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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定王被元善清末了那句自言自语所吸引,欲知详解,无奈他与元善清皆是重臣,朝廷诸事繁多,一时之间竟难以有暇!
直至三个月后,时逢朝廷休沐之日元善清方来寻定王摆盘对弈,喝茶品茗,两人畅谈一番,定王好奇之语才为之一解!
“先生那日言可以望江南,言下之意指的是……”定王语气淡淡,好奇之心却充盈其间,言语欲尽道其不解却又蓦然止住,直请元善清见教。
“我朝自从五年前灭掉燕国,如今已堪堪过罢五年。前日里陈崇袁又受陛下之命而赴燕任职,不出三年燕赵之地再无忧矣!既无忧便不必费神北顾,北边无事不应该望一望江南吗?”元善清呷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道。
“看来先生早有盘算,又成竹在胸矣!”定王一听喜道:“还望先生赐教!”
“视之江南,东望蜀川,西望江汉!”元善清十二字脱口朝定王一看。
“二蜀?南楚?”定王心里自我盘算着,问元善清道。
“王爷以为我朝若南望江南,是先攻蜀川呢,还是先取江汉?”元善清反问定王一句。
“先生,季氏人以为是否先看一看北边,燕国既灭,何故忘了西梁?”定王一问继续道:“川蜀之地乃天府之国,国富民强,又有山川险地以为屏障,现下若要攻取东蜀和西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至于楚国,我朝数十年来与之交好,贸然动兵恐怕不好,是故季氏人以为还是先收复长安,灭掉西梁统一淮河之北,在南下长江,岂不更好?”定王少有的抒发了自己的见解。
“王爷之言不无道理,”元善清淡淡一言,凝视着那早已分出胜负的棋盘,道:“王爷下棋是为一棋一子之死活,还是为全局之胜负?”
“有时一棋一子之死活亦牵涉全局之胜负,然而下棋最重要者乃是为了终盘之胜,为此当然可以舍弃某一棋一子!先生之意是……”定王凝视棋盘很久,不解元善清之意的问道。
“若以天下为棋局,王爷以为哪一子可以牵涉全局?”元善清微微一笑道。
“中原之我朝,华东之南越,关外之北辽!”
“其强此三者,也是!”元善清淡淡地赞同了一句:“还有么?”
蜀川之地二国,虽国富民强而无天下之志,自相攻战,争其一域,恐无法牵涉天下!”定王茫然不知还有哪个国家可以与这几国相比。
“江汉之地,王爷好像忘了说了吧?”元善轻轻一问。
“楚国?”定王似恍然大悟,却又不甚明白。
“王爷可是忘了那天下第一君子了吗?”元善清一句淡然。
“南山君?”定王一惊,“去岁南山君幽楚王而摄楚政,意欲中兴楚国再振楚武成王之霸业,季氏人何以忘哉,何其失虑也!”定王一经元善清提点,甚为懊悔!
“南楚拥有江汉之地而不富,拥有长江天险而不强。不足为虑,王爷没有想到也属正常!不必自责过甚!”元善清一言以慰定王道:“天下之大势如棋局一般交错纵横,变幻多端。棋术之高者,能以劣逆优,棋术之低者,多以优逆劣,如此变幻,无能之人徒叹奈何!”
“先生之意是以为南山君足以堪楚国中兴之大任,还是……”定王看着棋盘,听着元善清的言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迷惑了。
“若在十余年前,以南山君之才,铁腕刷新楚国之政。天下何去何从谁也难料!”元善清说着突然一叹转了口气道:“不过如今天下之形势虽可因南山君而略有改动,然终不可能因其大变矣!”
定王见元善清神色肃然之中有些黯然,言语完全不似以往的平静淡然,便缓缓说道:“先生此言何解?”他心里很清楚元善清绝对不会谈大势而认天命,其间必有隐情。
“王爷可还记得十余年之前与南山君客店相遇之事否?”元善清这句话说得很轻,然而定王却还是听清了,“如何不记得?”
“至今季氏人记忆犹新,其时南山君为了留住先生封锁了南楚边境。先生与其一番长谈坚决拒之,后南山君因领刘胡留楚,季氏人和先生才能安全离开楚国!
“他好像有什么难为之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难为之事?竟然令他这个天下第一君子,折节客店,来求先生?”定王至今犹不解其中奥秘,借此一问道。
“王爷当初为什么会想到去南楚请在下下山呢?”元善清看着定王缓缓问道。“先生是说……”定王的心一跳,言语又戛然而止了。
“其间细节,等到来日,您可以详细的问一下刘将军。这下知道的也不清楚。只听人说,楚国先王临终之际,仍在犹豫立储之事。按照楚王原来的意思,据说他想南山君为继楚之君,但大臣们却劝楚王不能弃子立侄以乱王统,楚王犹犹豫豫,不能立决……”
“可是楚王在弥留之际,最终还是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而没有传给南山君!”定王听着脸色一变,突然打断元善清,猛插一句。
“正是!”元善清一说,又道:“不过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不成器,给自己的侄子南山君留了一道口谕:“我儿若是愚弱,南山君可以夺君位而王之!”
“只怕那老王乃是真心!”定王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南山君做得楚王,楚国也不会丢掉那半壁江山!”说完默默一叹,颇有自伤之感。
“未必也就是真心实意!”元善清淡淡一句,说得声音的低。“只不过那南山君若是望文生义真的夺了那小孩的楚王之位,也不是说不过去!
“毕竟,当时的楚王只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可不就是愚弱无知么?只是天意让他在我们临出城之际找到了在下,王爷与刘将军!楚国不当兴也!”元善清的神情之中隐隐透露着八分的庆幸和二分的惋惜。
“先生此话怎讲?”定王惊疑一句,又忽然明白,道:“莫非一切皆是先生安排?”定王不敢往下想了。
“也不尽然!”元善清四字一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当初老天爷不让南山君找到我们,在下所谋也是枉然!”
“先生有何计以谋南山君?”定王看着元善清心里竟有一股莫名的惊悸。
“那日南山君想在下求教解围之策,在下只给他说了一十六字,曰:快刀斩乱,当机立断,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快刀斩乱,当机立断,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定王小声的重复一遍,“这些字中可有什么奥秘?”
“就以南山君当时的处境论,这四句一十六字中包含两策,一为上上之策,二为下下之策,很不幸,南山君选择了后者!”
“先生给了他两种选择,一是为应命之君,二是顺命之臣!可对否?”定王神色肃毅一问却是淡淡。
“可惜,南山君他做不了李世民,只能做信陵君!”
“先生派刘胡跟随南山君到楚国,就是为了让他帮助南山君做决策?”
“南山君不会完全相信在下,亦不会完全相信刘将军,刘将军入楚,只是为了给南山君添一把火,一把小小的火!”元善清神色幽然,望着黑白纵横的棋盘,低声说了一句:“兵者,诡道也!”
“兵不厌诈!”定王也说了一句,“可是先生,如若南山军当时选择了上上之策,又当如何?”
“那么,刘将军所点燃的将不再是一把小小的火,而是一把足以将整个楚国吞噬的熊熊大火!”元善清并不高声,然其语气神色足以令听到的人震惊。
“难道南山君就一点也察觉不出来?”定王再次疑惑了,“以南山君的聪明才智,如何肯相信先生,最关键的是轻易相信刘胡?”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以当时论,他要救命,必须得依靠元善清,何况在下还给他找了一个刘将军那么老实的粗人?”元善清最后一句是问非问。
“唉,先生之计所谋之长久,令季氏人叹服!”定王心中一叹而惊,“还好早南山君一步,否则后我当真是不堪设想!中原逐鹿,人事乎,人命乎?”
“只是南山君终不那碌碌无为的纨绔子弟,时隔十余年,他终于还是政变夺权了!”元善清神色微变,轻轻一叹。
“南山君政变,全是爱国之心一片,毫无谋反之意!”定王语言之中颇含敬佩之意。
“只可惜,为时已晚矣!陈崇袁如此,南山君亦是如此!”元善清又是轻轻一叹,眼睛凝视着那一方围棋的棋盘,端起茶杯缓缓地饮了一口茶。
“一抔孤臣泪,几片良苦心?”元善清说陈崇袁在此,南山君亦是如此,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如此一想,定王心中不禁黯然。
“王爷之所感,肺腑之心也。然人生之境,各不相同。何况王爷与他们本来就不同病,亦不同人!”元善清说得风轻云淡,是劝非劝!
“先生之言解之大是矣,季氏人受教了!”定王一听元善清之言,朗朗舒了一口气,心中大觉宽慰,自己身居高位,有朝廷之官,有决事之权;有谋士在则,有知己与言;有女立皇后于后宫,有孙正太子于前庭。绝非陈崇袁,南山君之可比也!想到此定王心中定神,面显肃色,立而起身朝元善清一拜!
“王爷何当如此?快快请坐,在下不当承受!”
“先生深谋远虑,算无之遗策,可谓明智矣!”定王坐下又问道:“是否应该在南山君刷新楚国之前,将其灭掉?”
“不,”元善清先说一字,又道:“楚国虽然弱,但不是燕国,楚国武成王以后,虽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的明君雄主,但是大多君主都还是庸而不昏的,是以虽然羸弱,却不似燕国那样乱政,以我朝现下之国力和中原目前之形势我朝还不能将楚国一击即溃!
“在下以为对楚当以一十六字为国策——扰而疲之,分而击之,聚而歼之,溃而灭之!”说完淡淡一笑,凝视棋盘,再不言语。
“又是一十六字,先生可否别卖关子,否则产生歧义,岂不危险矣!”
“这次在下当真要与王爷卖个关子!王爷请拭目以待,慢慢瞧着吧!”元善清一笑,颇显神秘!
“哈哈哈哈……”定王爽朗一笑,“先生既要卖弄玄机,那季氏人又岂敢先得窥天机,只是这心哪,它就是好奇!”说完端起杯子宽心地喝起茶来。
“还有一事可能要劳烦王爷!”元善清喝了茶放下杯子微微一言。
“什么事?先生请说。”
“您可认识朱继程朱老先生?”元善清语气缓缓,显得十分敬重。
“天下除了天下第一君子黄秉兴,无双国士,第一谋臣元善清,也就是先生你之外,恐怕就要数这朱继程朱老先生了吧!”定王庄重而又自然虽然敬佩但并不似元善清!”
“在下与南山君怎么敢与朱继程朱老先生同列而比?”元善清此言听上去绝对不是谦虚之言,而是真的自愧不如。
“也是!”定王这次倒是很干脆,“天下不知帝王将相者多矣,不识玄清居士与南山君者也有之,而天下之人不识朱继程者也无焉!”
要知当时诸侯割据,群雄并起,裂土分茅者甚众,由于地域上的分裂,便造成了思想上的多元。佛家,道家,就连西汉武帝以后隐匿的法家,墨家思想也都流行于世。而作为汉武帝以来的正统思想——儒家思想则先失于佛老,又流于申韩之后。
也许是乱世的时势所致,也许是天命使然。总而言之,儒学自前郑失道以后,一二百年间慢慢凋零,几致消亡!
也许是天不绝圣人之学,降朱继成于世,行学布道近五十年,竟以一人之力重振儒学之风,北至辽,南至大理,中州之薛,东南之越无不尽有其弟子徒孙或在朝为官作宰,或在野行学布道,著书立说!以致上至朝廷下到乡野都有其弟子之踪迹,也就有其之名声!
其所传弟子徒孙再朝著名者如薛之汪正先,辽之屈慕原,越之田弘光所官皆是宰相之阶,在野著名者有大学问家孔宗儒,邵祖雍,周学理,董训经等诸人皆是学贯天下的大儒名士!
虽然朱继程学生名动天下,然自其七十五岁之后,他便隐居山林,著书立说,不再世间行学布道收徒过问世事了。天下至今已不见其行迹,亦无人可见其尊容,多传他已作古仙去,就连其弟子徒孙也不敢出来辟谣,因为实在是多年没有见过他了,真的不知其是生是死!
不知元善清为何突然提起朱继程朱老先生来?