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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皇宫的街道之上，车马借着灯火星光，在黑夜中疾驰。
马车内，楚倾掀开车帘，章华台街道之上，此刻灯火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楚倾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一路后退，离她而去的风景。
策马在马车一旁的赫连汐看到探头出来的公主殿下，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吗？”
携兵马进驻皇城，罪名可大可小。赫连汐选择相信楚倾，但不代表她心中没有任何顾虑。
丹阳雪字营随她南征北战，她自然要对这些忠心耿耿的人负责。战死事小，沙场之人早有准备，可若连累家人，便死不得安宁。
楚倾轻轻摇头，似是看出赫连汐的不安，安慰道：“无事，只是觉得有些太过顺利了。我原以为，太子会派北都卫前来拦截。”
“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楚倾趴在马车窗边上，闻言轻声道：“人生多得是不可预料的意外。”
只关注眼前战局的赫连汐并未听出太多言外之意，“若是北都卫阻挠，他们人马过千，你我麻烦也是不小。”
“无论他们来与不来，皆拦不住我。”
“你倒是很自信。”
楚倾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
赫连汐则警惕四周，道：“那太子为什么没有派兵前来，你能猜的到吗。”
对于已经超过局势之外的事情，楚倾微微摇头，此刻她们已经走出章华台街道转入皇宫御道。四周陡然孤寂无人，花灯自然也远去不见。
楚倾望着消失的灯火，突然道：“今夜花灯满城，也许他去看花灯了。”
赫连汐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荒唐，却又莫名感觉一阵悲哀。
“自从太子被封为储君之后，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去看花灯了。”
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
花灯年年有，可灯火阑珊处，不可能一直都有人等候。
看与不看，她都不在了。
.....
暗夜之中的章华台皇城，灯火明亮。司马门，作为皇宫之中唯一直达天子寝宫的所在，被视为天子驰道，只有帝王与其诏命使者才有其资格通行。
入夜之后，便严查戒备的冰冷寂静的章华皇城。今日在司马门外，首起波澜。
夜色灯火下，一直劲旅浩浩荡荡朝司马门而来，约莫不下三百人。兵马行进整齐有致，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股难言的压人气魄。
如挑灯看剑，寒光锐利。
入夜之后，司马早已关闭，守门将领韩当国发现这一路兵马，当即喝道：“何人敢擅闯司马门。”
话音刚落，兵马已到眼前，借着灯火，领军之人的面容清晰落入守门军士眼中，背后这一只百战劲旅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皇城之中当值，谁人不识汐公主，谁人不知丹阳雪字营。
司马门守卫甲胄加身，不便行礼，韩当国不卑不亢躬礼道：“末将，参见汐公主，不知汐公主深夜驾临司马门，所谓何事。”
赫连汐勒缰止马，平静道：“既来司马门，自然是为了入宫。”
对于这位楚帝最宠爱的女儿，韩当国不敢无礼，恭敬道：“公主可有陛下诏令。”
赫连汐默然，没有说话。
韩当国顿时心中明了，婉言道：“夜闯皇城是死罪，而且还是司马门，况且汐公主还带着这么多兵马，罪名之大，形同谋逆。请恕末将无法放行，还请汐公主速速离去。”
赫连汐眼神微眯，没有出声，只是握紧手中的盛雪银刃。深知这位汐大公主性格的韩当国，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动作，整颗心顿时紧悬。
夜来风声呼啸，吹动火声簌簌。
背后丹阳雪字营方阵之中的一辆马车，缓缓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声，“无妨，我们在门外等等就好。”
赫连汐闻言，轻轻松手，韩当国长呼一口气，心中好奇马车之中的女子是何身份，竟然能让汐公主俯首听命。
至于驱赶汐公主一行人，他心中惊疑不定，实在弄不清汐公主深夜携兵马至此，到底为何。
几年前，丹阳雪字营勤王入宫，当时城门已被太子控制，这位汐公主用手中长刀，在风雪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时背后司马门内，驰道之上响起马蹄之声，在黑夜中分外清晰。角楼之上，立即有守卫高喊道：“陛下有旨意出宫，速开城门。”
听到这声呼喊，赫连汐惊讶的回头，却只看到紧闭马车。
司马门之内，立即有人打开城门，而韩当国却是小心戒备，提防汐公主趁机闯门，毕竟职责所在。
所幸的是，赫连汐与丹阳雪字营并无异动。
马蹄声越响越近，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内中一名天子使者骑着快马奔腾而出。
只是刚出司马门，在看到灯火之下的赫连汐之后，又快速勒马，不可置信的看着早已在门外等候的一行人。
黑夜里的诡异沉默中，马车中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宣召吧。”
使者如梦方醒，手持诏书，顾不得惊讶，高声念道：“陛下有旨，命汐公主与西凉公主楚倾即刻入宫觐见。”
赫连汐接过圣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皇宫深夜下诏，自然是紧急旨意，必走司马门。楚倾让她携兵马来此等候，看似不合常理冒犯天子，其实这暗藏的心思可谓缜密周到。
以往只感觉到她聪慧，但今日真正感受时，才能体会她那种运筹帷幄的深沉心思。
手持圣旨的赫连汐转身对韩当国道：“圣旨在此，现在本公主可以入宫了吧。”
韩当国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丹阳雪字营，欲言又止。楚帝深夜下旨，赫连汐便能在宫外等候，这其中的所蕴含的东西，细思极恐，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守门将能参与的。
既然旨意已下，韩当国当下喝道：“让。”
身后守卫闻讯，立即让开，赫连汐一行人立即鱼贯而入，直扑皇宫。
队伍入内时，韩当国忍不住瞥了一眼那辆马车，他在作为皇城要地的司马门当值许多年，见过无数大人物，可今日这马车内中的人，他知其名，未见其人。
名曰：凉凰楚倾。
这是一个难言喻，难以评价的女子。
韩当国心中如此评价。
许多年后，世人皆如此感慨。
......
步入司马门驰道，赫连汐仍旧有些不可置信竟然如此轻易就能携兵马入宫，楚倾作为西凉公主，却仿佛比她更能轻易知道楚国的风云变化。
“你怎么知道今日父皇会下旨召你我入宫。”
“登泰山而小天下，只要站的足够高的位置，自然能看清很多东西，至于为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看着手中圣旨，赫连汐突然想通了一些什么，“你明知会有旨意，却提前入宫，为的就是让北都卫在半路拦截与你。只要两方人马僵持，拖延时间，稍作等待，你便能中途凭这道旨意破局入宫。北都卫若敢拦，便是抗旨谋逆。”
想通这些，赫连汐突然有些畏惧马车中的人，“这么深的心思，你究竟在算计什么。”
马车中的一角被轻轻掀开，昏暗的马车中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凝望着远处皇宫的灯火。
“大厦将倾，而独木难支。汐儿，今日之后，我们或做栋梁，或跃龙门，皆在指掌之间。”
赫连汐不安的看着远处的灯火。
“你我的手，真能握的住这楚国的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