学校里面那些个流言蜚语说的实在是难听了点。
纪泠珏故作不在意，挂上笑脸，“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关壁扬到底是比纪泠珏多活了二十年的人，这一瞬间看纪泠珏好似在看同龄人一般。那样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十九岁的女孩儿会有的。
“好在我对象是知道的，否则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起初是忘了你还是个妙龄少女这事儿。”
关壁扬一边做生意一边搞学术，自然很多事不放在心上，最初也不过就是看她投缘罢了，哪里考虑那么多。
什么男教授和女学生的不良关系交往之类的，实在是冤枉他。
“您对象？”纪泠珏一边拿东西一边提出疑问。
关壁扬半眨了眨眼，因为提起自己对象，神色有些飞扬，“保密。”
注意到关教授无名指上的戒指，纪泠珏点了点头，关教授应该是已婚。
不过既然人家不说，自己也就没必要问了。
“行了，先说说你这次的作品吧，选了大红色？款式设计还是不够新颖，不过颜色和造型画得可以，这里可以这样——”
“是朱红色。”纪泠珏一边按照关教授的指点，一边修改自己的稿子。
她目前的创作很多都是来自于上辈子自己见过的很多造型的首饰进行的，目前主要还是在做耳饰这一块，她准备后面有了一定的稿件了，再找一个赞助商去把这些做成成品，然后开始自己的事业大计。
她喜欢画这些设计类的东西，尤其是色彩和造型她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去学习，从基础开始罢了。
见纪泠珏过真听得很认真，关壁扬连连点头，“上次给你推荐的基本色彩学的书看了么？”
“还在看，吸收得比较慢。”纪泠珏毫不避讳的说。
“嗯，看得出你的目标并非画出多么惊人的美术作品，更多的是想付诸实际做成成品，你的稿件我不会留底，你放心。”
关教授这一点上，情商很高，“不过若是以后你想找人合作，第一个先考虑我们关家吧？”
起码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纪泠珏看着关教授对她打趣，不由得跟着抿唇微笑，教授虽然已经四十了，可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
“铃铃铃——”
纪泠珏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她有些纳闷，自己一向没什么来电，连大姐纪明嫣都不会轻易给自己打电话。
打开手机，来电显示——父亲纪铭德。
“父亲。”
接电话的那一刻， 她抬手示意自己要出去一下。
关壁扬做了个自便的手势。只是看着纪泠珏走出房间的时候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好奇，纪泠珏的背景到底是怎样？开口那一句父亲，竟然半点听不出亲昵，只有恭敬和冷漠。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纪铭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悦。
“嗯？是——？”纪泠珏心中立刻升起不好的预感。
纪铭德压住心中的怒火，“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现在立刻回纪家宅子！”
纪铭德一向情绪控制的很好，鲜少发这样的火，甚至鲜少用愤怒的语气说话，至少纪泠珏是头一回遇到。
被纪铭德切断了电话，纪泠珏心中当然不安，她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最近学校的流言传到了纪铭德的耳朵里了。
至于是谁去传的，不想用也知道。
“关老师，不好意思，今天家里有事我要先回去一趟。”
关壁扬见她神色不变，也没多想，“既然有事，那行吧，你先回去。”
纪泠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这个画房，盯着关壁扬好几秒，这才微笑着告别。
因为她知道，这次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来找关教授学画画了——几米高的既然已经知道了，必然是不可能让她再继续的。
……
回到纪家。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伴着冬日的寒风凛冽冻人。
纪泠珏拢了拢围巾，缓缓踏入纪家这栋豪宅，刚走进大门那寒风扑面而来，吹的她一抖，双手放在衣兜里，双拳紧握。
拉开客厅大门，暖气接踵而来。
呵呵，门里门外，竟然是两个世界。
“跪下！”
纪铭德寒着脸。
“……”纪泠珏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她背着自己的书包楞了一秒，周遭站着纪敏琪，孙芝芝还有纪明嘉。
纪明嘉还在咿咿呀呀的学大人样子，“姐姐，跪，姐姐。”
小小年纪的孩子，尚且还不知道‘跪’字的含义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有多难堪。
但是纪泠珏深吸了一口气，就那么直愣愣的‘扑通’一声，把自己的膝盖砸在冰冷僵硬的地板砖上。
擦得透亮的地板砖立刻映照出她的身影，面无表情且一言不发。
“看看你干的好事！”纪铭德将一塌资料扔到她脸上，白花花的a4纸散落在她周身。
上面印有很多她出入关教授家的照片，关教授家离学校并不远，有学生看到也是正常的。只是竟然有人偷拍……
还有她在校园里偶然一次碰到关教授的时候和他聊了两句，很投机的样子——满脸的孺慕之情。
只是如今这孺慕之情也已经被误会成了别的东西了吧？
孙芝芝站在纪铭德身后，看着纪泠珏的眼神有一丝丝得意，和自己的女儿纪敏琪对视了一眼。
“你就没话说？”纪铭德脸上的怒意尚未消散，“你倒是能耐啊？刚回纪家的门就好意思做出这种事情？真是丢我纪家的脸！他还大了你整整二十岁！你不要脸，我们还要!”
纪铭德最是要颜面的，自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在圈内散播开来，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把纪泠珏叫回来盘问。
同时让人去查到底是谁拍了照，甚至学校那边也打了招呼，他多少年没有和人家陪过笑脸，还要和学校说——我女儿承蒙照顾，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若说一切真的只是个误会，纪铭德又怎么会让纪泠珏此刻跪在大厅，让全家的人乃至佣人，都在旁边看笑话？
“我……我没有。”纪泠珏声音极低，这一刻她想为自己辩解，却又觉得有些无力。
她要如何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纪铭德不就是笃定她和关教授关系不干净么？
纪铭德怒极反笑，“频繁地出入人家家里，你告诉我，你是去做什么？”
纪泠珏和关壁扬学画画的事情，只有她自己，关晓楠和关教授本人知道，她目前也不能让纪铭德知道，否则自己辛辛苦苦学起来的手艺，自然又要归入纪家——纪氏的囊中了。
与其这样，不如隐瞒下来。
纪泠珏抿着嘴唇并不回答，只是低着头沉默。
“你！”纪铭德被纪泠珏的态度激怒，抬手甚至想打下去。
孙芝芝见状适时地拦住他的手，苦口婆心道，“老纪！这可不能打，要是泠珏明天脸肿了，可还怎么见人呐。再说了……她年纪小，可能是被那个教授给骗了。”
“对啊爸，这人长得还不错，三妹别是被人家骗了还不知道，兴许是她太单纯了吧。”
纪敏琪啧啧嘴，话里是劝说的意思，话外确实要把纪泠珏和关壁扬有不明不白关系的事情坐实。
纪泠珏抬眼看纪敏琪，恨不得撕了她的嘴。这个家里这对母女最是让她讨厌。
纪明嫣匆匆从外面赶回来，进门就扬手，“啪！”的一声。
纪铭德没下得去手的，她代劳了。
她眼眸微红，透着疲惫和愠怒，“泠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纪泠珏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大姐——竟然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