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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三国,唯楚有才。
楚国诗文成风,爱文重文,盛兴书院。书院中又以东林书院为首,每年邀请各地学者聚集评论楚国民生朝政。而朝廷方面对此,除非禁忌事宜,否者都不加以阻止。
楚国皇室有四子三女,皆是人中龙凤。最初四位皇子以自身才学被评四圣才子,南楚文人都以为这是楚国之大幸,却不知道当四位心智相差无几的皇子同朝,而皇位只有一个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不幸。
苗疆炼蛊,将各种毒物置于瓮中,让他们自相残杀,吞噬尸体,最后胜出只剩下一名,就是蛊。
四位皇子,除却赫连铮绝症难愈对皇位没有威胁外,其他三人皆将对手视为大敌,三位皇子同出一父,同出一师,彼此相知相识。了解的越多便越明白对方的可怕,所以在那场斗争中,谁也不敢留手,只能全力以赴。
争斗的结果自然只有一个,你死我活,一人胜出,二人身亡。
那场血腥的玄武门之变自然成为南楚的禁忌,朱雀才子晋位太子后,渐渐掌握朝政,淡出文坛。而本就少出青龙才子再见证那次兄弟相杀的之后,更是沉默寡言,闭门不出。
曾经楚国文坛引以为傲的四圣才子,不过几年,便已经消散。
南楚皇子虽然陨落,但提起楚国的公主,却是天下闻名。
如今楚帝有三位公主,对于历朝历代来说,并不算多。而这三位公主,被天下三国誉为,最难娶的公主。
至今三位公主,仍然无一人出嫁。
长公主赫连葭是楚帝的第一位孩子,虽是女子,但地位超然。成名之早,更在四圣才子之前,可谓楚人心中的完美女子。不仅姿容绝色,沉鱼落雁,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及笄加封礼上时,楚帝推却不了西凉,北渝使臣极力请求,让刚刚受封长公主的赫连葭舞曲。
葭公主一曲青丝暮雪和一舞月影霓裳,让整个楚国王都章华台为之心醉,更让西凉,北渝两国使臣惊为天人,当场请求联姻,只是被楚帝以公主尚且年幼为由推辞。
及笄后的赫连葭搬出皇宫,博览群书的她为自己修建了一处宫殿,取名为“蒹葭宫”。意誉诗经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之意。
成年后的葭公主文采斐然,精妙好诗层出不穷,一首蝶恋花中,‘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不知赚了多少饱受相思的闺中女子的眼泪。
而后一场恋情更是轰轰烈烈,把南楚搅个天翻地覆,最后留下一句,‘当为情死,不为情怨。’隐居蒹葭宫,从此深居简出,也不在吟诗作赋,让无数楚人扼腕叹息。
这场恋情如今已经过去八年,但余波仍然未平息,如今长公主赫连葭已经二十五岁,按南楚说法,已经是老姑娘了,但仍然未出嫁。而另外一人也已经位极人臣,二十七也仍然未娶。
一人不娶,一人不嫁,两人明明有情,却多年不见,愣是这么耗着。楚帝每次给他批阅的奏折里,都要用显眼大字写上一句,“爱卿何时婚配。”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但这人就是不为所动,后来眼看时光荏苒,身为人父的楚帝心里着急,也就不在乎面子了,改成了言简意赅的五字,“何时娶葭儿。”但仍然石如泥沼,毫无回应。
北渝大皇子对长公主一见倾心,连续几年上书求亲,甚至八次亲下南楚求亲,这份真心实意仍旧被拒在蒹葭宫之外。
楚人对这位痴心皇子也觉得可惜,只是整个楚国都知道,长公主若要嫁,只会嫁那人,而那人若要娶,也只会娶长公主。
时过八年,楚人仍旧这番认为。
除了她,天下又有谁能配上他。除了他,天下又有谁有资格娶她。
长公主隐居后,二公主赫连霜及笄,二公主姿色平平。相比长公主的外柔内刚,这位二公主可谓内外皆刚,对于南楚盛兴诗词的风气,她曾公开痛骂,诗词小道,内不可安民,外不可御敌,于国于民毫无益处。西凉,北渝虎狼在侧,国人却如此沉溺诗词,长久必定亡国。
此言一出,自然引起不少文人士子的反弹,只不过都被这位二公主说的服服帖帖,辩的哑口无言。而后二公主又深入民间,负笈游学,徒步走遍南楚几万里河山,考察各地,那时这位二公主不过十六岁。
二公主外出游历整整三年,归来后写下闻名的千字幽愤诗和楚国治世十疏,力劝楚帝改革变法。当时刚刚即位丞相的白麟在看过二公主的文章后,更是感慨,若为男子,必定是王佐治世之才。
之后楚帝不知道为何想与北渝联姻,欲将二公主下嫁。结果这位霜公主,当众拒婚,在甘露宫设下七道考。言只有通过这七考之人才能资格娶她,只是这七考选题之难,竟让北渝使臣一道题都答不出,颜面尽失。
此七道后来又被楚人称为,甘露七考,至今还存留在甘露宫中,三年一次的春闱大考之后,新科及第的文人世子都会前往答题。但至今集楚国文人之学识,仍然只能堪堪答出三道,剩余四道仍然无人能答。
甘露拒婚之后,南楚和北渝两国的关系直转而下,楚国虽然不惧北渝,但也不想北渝有机会联合西凉成为大患。防微杜渐之下,楚帝便接受了白麟的提议,才派赫连铮下西凉求亲,拉拢西凉。
为了给北渝一个交代,二公主不带一奴一婢,自愿住进冷宫之中,成为楚国多年来,唯一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公主。
至于剩下的一位年龄最小的三公主,楚人提起来的时候,脸上必定都是幸灾乐祸,话题都离不开,谁谁又被三公主欺负了,谁谁又倒霉了之类了。
若是长公主和二公主是娶不到,那第三位公主就是不敢娶了。
三公主赫连汐三岁出宫成为公孙氏封君,自幼聪慧,懂事后更是把握封地大权,自主改革。让治下封地却是蒸蒸日上,成为封君数一数二的人物,可谓楚国几百年来,最有权势的公主。
只是越娇美的花,便是越加带刺,而三公主这朵花,楚人却是碰到都不敢碰。赫连汐生性好武,十岁就敢持刀杀人,十二岁得到那把天下名刃盛雪银刀后,更是刀不离身,让无数文人见了心惊胆战。
你见过那位良家妇女随身带刀,而且还是天下名器。
帝都章华台,有南葭北霜的说法,长公主有蒹葭宫,二公主也有一处秋鸿宫,两座行宫,一南一北。
赫连霜打入冷宫之后,秋鸿宫便空了下来,除了下人们经常过来打扫之外,常年皆是空无一人。
只是如今这座行宫却是宫门大开,窗明几净。
秋鸿宫建在行山之上,原本是一处废弃园林改造而成,相比蒹葭宫的典雅秀气,秋鸿宫更加古朴大气。正卧室里,按照二公主的吩咐,在西面和东面各开了两处大门。西面是入口门,而东面门打开,眼前是一片山原,山原平地上种有不少花卉。尽头处是一株青翠欲滴的梅花树,似是感觉到冬雪将来,枝繁叶茂,只等开花。
许久不开的主卧东门被打开,一名刚刚沐浴而出的女子身穿便服,三千青丝湿润未干,坐在门前朝山下看去,整座恢弘雄伟的帝都章华台便赫然在脚下,一览无余。
在她的膝盖上,放置着一把银色长刀,刀身微曲,唯美如雪,冰冷若霜。
人比花娇,利刃生寒。
一名侍女轻轻走到她的身后,用一块麻布替她擦拭长发。
从小娇身冠养,长大后在封地自成一国之王的三公主赫连汐,没有回头,用惯了丝绸绢帛的她能从发丝的触感上推断从这布料的好坏。不由笑道:“好粗糙的布。”
侍女小声回答:“二公主生活历来简朴,凡是亲力亲为,这布已经这秋鸿宫里最好的了,估计是二公主用来洗脸的。”
赫连汐叹道:“二姐就喜欢和自己过不去。”
侍女不敢接话与主子调侃那位二公主。
山原上清风吹拂,王都章华台虽然还未入夜,但已华灯初上,灯火璀璨。
伴着山风,赫连汐的思绪也飘荡起来,望着脚下的章华台,道:“南楚女儿何多愁,章华歌舞几时休。你说二姐在这里望着这王都写下这句小诗的时候在想什么。”
出身贫家而被卖做奴婢的侍女自然而然的回答道:“在想南楚受礼教迫害的寒门女子。”
“是啊,二姐总是都在想这些。”赫连汐轻轻起身,提起自己的长刀,走出卧室,站在山原之上,“一人走遍南楚十万里河山,千言幽愤诗和治世十疏却仍旧换不来南楚数十万女子的一个太平。”
她的双眸渐渐发冷,“要推行二姐的新法,就应该像我治下的封地一般,手持利刃,为女子斩出一个公平世道。”
侍女劝道:“殿下,二公主说过,封地之法不能用于一国之策,何况南楚朝野皆是男子,又怎么能像殿下一样将改革推行到彻底。”
“是啊...”赫连汐轻轻一叹,随后无名火气,手中长刀刹那出鞘,一抹银色长弧如惊雷破空划出,最后归入刀鞘之内。
出刀收刀,快若流星。离她数步之外的梅花树,缓缓倒落,切口平滑入镜。
“真是恼人啊,男尊女卑了那么多年,不仅在男子心中根深蒂固,就连许多女子如此认为。我辈女子若是不努力,这等情况恐怕千年以后都不会改变。想要让天下乃至后世对女子刮目相看,靠不得男人,还得靠我们女子自己。”
侍女看着那棵梅花树,愣神了很久,才敢小声道:“殿下,那梅花树是二公主最喜欢的。”
赫连汐一脸懵然,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再看那棵依旧被砍的梅花树,脸色悲苦,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白麟,不怕楚帝,唯独怕自己那位只讲道理的二姐。想到事情败露,自己二姐的反应,心有余悸,不由大骂道:“男人果然都是祸害。”
骂完之后,赫连汐又寻思了一边,朝自己的自己侍女吩咐道:“三哥成婚在即,算算日子也快到,你派人把这棵树拿去宫中木匠雕刻制造成礼品,无论做成什么,尽量物尽其用,然后送于三哥当礼品,就说是我代二姐送的。”
侍女点头领命。
自认为逃过一劫的赫连汐抚摸着自己手中的利刃,望着那平滑的切面,感慨道:“天下名器,排名第六就有如此威力,不知那排名第一的江山美人剑,又是何等的风采。”
说起自己三哥,赫连汐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上次让你查的东西,查的怎么样了。”
侍女轻轻点头,起身从旁边的木箱里取出一叠卷宗,恭敬的递到赫连汐面前。
赫连汐接过展开,越看越是皱眉,直到看完之后收起卷宗,眉宇才渐渐松开,释然一笑,道:“天煞孤星,鸩姬,稷下学宫之乱,西凉皇后和国师之死,看来我三哥这次娶得这位未来嫂子也是个不安分主的。”
侍女轻声道:“她是否会影响殿下的计划。”
赫连汐轻轻摇头,淡然道:“南楚不是西凉,她未来的身份只是一个皇子妃,凭五百铁骑又能在章华台翻出什么浪花。”
说完,赫连汐又忍不住翻开卷宗,看了一遍这位西凉公主在稷下学宫为女子鸣不平的事迹,叹息道:“可惜啊,三哥身性温和善良,若不是他这病,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只要助他登基。那时,外有我与二姐,内有这位西凉公主为后,何愁不能为南楚治出一个太平盛世,给南楚女子一个公平世道。”
侍女神色微黯,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敢开口。
自家殿下虽然和三皇子不是一母所生,但铮皇子生母产子之后就大出血而死,铮皇子是自家殿下的生母一手带大,两人之间与一母同胞的兄妹也别无二致。
她顺着赫连汐的目光看向那座雄伟的城池,这些年来,她站的越高,便是越能看清南楚寒门女子的辛酸苦辣,心中那个大逆不道的念头也越加炽热。
若那位西凉公主真有救世之才,那么助三皇子登基,就算早逝,只要留下子嗣,这位西凉公主也能携幼子令诸侯,以皇后之尊垂帘听政。
就算再进一步。
只要能给南楚女子一个太平,外姓女帝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