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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潜龙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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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堪堪燃尽,南山君如约而至,在梅林小亭客席下位安坐恭候多时的马子钧一见南山君身影,立而起身,出亭相迎。
    “南君,”马子钧只见南山君清醒如常,神情比之以往更显俊爽,那里还记得他刚才万酩酊大醉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对亦真暗暗感激,笑着问南山君道,“可还饮得酒么?”
    “子钧兄既摆酒在此,何当出此一问乎?”南山君一笑自若,阔步进亭,一眼便见了在案之杯觞,立时在主位坐下淡淡反问马子钧道。
    “好!”马子钧胸中汹涌奔腾的逆流一听此言瞬间平息了下来。
    马子钧提壶执杯,满满地把酒给南山君斟上,笑道:“只此一杯,请南君满饮!”
    “子钧兄,请!”还没等马子钧将酒壶平稳的放在案上,南山君一句说完,缓合长袖,头猛一仰便将一杯满满的酒饮得罄尽!
    “好酒!”南山君掷杯有声,说得很是酣畅爽朗,马子钧虽知他这是烈酒灌愁肠,但作浑然不知状,笑道:“南君海量,不过常言道,小酌怡情,大饮伤身。何况过得一时三刻还有大事要做,”子钧嘴角略略牵动,又笑道:“饮酒误事,还是喝茶吧!”他语音平缓,只是在最后三个字上稍微加重了力气。望了一眼南山君,而后便专心致志的烹煮起茶来,也不与南山君说话,南山君也不理他,只是若无其事的坐在那儿,静静地,好像就等着喝茶。许久,梅林小亭都笼罩在一片幽邃的静寂里,只茶炉中断断续续的冒着咕嘟咕嘟的滚滚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茶终于煮好了。“来,尝尝,味道如何!”马子钧很自然的先给南山君送上一杯茶。
    南山君轻轻的抿了一口,道:“香若梅花之气,沁人心脾;冷似冰雪之寒,动人肺腑。”
    “哈哈哈哈……”马子钧还未听完就笑出声来,“南君呐,南君!这落雪煮落梅,当真是沁人心脾,动人肺腑?怎么在我嘴里就没什么滋味呢?”马子钧也呷了一口,只觉得索然无味!
    “化腐朽为神奇!”南山君又呷了一口,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
    “落雪煮落梅,可不是腐朽之味么?”马子钧似笑非笑。
    “子钧兄所谓的大事,难道那么快就已经腐朽了吗?”南山君突兀一言,似乎不知从何处说起。再瞧他之神色刚才的俊爽更不知去了哪里!
    “大事未成,何言朽之?万事俱备,只欠南山之东风。还望南君能挥生花之妙笔,画龙点睛!”马子钧说得更显突然,说着说着竟直接由坐而跪,大拜,神色肃然,语气坚定。
    “哈哈哈哈哈……”南山君蓦然放声长啸,“子钧兄,当真是香若梅花之气,冷似冰雪之寒,区区在下,何德何能矣?”南山君言语冷冷,若是旁人听去真是不知所以,心中怕要陡起一阵凛冽之寒。不过,只子钧对他的言外之意似乎浑然无觉,顺承着直接回答:“化腐朽为神奇者,南山君是矣!”
    “你就那么确信,你搭好高台,我就一定会上去唱戏?”南山君冷眼瞧着神色肃穆的马子钧,“要明白,我随时都可以拆掉!”
    “你不会!”马子钧一口三字说得坚绝!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芒,令南山君的心为之一颤。
    “哼!”南山君沉沉的“哼”了一声,瞧着马子钧的眼光,南山君已不像刚才那般冷冽,更没有了原先的不屑。“子钧兄以如此坚决?”南山君呷了一口茶,十分随意的问道。
    “因为我所认识所知道的南山君,胸怀兼济天下之大志的真君子,而不是一个独善其身,明哲自保的假小人!”马子钧言色肃然,信誓旦旦。
    “就这么着,你便知道,我一定会跟着你篡位谋朝?”南山君一言既出,两眼端直地凝视着马子钧,神色久久肃然。
    “南山君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多谋无断之人!相反,他从来都是杀伐果敢,当机立断!”子钧这次并没有直接回答南山君,而是望着与自己对席而坐的南山君,口中以“他”作称,慷慨朗声道。
    “告诉我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说服君子去当小人的理由!”南山君心中一激,语气却甚为平静。
    “因为南山君心系大楚百姓,天下苍生,不会钓忠臣之清誉,沽君子之虚名!”马子钧一语而判南山君语音铿锵,评之确凿有理有据,他自信任何人都无法置疑。
    “一时虚名,何足道哉?千年之后,还是尘埃!”南山君一叹,置酒盏于案,提壶一斟而满。
    “玄武门之变,唐太宗弑兄杀弟逼父而成一代贞观;紫禁城靖难,明成祖横刀立马渡江遂行一世大典!”马子钧一对偶句音韵铿锵,雄浑有力,若平地之惊雷,一扫气氛之沉郁,“此二人之行皆为世人所不齿之小人之举,然此二人之事皆世人所赞叹之君子之功!
    “如若种种皆我马子钧主观之臆断,一厢之情愿,那就请你,南山君用这把染满四十九人鲜血的剑。将我的头颅斩断,我,马子钧死而无憾!”其声铮铮然,使得南山君听之震撼,驳之无言,望着那把瞬间被马子钧插入座前中案的凝固着斑斑血迹的长剑,起身直立,对其一拜肃然!
    之后,两位相知已久,同怀壮心的君子处士,把杯换盏,击节高歌: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直至启明星醉得完全睡去,打鼾之声惊出黎明的金鸡的一声长啼……
    由马子钧一手策划的逼宫政变以南山君的完全胜利而告终。不过,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南山君并没有彻彻底底地摘取胜利的果实——登基称王,而只以“摄政”之名,总揽楚国的一切权力……
    然而,无论如何,由此南山君,这个名满天下的第一君子。才真正的展开自己非凡的才智与天下十国的英雄们,一争高低。
    竖年正月,楚国改元称南山君摄政元年。这一年是越王赵肃元承宏二年。薛国隆德正明皇帝孝德三年,北辽宣武皇帝文化二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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