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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是燕国南临中原的军事重镇。始建于北魏太和十一年,隋大业时改称河间府,唐高祖武德四年,复称瀛洲。后来经五代,(前)辽,北宋数百年间,名称都有变更。及燕桓文帝时,仍称瀛洲,辖河阳,河间等诸军镇,屯军十数万,一度成为燕国南下中原争强的据点。虽然燕国乱政几十年,瀛洲城早已今不如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比于燕国其他城池,瀛州尚存底气。
“此去瀛州还有多少里?”隆德正明皇帝看城池再望,却没见一个人影。这燕国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想我堂堂大国之君,竟不遣使来迎,心中颇是不快。这也怨不得他,因为按照当时礼仪异国天子驾临本国,城郊相迎三十里,才算礼数。
“不足二十里了。陛下稍等,一会儿就到了!”王玄隔着车窗笑着一答。
“稍等,等什么?玄子,你知不知礼?”隆德正明皇帝在车里气很不顺。“朕要是这样进去,和那些贩夫走族有什么区别?亏你还是随驾总事,内庭总管!”
“奴才愚笨,请皇上明示。”王玄听完皇帝的话,小声说道。
“什么会盟抗辽,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既然不欢迎,那还会什么盟?说着掀开马车的窗帘,气冲冲道:“传朕口谕,立即回驾,不与无礼之国盟。”
“哎哟,祖宗万岁爷。您就别玩笑奴才了。咱这眼看都到城门口了,再回去对谁都不好说呀!”王玄无奈的苦笑道。
“朕让你传话就传话,哪那么多废话!你是不是又想在你的狗屁股上开几朵花?快去!”
“是!”王玄,只得悻悻欲去!”
“且慢,”他正要走时,却被诗晶喊住,你去传皇上谕——停止行进原地等候燕使出迎!”
“朕的谕令是回驾汴京不与会盟!”隆德正明皇帝又吩咐道。
“停止行进,等候来迎!”诗晶争口一句。
“……”
“这……”这一下子弄的王玄无所适从了。“皇上,娘娘到底如何传话?您二位要是再这么争吵下去,咱可就直接进城了!”
“等使迎——回京城!”二人争口齐声,毫不相让。
“您二位别争了,就传——原地等使来迎,若无,回驾京城!”
“你真聪明!”二人一笑异口同声。
“谢皇上,谢娘娘。奴才这就去了。”说完王玄就去了。
“哎,不对!回来……”隆德正明皇帝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对,可是王玄已经走远了。
“你是不是害怕了?害怕进瀛州城?”诗晶笑着调侃道。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怎么会害怕?”隆德正明皇帝这回紧张的倒是把话说的挺流利,一问三声。
“这就对了嘛,便是龙潭,你这个真龙天子,还不敢在那里游一游吗?”诗晶一句柔声笑道。
“!”隆德正明皇帝静静的坐着,不在说话。
定王的心已经忐忑一路了,他虽然始终不肯确信,燕国皇帝真的会为辽人马首是瞻,毕竟四国会盟这样的大事,牵涉非同小可!莫说一国君主,就说寻常人也不可能在这等大事上对异国言听计从!
就算燕国皇帝如此无道,陈崇袁呢?燕国的实权,现在可是在他手里,难道他也会与辽国同流合污,来布置这样一个惊天大阴谋,将中原四国诸侯一网打尽?
不过,他敢断定,陈崇袁绝对不会成为辽国的走狗。虽然这样想,但他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一是元善清言语告诫在先,二是切关帝后之安全!
眼瞅着离瀛州城越来越近,却还不见燕国使者出城相迎,定王对这次会盟心下是越来越踌躇……
“王爷,我们不能在向前行进了!”定王身旁的云季向他进言道。
“是啊,不能失了大国天子的威仪体统,”定王遥遥望了一眼瀛洲城。“如此你便去请旨吧!”定王看了看云季,他是这次会盟的行军副使。
“是。”云季拨转马头,忽见王玄骑马而来,“王爷,云副使,皇上口谕——暂停行进,等使来迎。若无,回京城!”
“怎么?皇上要回京城?”定王云季都惊讶了。
“先暂停行进吧,皇上这会儿,正跟皇后争着呢!”王玄一句,他们两个都大觉莫名,也只好先暂停行进,全力戒严,一众人等向皇帝的銮驾靠拢。
安排妥当后,定王云季二人向皇上皇后请安,见他们安好,无事也没有再提回京城的事,也便告辞无话。他二人守在外围,不免谈些话语,况且算起来定王与云季还有师生之谊,定王很是欣赏这个状元之才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云季也很钦慕定王,二人意趣相投,相谈甚欢。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只见前方旌旗猎猎,虽不繁盛,却也壮观。众人相望便知道燕国迎接使者来了。
“燕兵部侍郎,鸿胪寺卿徐文生带大燕皇帝,议政王恭迎薛国天子圣驾,若有怠慢之处,望请恕罪。”
定王见迎驾正使是一个儒士风度的独臂人,心中生出一股惊叹,疑惑,好奇,随即上去见礼。二人说了些言语,便领着队伍进城!
“我朝天子盛情邀请三国天子会共瀛洲,会盟抗辽为中原大计,可越,粱两国竟自观烽火,不肯与会,此为炎黄祖先之羞。今贵国君后同驾亲临,方才叫中原列国见了何为大国气象,何为我辈担当!”徐文生侃侃笑谈很是尊敬诚恳。
“徐大人严重了,自古华夏齐力抗胡便是正理,昔日齐桓公九合诸侯,尊王攘夷何等英雄,今日我辈鉴仿理所应当。”定王慷慨笑道,心下却是犯愁,原想着那两国国君虽然不会亲自驾到,但最起码也会派遣使者表示表示,怎么直接不做理会?如今这等情势,岂非全部的矛头都指向了薛国一国?那……定王心下一凛,颇为不安。
“王爷,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徐文生没有应着定王的话往下说,而是引开了另一话题。
“徐大人,要讲什么?”定王瞅了瞅这位独臂的儒士,心下不断打量。
“贵国天子圣驾贵不可言,本该有诸多军士护持,然瀛洲城乃我朝军事重镇。先君桓文帝曾留谕,言:“异国军队无故进兵,依犯边处。贵国天子今随甲士下五千,您看……”徐文生慢慢说完,注意着定王的神情。
“贵君所言之无故,友好结盟而来算故否?”定王缓缓一句却毫不退让。
“贵国陛下皇后会盟而来自当另论,可是我朝先帝又言:“友者入我家来,必由我保护之”徐文生又搬出了一句“祖制”,“因此还请王爷纳礼通融,我等必会护佑贵国陛下周全!”
“徐大人之言虽然有理有据,然我太祖高皇帝立国之时定下规矩——凡国君亲赴异国者,随身甲士不得少于五千!徐大人您看这……”定王一句一句的与他周旋,在这一点上他绝对不可能退让,让皇帝犯险!
“这事着实难办,既都是祖先定下规矩,常言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外臣敢请入瀛洲守瀛洲之制!”徐文生也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徐大人,让我们入瀛州而守瀛洲之制?可据我所知,瀛洲城本镇兵士常驻不得少于五万,城防,民户,人丁人数都有定制,可如今远远不足啊……”随行稍后的云季突然讲话了。
这使得徐文生很难回答,桓文旧制大多遭弃,连自己都不遵守祖制,又怎能指望别人“入乡随俗”?如何“客随主便”?徐文生若要强辩也是有言,只是会盟在即,涂成口舌之利毫无意义,也就不再言语了!
正当这尴尬的空隙不知如何填补时,王玄突然传来隆德正明皇帝口谕:“朕素慕燕之先君桓文皇帝及其所治之世,今临燕先君桓文帝昔日之地,却不见其昔日之人,唯有行其旧制,入乡随俗,方可瞻沐遗风吧!”
还未等定王云季二人反应过来,徐文生却激动的慷慨大声:“大哉!隆德正明皇帝陛下圣明!”说完随即下马,深躬一拜。
二人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下这道口谕,心下大以为不妥,可是既然已经下了谕二人也不好在当着外人的面去辩驳,何况外臣又大赞皇帝陛下圣明!只得先应下,缓缓再做打算。
于是皇帝銮驾车队人马先进了城,护卫皇帝銮驾的五千甲士只跟进一千随行。进城之后,几经波折来到了一处名为“望南宫”的殿宇。
“这是先君桓文帝昔日行宫,虽曾废弃,但已多加修缮,还请贵国陛下不要嫌弃简陋,暂时驻跸此处。等吾皇圣驾与皇后驾临之时,再请贵国陛下移居瀛台。”徐文生恭敬的介绍询问到。
“无妨!方才吾皇万岁说了,要瞻仰燕先君桓文帝遗风!”定王眼看也只能如此了!
“贵国皇后也要来会盟吗?”云季的好奇心让他多问了一句。
“不,会盟之时只有我家君上,那人是来游玩的!”徐文生第一次低下了声音,口称皇后为“那人”。显然是十分不乐意提起,云季也就轻轻应了一声,不再多言了。
薛国众人是在正月二十九日与瀛洲城遥遥相望的,至隆德正明皇帝驻跸“望南宫”已是三十日下午末刻,相距正式会盟只有两日光景了。
徐文生并没有亲眼目睹薛国皇帝与皇后的圣颜,便先行告辞了。当皇帝携同诗晶踏进“望南宫”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陛下,您不应该入乡随俗,一切按燕制行事啊!”隆德正明皇帝刚刚坐下没多久定王便奏道。
“皇叔多虑了,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燕国都成什么样了,这赫赫的瀛洲城又是什么样?元相多虑,了,小小弱国,翻不了大浪!”皇帝倒是显得气定神闲!
“元善清多虑了,可以!那皇城司的密报可是陛下亲自批阅的!燕国翻不起大浪,北辽呢?”定王忧心忡忡的说。
皇帝一听,顿时心中一凉,问道:“若皇叔是一国之君,甘愿为他国木偶,任其牵线摆布吗?”
定王一听身心立时一个激灵,一时无言以对,缓缓才道:“陛下娘娘万金之躯,凡事宁可信其有,才能以策万全!总之不可掉以轻心呐!”
“朕知道了,那就让云季领一千甲士跟随在朕的身边,皇叔领四千驻守在城外,以策万全!”
“陛下——”定王一听让自己驻守在城外,这可如何得了?正要反驳,只听一声“父亲”直将二人之间的对话打断。
“你……娘娘,你……您这身打扮!”定王眼见一个玉面郎君后来定睛细看,原来是诗晶装扮的。只见她束了长发,退去裙袍,卸了装饰,活似一个玉面郎君。
“女儿还以为父亲认不出呢?看来还得再改改。”对定王说完,又笑着对皇帝说:“陛下如何,让卑职护卫圣驾可好?”
隆德正明皇帝见诗晶这身装束,直直一愣,原先竟没有认出,后来知道又惊讶的不得了,“卑职,护卫?哈哈哈……敢问娘娘,您这是……”皇帝直笑得捧腹喷茶!
“本宫懿旨,即刻起,薛国皇后因远涉劳顿,加之水土不服,患疾,静养不出!然心系陛下安危,特派一名护卫“京刚”随护圣驾!”诗晶自己说的咯咯直笑,哪知定王厉声一句……
“胡闹!”诗晶刚柔声对皇帝说得得意,还没有说完便被定王厉声打断,“皇后之尊,在异国会盟之时如此装扮传扬出去成什么体统?像什么话?难道那么多禁卫军都是吃干饭的么?让你一个女孩子家扮什么护卫?随什么驾?”定王陡然间声色俱厉,一宫众人听声骇然变色!
“父亲!”诗经自打懂事起,从来都没有见过严肃的父亲会对自己如此严厉,一时间竟招架不住,落下泪来!
诗晶一声,定王惊觉自己言辞太过火了,瞬刻跪下伏地叩首惶恐地说道:“陛下,娘娘老臣言辞过激,罪该万死,臣不求陛下,娘娘恕罪,只求娘娘收回成命,不可儿戏,让自己金玉之体置身险地!请娘娘收回成命,否则,真让老臣自容无地……”定王言辞犹仍激切,声音颤抖,说完只是跪地磕头!
“父亲!”诗晶哪里会想到定王会如此激动,见他不住的跪地磕头,语言悲切,一颗柔心大为悲恸,竟也跪在了地上,洒泪相扶!
“娘娘若不收回成命,老臣就跪死在这儿!”诗晶这次是豁出去了胆铁了心了,丝毫不为所动!
“父亲……您真的要……要置……女儿于不……孝么?诗晶见定王仍是跪地磕头不起,心中更添哀痛,只任凭珠泪滂沱,尽力相劝,断断续续说完这一句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怎地,忽然昏瘫在地!
“皇后——”隆德正明皇帝猛见诗晶昏了过去,放下茶杯,一声大喊。定王闻声抬头:“娘娘——”
“玄子——快传太医,快!”皇帝一声长喊,王玄应声而入,只见屋中乱作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不用了。”诗晶杏眼微睁,皇帝只见诗晶两眼红红,关心道:“你没事吧?”诗晶缓缓细语:不碍事,不用传太医了,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就行了,父亲!您快起来歇歇去吧,夜深了!”诗晶双目深深的凝望了定王一眼,微微合住……
“是!微臣告退,请娘娘珍惜凤体!”定王止住了眼泪,便起身告退了。
待定王走后,皇帝亲自将诗晶抱起缓缓地安放在躺椅上,仆人们赶紧端茶倒水,谁知半昏迷的诗晶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扑哧一笑道:“陛下,没吓到你吧?”
“你……”皇帝惊愣了!
“你们都下去吧!”诗晶屏退了众人,“记住不许多嘴!”
“是。”众人应一声便都出去了,心里各犯嘀咕莫名其妙……
“你这是欺君……”皇帝高声道。
“不是欺君……而是欺父亲……虽是不孝,但总归管用……”诗晶说完歉疚的脸都红了。
“真搞不懂,黄叔发那么大肝火,到底是为了什么?”皇帝一声恨恨!
“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朕……”
“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惹父亲生那么大的气,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对我动过脾气,更不要说发火了,何况还是那么大……唉……”
其实诗晶不知道定王根本没有生气,他只是恐惧,充斥着整个身心的深深的恐惧!他根本没有发火,他只是难过,痛彻心扉的无可奈何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