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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诗晶伤重得救,其间五六个月,隆德正明皇帝就在望南宫里,一步未出。一面盼着诗晶早日复原,腹中胎儿安好,一面遣派人手探查瀛台之事!
大约到了七月末,诗晶自觉大好,便与隆德正明皇帝商量启程回国之事。一来诗晶离国去家多月十分牵念弘开,弘业和小公主,二来其身怀六甲恐怕在此久居不利于胎儿,料不得辽国又有什么阴谋,心中十分不安。
隆德正明皇帝见诗晶身子虽然复元,但却仍显得很虚弱,回国路途虽然不是十分漫长,也颇需费些时日。怕她受不了路程之中的颠簸,再见其身怀六甲,身子日益笨重,恐距产期不远,便想等诗晶生产之后再走。
诗晶牵念儿女及太皇太后,回乡心切,哪里在等着这两三个月,况且产子之后岂能立即动身,一耽搁两不耽搁,恐怕就到明年了。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走,你只不过想着美后神采,哪里还记得我差一点就……若是辽国战派黑骐兵来……”
“好!朕原来是为你着想,你却这样想朕,朕是惦念着你身怀龙胎,身子又极为虚弱,想着路程遥远,车中颠簸,这才想着缓缓。可你竟然……”
“为我着想,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你儿子想!”诗晶看了他一眼,笑道:“可你只想着里面的,也不想想外面的。你只想着小的,也不想想大的。我若是在产子,还需再等两三个月,那时恐已入冬。产完之后若是说走就走,岂不是嫌我死的慢些?如今正值七月未季,流火淌凉,正适合赶路。”
隆德正明皇帝一想诗晶说得甚有道理,便说道:“你既然想走,那就启程。”
定王原来是劝,只是诗晶执意起行,三劝不止。后来他也思虑开现下离国已久,若是再耽搁些许日月,的确不妥。国不可一日无君,虽有诸臣辅佐太子在朝,但毕竟年幼。也便同意早些回去。
一番行程预备,隆德正明皇帝的銮驾,终于在八月初三,一个晴朗的秋日启程。临行之前,陈崇袁与燕国众人俱来送行。隆德正明皇帝多番称谢陈崇袁多日以来的护持之功。临别对其慷慨一言曰:“朕今日离燕,将军亲来送行,他日将军入薛,朕当亲为将军迎!”
陈崇袁没有言语,只是神色肃穆,一拜再拜,站在那里望着隆德正明皇帝的銮驾一点一点的远去,久久,久久……
“走吧!”陈崇袁对众人说道:“回去瞧瞧,咱们那位皇帝,听他说说这灭顶之灾如何回避?”陈崇袁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可不知为什么听到之后,一阵凉爽的秋风吹过竟有许多人冷得哆嗦……
燕帝慕容伦自从那日救回美后,很是快意,丝毫没有因为刺杀隆德正明皇帝失败而感到不快,更不要说懊悔恐惧。
那日他听了慕容美后言语,命人救醒了昏厥的诗晶,并将其安置在波月亭,之后便离去了!自从那以后五六个月以来燕帝慕容伦就没有出过瀛台仙阙,对外面的事情依旧是充耳不闻,依旧是夜夜笙歌,日日醉酒,自顾自的享受着与美后在一起的快乐!
“我大燕真的要亡国了!”陈崇袁斥声大喝,一瞬之间整个热闹喧哗的宫殿里只剩下慕容美后和醉在那里浑不知事的燕帝慕容伦!
“哼哼……哈哈……”燕帝慕容伦歪在慕容美后怀里,脸上一阵抽搐,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之后才隐隐约约的听到,“亡国好啊,国亡才好!大燕国不早就该亡了吗?”燕帝慕容伦哼哼哈哈,十句倒有八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辽国的黑骐兵会在燕国,在瀛台?”
“哼哼……哈哈……”燕帝慕容伦突然大声道:“你问朕么?朕还要问你呢,啊?大燕的议政王殿下,陈将军陈大人?辽国的黑骐兵为什么会在燕国?在灜台?”
“你难道不知道?这次会盟对燕国来说有多重要?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陈崇袁又是一喝声色俱厉。
“哼哼……哈哈……”燕帝慕容伦又是一阵怪异哼哈,“你难道不知道?这次会盟对燕国来说有多重要?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语气与陈崇袁如出一辙。
“你为什么要刺杀薛国隆德正明皇帝?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真的甘心沦为辽国的走狗,不顾及大燕的列祖列宗,数百万黎民百姓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哼哼……哈哈……你为什么要刺杀薛国隆德正明皇帝?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真的甘心沦为辽国的走狗,不顾及大燕的列祖列宗,数百万黎民百姓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燕帝慕容伦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着,复述着……
陈崇袁声嘶力竭之喊,震动了整个宫殿,唯独没有震动燕帝慕容伦与慕容美后!
陈崇袁抬起头凝视着半瘫半歪燕帝慕容伦,“高高在上,高高在上,高高在上……”
“哼哼……哈哈……高高在上……高高在上……高高在上……”燕帝慕容伦复述着,重复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整个宫殿陷入了沉寂,冷冷地沉寂!
“啊……”沉寂里爆发出一声沉痛悲哀的呼号,令整座宫殿都为之震悸!不知是燕帝慕容伦,慕容美后,还是……
“袁兄!”燕帝慕容伦惊悸的瞪着面如死灰的陈崇袁盯着脸若冰霜的慕容美后,三人之间只隔一柄剑!
“哈哈哈哈……老天爷……列祖列宗……你们都睁开眼看看吧!这是什么样的君王……如此,我又能怎样?”陈崇袁一声长啸,掷剑在地,只有一声清响!
“袁兄——”燕帝慕容伦竟然坐直了身子,眼中放出光亮,慕容美后却还是半歪半躺,眼中一切漠然。
陈崇袁听见兀得顿住了脚步,像灌了铅一样!
“大燕气数已尽,好自为之吧!”燕帝慕容伦语气平缓,好似真的恢复了正常一般。
“不……”陈崇袁一声大喊,倒是疯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